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潮濕的晚風,趁著夜色,正在瘋狂的亂舞。
厚厚的棉衣裹緊,防止陰冷刺骨的感覺鑽進身體裡面,這要是碰到皮肉,能凍得你整個人都一哆嗦。
“大哥,這些火槍,都是壞的。”
坐在地上,檢查裝備的人,將手中的槍械交到了左天問的手裡。
全都是寨子裡的人,他們做事情,左天問也能夠放心一些。
左天問接過對方遞過來的火槍,拿在手上看了看,擺成了射擊的姿勢。
槍械上面,很多地方都生鏽了,佔了水漬。
這是泡過水的火槍,還有的則滿是泥土,總之魁字營分派過來的東西,就沒有一項是好用的。
“全都是泡過水,和倉庫裡面裝裝樣子的擺設,用來騙朝廷軍餉的。”
將手中沒用的火炮,隨意的扔在地上,左天問輕聲的開口。
其實這一點,他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只不過是想不到魁字營,會做的這麽的徹底。送來的五百隻火槍,竟然沒有一條是能用的。
“明日對戰,對面的叛軍裡面,會有三百火槍手的存在,現在沒有了火槍,就需要我們的人上去拚命了。”
左天問的腦海中,浮現出來剛才他與路大山爭論只是,了解到敵軍情況的情報和地圖。
叛軍的人數並不多,對面六千人數的軍隊。
左天問從山寨裡面帶出來了一千多人,而陳同甫那邊,給左天問支援了三千人。
雖然路大山說著他們過來,只是壯聲勢,不出手。
可是經過左天問方才那樣一陣威脅,就算是路大山他們也沒有辦法。
真要是逼得左天問轉身倒戈,對著他們三千人隊伍出手,那才是真正完蛋的事情。
明日,綠營軍的那群人,就算不會舍身往死,至少也能夠在戰場上面奮力廝殺。
兩幫人馬,加起來差不多有著四千之多,接近五千人。
左天問這邊,與舒城的叛軍只不過是相差一千余人的樣子,這仗其實能大。
更何況,左天問還有一字並肩王的稱號,這個稱號的屬性加成,足以能夠彌補這一千人的差距。
仗其實還能打,但是究竟要怎麽打,還需要左天問他們琢磨琢磨。
魁字營送過來的火槍沒有一個能用的,對面哪裡,不僅有從清廷這邊搶過去的三百火槍手,更是有著五架大炮這樣強大的存在。
“三百個火槍手,如果他們擋在前面,我們很難打的。”
站在左天問的身旁,有過經驗的可文成開口說著,他們劫道的次數不少,可文成他們與叛軍交手的經驗很多。
說不定,要比這些清廷所謂的將軍,經驗還要豐富。
在聽到左天問說出叛軍中有三百多火槍手的時候,可文成的眉頭就已經皺成了一團。
別看三百的數量不多,要是連綿不絕的火槍發射起來,帶來的威力還是很可觀的。
三百名火槍發射,威力不小,這些經過特殊手段加持和鍛造過的火槍,就算是左天問,都只能夠暫避鋒芒。
它的射擊速度不算是很快,甚至製作都很簡陋,非常容易損壞。
但是不得不承認,這個威力,的確是極為的強大。
看著可文成皺著眉頭的樣子,左天問站在了一個小山坡之上。
“想要打贏,只有一個辦法,就是不要畏懼他們的槍火,帶著人頂著那三百火槍衝上去,貼近他們的身子,跟他們肉搏。”
說到這裡,左天問和可文成的目光碰撞到了一起。
見到可文成的眼色,左天問搖了搖頭。
“綠營軍的人,頂多是能夠參戰,你要是讓他們頂在前面,肯定會潰敗,這樣我們舒城都用不打了,必敗無疑。”
話語聽到這裡,可文成一咬牙,轉過身來,站在小山坡的頂上,看著自己周身那些山寨裡面的兄弟,大聲喝道。
“兄弟們,你們告訴大哥,誰最狠!”
“我最狠!”
洶湧的聲音,從四面八方不斷地傳來。
左天問聽著四周人群的呐喊,最終也站了出來。
“明日的戰場上,我們跟叛軍的距離是三百步到四百步。他們有三百火槍手,火槍的射擊距離是兩百步,而弓箭的射擊距離只有一百步。所以我們需要有四百人,按著盾牌擋在最前面。
哪怕聽到了槍聲也不要怕,不要躲,依然埋著頭超前衝,給後面的弓箭手擋住前面所有的阻礙。等到一百步的距離上,弓箭手開始射箭,打亂叛軍的陣營,大家才能夠貼上去跟他們鬥狠,也只有這樣才能夠破了他們最前面的火槍陣!”
左天問的話語,讓在場的人全都沉默下來。
其中的東西很好理解,沒有什麽多余的含義,就只是單純的用人命去擋住那火槍手的射擊。
最後讓弓箭手打散對方的軍陣。
“很多兄弟會死,但是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在場的所有人,變得更加的沉默,他們也聽明白了,這就是一個送死的辦法。
“有沒有人去,去的人有安家費。”
可文成看著沉默的眾人,焦急的開口。
明天就是他們寨子出來打的第一仗,要是這第一次打仗,都沒有打好,以後的路只會變得更加的難走。
“死了的給三份,活下來的給五份!”
左天問站在可文成的身後大聲念叨著。
這個送死的活計,要是沒有足夠的獎勵,很難激起人們的情緒。
你要想讓士兵為你送死,至少要給的獎賞,你一份都不能少了。
至於為什麽是活下來的五份,死了的才三份。
自然是要激起這些士兵求生的欲望,如果全都是抱著必死無疑的心態朝前衝鋒。
他們固然會不畏生死,但是絕對沒有平常那樣的機警和靈活,死傷的數量,只會比想象中的還要更多。
可是,如果這些士兵抱著求生的心態,往前衝鋒的話,他們一定會用處自己全身的辦法,去突破叛軍火槍手布置下來的軍陣。
“聽到沒有,大哥說了!安家費,死了給三份,活著給五份!”
可文成聽到左天問的話,也站出來一身怒喝。
誰都知道這件事情的風險很大,但為了打贏勝仗,他們只能夠這麽做。
拳頭握著死死的,可文成的目光看著在場的所有人。
這些人,全都是他可文成從山寨裡面帶出來的,所有的人,他全都認識。
不管是誰出了事情,可文成的心理都不會好受。
“媽的,我去了!”
一聲怒喝在寂靜的人群之中格外的明顯,可文成轉過身去,看到的確實樊谷站起來的身影。
身為三弟的樊谷,必須要支持兩位哥哥的主意,所以在沒有人敢出聲的情況,也只能夠由他來帶頭,刺激大家。
谷 左天問和可文成看著這一切,沒有說話。
樊谷雖然身為他們結拜的三弟,山寨裡面的三當家。
但這是軍伍之中的打仗,敢死隊的任務,沒有任何上下級的區分,樊谷開了這個口,他們不能夠阻攔。
更何況樊谷帶頭刺激大家,他們明白,樊谷這是為了他們兩個人才這麽做的。
“這麽好的發財機會?你們還在想什麽東西?膽子呢?!”
在人群之中突兀的站著,樊谷不斷地衝著自己身旁的人嘶吼。
“艸,大不了就是個死,人死鳥朝天,老子去了!”
最終,人群裡面,終於有人開始心動,咬著牙站了起來。
就算是死了,三份安家費也足夠讓家裡的小弟和爸媽過個好日子。
“算我一個!”
“還有我,媽的,大不了就是死!”
“我也來!”
“我!”
終於,隨著有人帶頭,營隊裡面,不斷有山寨的人站了出來,他們當初都是跟著三位當家的找飯吃,三位當家的帶著他們在這亂世裡面活了下來。
現在為了他們三個人去送死,山寨裡的這些人,也認了。
看著一個個站起來的人,許多的面孔都很年輕。
左天問的右手死死的握著鴻銘刀刃的刀柄。
四百人的敢死隊很快就湊齊了,密密麻麻的人群,看起來黑壓壓的一片,在這黑夜裡面,眼睛明亮的閃爍,好像是天上星星。
沒有多言,左天問站在這些人的面前,直接單膝跪了下來。
跟著他一起的還有他身旁的可文成。
這些人,都是為了寨子裡的人,以後會有個更好的前途,才願意去送死的。
“大人。”
一旁的人,看著左天問和可文成都單膝跪下了,就想要上來攙扶。
“這是我左天問欠你們的!”
沒有理會身旁的這些人,左天問衝著自己面前的這四百名士兵說道。
第一個天宮世界,有人願意替他赴死。
那是左益留下來的恩情。
民國的世界他們願意有所犧牲,那是為了家國大義,那是為了抵抗異族。
神武大明的世界裡面,那些願意犧牲的人,是為了大明,為了朝廷和家夥,為了錦衣衛指揮使,遼東提督那滔天的權勢。
但是此刻,左天問的勢力還很弱小,他只能夠一步一步的往上爬,做到那最高的位置上。
現在的他根本沒有任何的資本,高舉國家大義的旗子,因為現在的他救不了這個國家。
他對這些人也沒有什麽恩情,亂世裡面誰都過不好,活下來都是靠著運氣。
可就是這樣一批人,現在他們卻組成了敢死的隊伍,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去阻擋那威力巨大的槍火。
這些人,是將所有的信任都交給了他左天問。
這份信任,放在左天問的身上,沉甸甸的。
這是左天問欠他們的。
“大哥,您不必這樣,我們這麽做都是為了錢。”
笑呵呵的看著半跪在地上的左天問,那群人開口衝著左天問說道。
亂世之中,自己活下來都不容易,哪有那麽崇高的思想去拯救這個國家。
在這艱苦的世道裡面,能好好的活下來,才是正經的。
這些人,為了能讓左天問好受一些,特意如此說著。
“你們放心,答應你們的每一分錢,我保證,一個子都不會落下,完完全全的交到你們的家裡人手上!”
目光堅毅的望著這四百人,左天問沉聲說著。
死去的人三分錢,這安家費,左天問不會讓任何人去動他的,就算江南裡面,坐在最高那個位子的三個老家夥,都不行!
“您是大哥,我們信您!”
又是一個笑呵呵的聲音,話語說的很輕松,但是左天問的心裡,卻一點都放松不下來。
明明最需要的四百人的敢死隊已經湊齊了,可是左天問的心中,卻感覺到了愈發的沉重。
此去泉台招舊部,旌旗十萬斬閻羅。
舒城這一戰,只能勝,不能敗!
一夜無話,明日即將開戰,讓整個營隊裡面,變得更急的寂靜。
第二日清晨,黃沙漫天,白雪與地上的沙土混在一起,黃色的土地,連枯草都看不見。
四百名衝鋒的士兵,站在最前面,嚴陣以待。
哪怕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在這樣兩軍交戰的宏大場面上,不少人依然還是顯得無比緊張。
死死地捏著手中的刀刃,緊緊的盯著最前面的叛軍,等待著左天問的發號施令。
騎在馬上,左天問站在路大山的旁邊,不遠處,舒城的叛軍早已經擺好了軍陣。
火槍手和幾台大炮,是舒城這些叛軍最大的底氣,也是他們最大的優勢。
如果多在舒城之中按兵不出,雖然確實能夠更好的放手,但是他們的火槍手和大炮帶來的優勢,會全都蕩然無存。
這是叛軍的優勢,也是叛軍的劣勢。
只要盯著這些大炮和火槍手,將書城的這些叛軍擊潰,左天問他們佔領舒城的難度,就會成斷崖式的下跌。
打贏了對面的叛軍,舒城就是左天問他們的了!
坐在馬背上,左天問指著最前面的那四百人,看向了路大山。
“看到那四百人了嗎?那是我的人馬,他們會擋在最前面送死,攔住火槍手和大炮。他們用自己的命,在給我們創造攻打舒城的機會,這個時候要是有任何一個人敢拖後腿,相信我,我會讓他生不如死!”
陰冷的聲音森寒無比,聽的路大山身體一顫。
望著左天問的眼睛,十分的恐怖,哪怕是那三位大人,都沒有此刻左天問身上的威勢,那股氣勢,壓得人都快要喘不過氣了。
“你最好給我想明白一點,陳同甫派你來,是因為你腦子清楚,我希望在這戰場上面,你腦子依然能夠這麽清楚。”
說完話,左天問的目光再也不去看路大山,而是朝著前往走去。
身為指揮,左天問需要親自督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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