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明多少也能察覺到辛小溪情緒上的變化。對於這個性格中帶著些倔強的妻子，他並不會過於主動地去幫她做什麽，雖然目前兩人的關系有了一些進步，但不意味著就可以處處對辛小溪的生活指手畫腳。心疼的幫助指點，和多事的指手畫腳，其中的分寸其實很難把握的。

　　總之，辛小溪目前沒有詢問過他什麽，那麽就讓她自己去解決一些事情吧，這個妻子並不是沒用的人。

　　相比辛小溪的糾結煩惱，李清明的生活依舊是那麽悠閑……悠閑的有點欠扁。九月末，接近年關，又是眾多農作物收的成月份，辛家商業立家，最為忙碌，用一句話來概括，那就是上個廁所的空隙，都得一路小跑。而李清明的慢節奏與整個辛家格格不入，仿佛局外人一般……比如這會兒，他和朵朵打完招呼，又端著小板凳出去了。

　　“姑爺姑爺，你去哪裡呀?”

　　“如果小姐問起……就說姑爺去湖邊，運籌帷幄去了。”

　　“啊?那是什麽”

　　“下象棋。”

　　……

　　這座大院裡如果還有誰跟李清明一樣悠閑，那必然只有奉老了。湖與河水的連接已經斷了，沒有了活水補充，水位肉眼可見地下去了很多，樹葉落下來，乾凝在河岸的泥巴上，顯得蕭索。奉老悠然地坐在那裡，竟然已經等候多時。

　　“你來晚了。”

　　“不是常有的事情嗎，大驚小怪。”

　　奉老氣得瞪了李清明一眼:“你這小子……”

　　“奉老今天準備輸我幾局?”李清明一抖衣擺，落拓坐下，哈哈一笑:“唯物大魔王是不會敗的。”

　　“哼，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我昨晚回去，研究了很久你的套路，今日就是來報仇的。今日我必勝。”

　　“哦，那就試試吧。”

　　雙方擺好了棋局，奉老毫不客氣地拿起了棋，“吃我一記當頭炮！”

　　李清明將奉老的棋又給擺了回去:“昨天就是你先行，今日該我了！”

　　“呵！你這小子連這一點都不讓我嗎?”

　　“不讓不讓！我先，當頭炮！”

　　奉老氣得一拍桌子:“不讓就不讓！”

　　你來我往幾下，奉老一邊思考棋路，一邊漫不經心地說:“弄了半天，你還是個一流?”

　　“奉老的消息又滯後了。這事情已經傳了近一個月了。”

　　“但是你唬得了其他人，可唬不了我。我看……你最多也就是三流的水準。”

　　李清明有些意外地抬起頭，“跳馬……奉老如何看出來的?”

　　“這個嘛……元力對人改變的可不僅僅是那些花裡胡哨的東西，什麽神通啊，外放的元力之類的……在我看來都沒什麽用，唯有身體才是最有用的。元力修為高了，走路都會有些細微的區別……將！”

　　“是嗎……看走路就能看出來一個人的修為?”李清明盯著棋盤看了一會兒，抬起頭來:“準嗎?”

　　“那要看是誰看了。其他人的話……不太準，我的話，那是自然很準的。你知道我以前是幹什麽的嗎?”

　　“倒是聽人說過……老爺子在行伍間幹了一些年頭。”

　　“早些年的時候，妖國不僅要防著大鄭，還和東邊的夜叉幹了幾仗……我不幸都參與了，死人堆裡爬出來，才練就了這麽一副看人的本事。”

　　李清明挪動小卒，一步橫移擋住了來勢洶洶的炮，又說:“好凶險啊，不過奉老啊，你又輸了。”

　　奉老一愣，

盯著棋盤看了半天，懊惱地敲敲棋盤:“是輸了……你這小子，一局都不肯讓我的……”　　結束了今日的對殺，李清明滿足地收拾了小板凳，回去時碰到小卡，他有些靦腆地跟李清明打了招呼，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麽了?”

　　“嗯……東家，是有事想說……”

　　“說吧。”

　　“我想……請幾天假。”

　　“哦，跟小姐說了嗎?”

　　“小姐說，跟東家說一聲，東家同意就成。”

　　李清明點點頭，漫不經心地說:“準了。”

　　“謝謝東家……請幾天假是因為……鄉裡要收糧食，缺人手，我是孤兒，鄉親們待我不薄，所以……”

　　李清明:“哦”了一聲:“是該回去幫一幫忙的……”

　　……

　　小卡連夜出城了。晚上吃飯的時候，只剩李清明、朵朵和辛小溪三人。原本封建社會，丫鬟這樣的角色是沒有資格上桌的，但辛小溪視朵朵為姐妹看待，便不會讓一些不太重要的細節束縛。在此之前，她們唯一的顧慮是李清明，但後來發現似乎最不在意階級觀念的反而是他，便無法無天了。

　　“對了， 朵朵是哪座山裡的小狐狸來著?”

　　“回姑爺，是迷你山。”

　　“哦，迷你山的麽……我記得，那一片的狐狸，多半是種棉花的?”

　　“咦，姑爺怎麽知道的?”

　　李清明放下筷子，想了想，對辛小溪說:“我聽說，去年因為煜中城的布匹賣得比較好，所以今年到處都在種這個?”

　　“夫君怎麽忽然問這個?是有這麽一回事。”

　　“只是忽然想到，朵朵家裡還有幾個弟弟妹妹都小，如今正是采摘棉花的時節，那幾個小孩子……摘起棉花不得群魔亂舞了?還是要個成熟點的回去幫襯幫襯。”

　　朵朵臉色一喜，又看向辛小溪，只見她微微一笑:“難道夫君如此有心……”

　　“謝謝小姐！謝謝姑爺！”朵朵興奮地叫起來。

　　李清明卻板起臉來:“分明是我提出來的，你卻先謝小姐呢?”

　　辛小溪輕輕哼了一聲:“小氣。”

　　李清明哈哈大笑。她們兩人自然也是知道他開玩笑的，都心情愉悅起來。吃過晚飯，朵朵開始收拾碗筷，又給辛小溪和李清明端上茶水。李清明說了聲:“不用忙了，過來歇一會兒吧。”然而並沒能阻止勤勞的朵朵，便不再管她了。

　　喝了兩口茶，辛小溪忽然說:“對了，要不然朵朵去鄉下的時候，我們兩個也跟著去吧。”

　　“嗯?”

　　“只是覺得……最近有點煩，想出去走走。正好呢，還沒見過采摘棉花。”

　　“好啊，算起來，這幾天也該放晴了，就出去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