“唉。”

　一聲歎息，張九德獨坐空房。

　隨意看了看自己的房間，內心升起一種莫名的壓力。

　看著窗外的風景，記憶中，這種風景一直都是無限循環。

　春夏秋冬，花開花落。

　縱然是熟悉的場景，卻有種無奈的愁緒。

　兩情若是長久時，豈在朝朝暮暮?

　他與劉思卿的感情不似作假，父母的期盼他也要理解。

　既然享受了家庭帶來的財富，就要考慮家裡二老的看法，但好在事情沒有那麽複雜。

　但考驗感情就是這個世界最離譜且無奈的事兒。

　哪有感情經得住考驗，只是權衡利弊讓一個成年人被迫做出選擇。

　劉思卿會因為自己或者感情做出選擇嗎?

　張九德眼神有些迷茫。

　這段感情帶給他的不止是男女之間的互相滿足，更多的是一種讓人能夠一想到就發笑的安全感。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

　張九德拋出內心雜念，笑著搖搖頭，縱然內心無奈，卻還要抓緊向前。

　暮色微微降臨，已經到了該吃晚飯的時候，家裡的廚子早在下午兩三點左右就開始準備食材了。

　每天都是這樣，因為張煙齡跟張母二老的食譜有些複雜，畢竟倆人年紀不小。

　側臉看過窗戶，一輛車緩緩駛入大門，從那一片梧桐林裡慢慢走近。

　熟悉的車子，張九德啞然，這個點兒，也是郭騎麟該來了，他隨手拉了一下身上的毛衣，這是劉思卿昨天給他挑的。

　站起身，下樓，迎接郭騎麟。

　雖然知道郭騎麟認識路，他也懶得下樓，但這事兒不能讓保姆去幹，也不能讓張煙齡去幹，只能自己來。

　“少東家。”

　步行走到電梯口，張九德面無表情的點點頭，算是回應保姆的招呼。

　叫冰冰的保姆也知道張九德要下樓迎接德雲社的少東家，笑著給張九德按下電梯。

　電梯門緩緩合上，漸漸到達一樓。

　“小愛哥。”郭騎麟手裡拎著東西，笑呵呵的給張九德打了個招呼:“我大爺大娘呢?”

　“老爺子在樓上。”張九德接過郭騎麟手裡的東西，挑眉調侃道:“你這是先問好，別磕錯頭?”

　張九德說的這事兒其實是記憶裡小時候，那時候郭騎麟還是個小胖子，靦腆的很，小胖子第一次來張九德家有點兒慌，當時張九德家還在不在這兒，也就是普通的四合院，張煙齡在屋裡喝茶，院子裡張母請的修花匠在澆水，小胖子剛進門，一個箭步就上去，一頭磕在地上就喊:“張大爺吉祥！新年快樂！”

　這完全就是社死現場….

　一臉懵逼的修花匠….

　漲紅著臉的小胖子。

　旁邊張九德一大家子全都笑歪…

　隨行的郭德剛王惠倆人臉都黑了。

　現在想起來這個事兒也能臊郭騎麟一個大紅臉。

　“孫子，不提這事兒能死?！”果不其然，郭騎麟直接就急了。

　這不是逮著人的痛楚往上撒鹽嘛。

　其實一直提這種社會性死亡現場，比你打他一頓還來的實在，這玩意兒他沒人的時候自己一想到就會渾身臊的難受，更別說你當眾說出來了。

　張九德直接哈哈大笑。

　雖然知道用這事兒打趣郭騎麟不地道，但是真的控制不住啊…

　看張九德笑的沒心沒肺，郭騎麟咬牙切齒，“誰在提這事兒，我跟他沒完！”

　“哈哈哈！”張九德還給他的依舊是沒心沒肺的笑聲。

　郭騎麟:…….

　他有一句法克不知當講不當講。

　電梯運行，門打開。

　冰冰出現在門口。

　張九德笑的開懷，郭騎麟一臉惱羞成怒。

　“少東家。”冰冰笑著打招呼，“郭少。”

　“您辛苦。”郭騎麟也跟冰冰回了個招呼。

　“嗯，老爺子呢?”張九德看郭騎麟惱怒的模樣，也顧不上表情管理，臉上的笑容控制不住。

　這表情就把冰冰看的挺舒服的。

　少東家還是多笑笑好看。

　張九德很少對家裡的保姆笑。

　“在客廳坐著等郭少呢。”心裡如何想，冰冰肯定不會犯傻的說出來，自然的接茬。

　“行。”張九德收起笑容，領著郭騎麟進入堂屋。

　剛進客廳，郭騎麟就看到張煙齡跟張母笑呵呵坐在客廳。

　手裡拎著的禮品放在桌子上，上前就是一個跪拜大禮，“砰砰”磕了倆頭，“大爺大媽過年好！騎麟給您二老拜年了！”

　“行了孩子，趕緊坐著吧。”張煙齡笑呵呵的說道:“有段時間沒見你了，現在瘦這麽多啊！”

　“就是減肥嘛。”郭騎麟靦腆一笑，麻溜的站起身。

　“好孩子，瘦不少，沒少遭罪啊。”張母臉上帶著心疼，然後催促著張煙齡:“趕緊給孩子個紅包。”

　跪也跪了，頭也磕了，到這個點兒了紅包肯定得給啊。

　“不用不用！”郭騎麟這孩子打小就虛，明明眼都快冒光了，非要一臉不好意思的擺手。

　“拿著。”張煙齡笑呵呵的拿出一個紅包，很厚。

　“真不用，我都這麽大了。”郭騎麟連連後退。

　“給你的你就拿著，這回你又沒跪錯人。”張母沒好氣的看著郭騎麟，翻了個白眼調侃。

　郭騎麟:……

　怎麽還提這事兒啊?

　我不要面子的??

　“哈哈哈哈！！”張九德又是沒心沒肺的笑著。

　這話說的太合時宜了。

　郭騎麟臉色一僵，手也不擺了，也不往後退了，一臉的生無可戀。

　張九德笑著從張煙齡手裡接過紅包，塞給郭騎麟，“給你的你就拿著，我跪你爸的時候給紅包就大大方方的接著，到你這兒了推什麽啊?”

　“說什麽呢，誰都跟你似的?臉皮跟城牆似的。”

　張母瞪了張九德一眼。

　張九德訕笑一聲，坐在沙發上。

　“先吃點兒東西，這乾果啥的都挺不錯的。”張母笑著給坐在她對面的郭騎麟抓了一把。

　“哎！謝謝大娘。”郭騎麟跟舔狗似的，一臉感謝。

　奶奶的，張九德就是欠著郭騎麟這份禮貌，也不知道這孩子怎麽在長輩面前就這麽討喜。

　然而事實就是確實有點兒做作。

　在熟人面前還這樣，把關系搞得挺生分的…

　“行了，時間也不早了，讓冰冰通知廚房，該上菜了。”

　張煙齡看了一眼郭騎麟，主角勾出一抹慈祥的微笑。

　這都是後輩。

　“嗯。”張母應了一聲，笑著站起身。

　其實張母才是活的明白，在外人面前，張煙齡的面子才是天。

　張煙齡有面子，她才有面子。

　所以有外人的情況下，張煙齡吩咐什麽事兒，都是張母去做。

　“最近在忙什麽?”

　張煙齡看了看郭騎麟，準備掏出一支煙，看到張九德的眼神又無奈的苦笑一聲放了回去。

　郭騎麟磕著瓜子，笑了笑道:“在咱公司說相聲唄。”

　咱公司這倆字兒用的很好。

　德雲社始終是老郭跟老張倆人合開的。

　雖說現在生意的打理多的是欒雲評，但不代表張煙齡就不管事兒，他人老成精，心裡明白著呢。

　“過來跟著我乾吧?我公司投資部門缺個主任。”張煙齡笑了一聲，“說相聲當個愛好就成。”

　郭騎麟苦笑一聲。

　張煙齡雖然不是他親大爺，但也很於謙差不多，都是那種不是親的但比親的還親的那種。

　“這事兒還是讓小愛哥來吧。”郭騎麟搖了搖頭，臉上帶著苦笑，“我還想再混幾年，真不成，您再給我瞅。”

　張九德挺無語的，小郭這是把火往自己身上引啊。

　雖然他也想，但正兒八經，讓他管家裡的生意，那確實不成，沒那份心思跟天賦，趁著老爺子年紀不算太大，先頂著，趕緊生個兒子好好培養著，這攤子生意到時候還是丟給自己兒子吧….

　“他哪有這志向。”張煙齡看了張九德一眼，恨鐵不成鋼，“要不是說相聲有點兒天賦，我會讓他閑著?”

　“咳咳…”郭騎麟聽了這話直接就嗆著了。

　張大爺這意思不就是拐彎抹角說自己在相聲上沒啥天賦?趁著年輕自己找個活兒嘛…

　“行了，馬上上菜了。”張母這會兒從外頭笑呵呵的走過來。

　張九德聽了老爺子的話，正準備苦笑著想說話，這邊張母來的正是時候。

　給了張母一個感激的眼神，弄的張母莫名其妙，張九德笑著把凳子搬到茶幾前，“也甭去餐廳吃了，就在這兒吧，來媽，您坐。”

　張煙齡撇了張九德一眼，冷哼一聲。

　張母笑著坐下。

　“又說兒子什麽呢?”張母看這陣仗都知道自家丈夫在挑刺兒呢。

　“沒什麽，我爸問我過了年準備幹嘛呢。”張九德笑呵呵的坐下。

　郭騎麟臉上幸災樂禍的笑容一閃而逝。

　“還能幹嘛?先把媳婦給我領回家，抓緊時間生個兒子才是正事兒！”張母瞪了張九德一眼，也算是給他解圍了。

　但這抓緊時間生兒子的事兒….

　“得了吧媽，我才多大啊，您也不是三十了才有的我嘛！”張九德這邊兒正說著，那邊兒有人端著菜來了。

　一道菜一道菜的往桌子上擺。

　菜品，香味，讓人看著都食欲大動。

　“你們哥倆兒不喝點兒?”張母沒好氣的白了張九德一眼，也沒接茬，問道張九德:“跟你大哥喝成那個熊樣子，跟小胖兒不喝點?”

　“大娘，我不喝酒您又不是不知道。”郭騎麟苦笑一聲。

　“男人不喝點兒酒能行?”張母笑道。

　“行了，甭勸了，倆人想喝就喝了，明兒去老於家，他倆不喝點兒能放過他?”

　張煙齡笑呵呵的，提到於謙，他還挺樂呵的，主要於謙這人好玩兒，說話也挺解悶兒。

　這些年跟於謙相處，越來越喜歡這人。

　“先吃飯吧！”張母笑著說了一聲。

　“好嘞！”郭騎麟拿著筷子，看到請張煙齡伸手夾菜到碗裡，他才跟著開始夾菜。

　客隨主便，說白了，人家那禮節就是刻在骨子裡的。

　幾人坐一塊兒其樂融融的吃著菜。

　“小胖兒啥時候領個媳婦兒啊?你看你小愛哥，到年紀就談戀愛。”張母笑呵呵的吃著問。

　雖說食不言，寢不語，但國人走親戚卻不在此列，過節的飯桌上聊天說話永遠是屬於國人的浪漫。

　郭騎麟看了一眼悶頭吃飯的張九德，笑了笑道:“大媽，我比小愛哥還小兩歲呢，這事兒不著急，等小愛哥結婚了，我肯定談了。”

　張九德正吃飯的筷子停頓了一下，奶奶的，這孫子還讓不讓人好好吃飯了?怎麽什麽事兒都往自己身上燒?

　“你好好說相聲吧，啥時候超過我再說。”張九德瞪了小郭一眼，給予一分警告:“吃飯堵不住你那嘴?”

　“倒霉孩子說的什麽話?我問小胖話呢！”張母不樂意了，熊孩子在這兒映射誰呢?

　“我沒說您，我就看他不順眼兒。”張九德趕緊敗下陣來，又瞪一眼郭騎麟。

　小郭嘴角微微一勾，不搭理張九德那麽多。

　果然。

　“嘿！人來咱家裡做客你看誰不順眼呢?不順眼兒你出去！”張母眼睛一瞪。

　“我錯了我錯了。”張九德委屈巴巴低下頭，咬牙切齒的開始吃飯。

　“行了，甭氣性了，好好吃飯吧。”張煙齡頗為頭大的製止張母。

　郭騎麟嘿嘿一笑，開始往嘴裡扒飯。

　反正一頓飯下來，張母挺滿意小郭的禮貌，張煙齡也很喜歡這懂事兒禮貌的小輩兒。

　加上上午張九德去老郭家走的親戚， 兩家的關系盡顯眼前。

　“對了大爺，我爸說過了年請您去津門一趟，去那兒看兩天，鎮鎮場子。”郭騎麟到了最後才說出來意。

　“成，到時候讓你爸給我打電話。”張煙齡自然的點點頭。

　這事兒是正事兒，津門分社有一段時間了，一直挺忙的張煙齡沒什麽時間去，這過了年，能清閑兩天，去一趟津門，當是陪著張母回娘家看看，順便看看場子。

　“得嘞！那我先走了，天色也不早了，回去洗洗睡覺，明兒還得去我師父家走走！”郭騎麟笑了一聲。

　其實師父家按規矩來講，該初二就去，但這不是有張煙齡橫在中間嘛，初二這天，只能讓於謙兒讓出來。

　“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