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挪一點,揮動起來的慣性,就會小許多。打在受刑人身上的力度,自然也會減少。
宋通看著眼裡,知道他這是要對段晏手下留情一點,也就沒有發聲。
眾人圍在旁邊,阿史那博恆猶豫一下,也隻得掄起軍杖,擊打在段晏的後背上。
本已是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段晏還是沒能抗住疼痛,口中立刻發出一聲慘叫。
阿史那博恆再依次打了其它位置,段晏痛得已是渾身顫抖。
再走向曹世宇,阿史那博恆暗歎一聲,把手向後挪到尾端,立即揮杖就打。
曹世宇咬牙堅挺,但是打到兩腿上,他也是大呼一聲。
打杖已畢,眾人連忙給他們披上軍袍。兩人腿上雖然隻挨了一杖,但因阿史那博恆力大,都是難以移動腳步。
曹世宇咬牙說道:“不要披上軍袍,請把我攙回去即可。”
宋通知道他這是擔心軍袍汙損,沒有替換的了。
“還是披上吧,回頭再去清洗。”說著,宋通給他披好綿袍。
這二人說是請人攙扶,但哪裡還走得動。眾人隻得找來兩塊木板,將二人分別抬回屋內。
宋通吩咐人去找來創傷藥物,給他們分別敷上。
阿史那博恆站在一旁,冷冷地打量著趴在床榻上的這二人。
嘴裡連連呻吟,再加上吸冷氣,二人總算捱過了敷藥帶來的痛感。
宋通囑咐人對他們好生看待後,就叫過那名記錄的兵士。
帶這人走到院裡,宋通環顧一下,就走去牆角的竹叢間。
手中撥動著竹竿,他仔細查看許久,就從腰間拔出小刀,砍下一根小指粗細、通體溜直的竹枝來。
那名兵士詫異地看著他,不知道這根小竹枝,能夠做什麽用。
宋通笑了笑,再用小刀修理一番後,就拉著這名兵士,走到屋中。
找來一方硯台,宋通命兵士硯墨,自己再把竹枝的前端削尖。然後,他就用小刀仔細地把竹枝的尖端中間,略微切割了一道裂隙。
看著這支類似於新時代的蘸水簽字筆,宋通在硯台裡蘸好墨汁,就在一張紙上,順暢地寫了幾個字。
那名兵士見到,立刻開心不已。他搶過宋通手中的這支竹筆,也試著寫了幾個字,不禁大笑著說道:“傔史,真的可以寫啊!”
宋通笑了笑說道:“那是自然!你去馬廄那邊的家禽飼喂處,找一些鵝羽來!”
那名兵士雖然不明白,但還是快步跑去尋找。不多時,他就手中攥著一把大鵝羽跑回。
捏起一根鵝羽,宋通將鵝羽的根部,用小刀輕輕地斜著切開:一支簡易的羽毛蘸水筆,又已做好。
那名兵士開心不已,自己也學著做了幾個。很容易掌握,他用手中的這支羽毛筆,蘸好墨汁後在紙上也寫了幾個字。
隨後,他連聲稱讚道:“宋傔史想出來的好辦法!”
宋通笑著說道:“你去前院的各曹署,將這些筆,以及製作的方法,送去給他們!”
兵士答應一聲,正要跑出屋,卻又回身問道:“傔史,若是他們一時用不慣手呢?”
宋通笑道:“用這些筆寫字,記錄一般文字當然很快,但對於正式公文,還是要用毛筆才好。”
那名兵士徹底明白,立即喜笑顏開地跑去前院。
宋通坐在椅中,略微休息一下,再就想著曹世宇和段晏的事。
這二人若是正常處置,定會遭受更嚴重的刑罰。
宋通雖然不想憑借這些肉刑實施管教,但也要在一定的程度上“入鄉隨俗”。 畢竟,此時的大唐,出於節省人力的考慮,不太可能留著囚犯在監舍內,每天接受勞動教育、思想教育,再有什麽文娛活動之類的。
正在想著,阿史那博恆推門而入。見宋通臉色還是沉黯,他也是慨歎一聲,就坐在了對面的一張胡床上。
許久,阿史那博恆歎口氣說道:“我知道你也舍不得打他們,可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且不說要遵守律法,就是那麽多人都看到,也的確要有些懲戒給這二人。否則,他人也就不好管制了。”
宋通搖搖頭:“我是說,可惜現在不能有合適的勞動,可以令這二人在監舍內,邊勞動邊改造。”
“什麽改造?”阿史那博恆當然聽不懂這個新時代的詞匯,但也通過宋通的語氣和神情,猜出個大概。
“若是突厥人,更不可能留著囚犯在監舍內了。犯了罪,就是罰金、鞭杖、流放邊地戍守。”阿史那博恆大聲說道,“這個方法不是很便利嗎?就是南面的吐蕃人,也是跟突厥人學的管制囚犯的方法。”
宋通聽了,只有暗自歎氣:囚犯也是人,律法也應該精細而公平。不能自然那些有錢有勢的人,予以規避。而普通老百姓犯了罪,卻只能擔任“公平”律法的樣板。
但此時,還別說監舍內的囚犯的人身權利, 就是走動在可以任意呼吸的自由天地裡,老百姓還要面對諸多不公平。更何況,大唐還分出許多賤籍出來。市場內,還有公開可以買賣的奴仆婢女。
也不必解釋許多,宋通再對阿史那博恆說道:“先找專人照料好二人的傷情,不要造成潰爛。”
“不會!”阿史那博恆大手一揮,“此時天冷,傷口容易愈合的。”
宋通苦笑一下,正要再說,卻聽得有人通報:“傔史,大使召你前去問話!”
宋通立即站起身,整理了衣袍後,走向屋門。推開屋門,他再對阿史那博恆叮囑道:“要你仔細對待他們兩個的傷情,如果發生意外,也要打杖你!”
阿史那博恆連忙拱手:“喏!”
宋通笑著搖搖頭,推門走了出去。他心中暗道:果然,對於此時的人而言,打杖,哪怕是以打杖相威脅,也比一味說教管用得多。
穿過院落,宋通剛要邁步走上台階,卻有兵士提示道:“大使命你去到內堂敘談。”
宋通聽罷,連忙快走起來。從側邊繞過大堂,他匆匆趕到內堂。
侍衛在門口的兵士,趕緊為他掀開大門的擋風綿簾。宋通道聲謝,隨即就閃身進入。
崔希逸端坐在椅中,看著他走近前來。
到了崔希逸的身邊,宋通施禮後,就被安排坐在旁邊。
由於二人要密談,內堂並無他人在場。崔希逸還沒開口,就先輕松地笑了起來:“我聽到有人來報,說是你做了一些簡易的,那個應該怎麽稱謂?蘸水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