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左大人，我可是等到您了。陛下正在宮裡等著您去呢！”

黑夜之中，見到左天問的身影出現在北鎮撫司的大門口，那宮中的小太監連忙趕了上來。

金躍先是抬步想擋住對方，不過在聽到對方的話語之後，剛剛伸出的腳步被青龍攔了下來。

這宮裡面的事情，那是指揮使跟天啟陛下的事情，他們這些做下屬的，沒資格插手。

借助著月色，左天問勉強看清了來人的面貌。

正是當初站在天啟身旁的那名小太監，是魏忠賢帶著的人，想來應該是魏忠賢不在宮中，所以天啟才讓這人來找自己。

自己剛剛去了曹家，此刻還是一身的血氣，這時去見天啟並不太合適，尤其天啟現在還是中了妖魔的蠱毒，看起來強壯，但是精氣虛弱的緊，血氣更容易勾動他身體內蠱毒的異變。

想法在左天問的腦海中一閃而過，隨後對著身旁的小太監說著。

“待我梳洗一番，再跟你進宮。”

天啟現在的身體很差，左天問不想因為這些小事情，影響到天啟的身體情況。

雖然說後面的路，左天問已經跟天啟是商量好了，但是能多拖延一會兒，便是一會兒。

“大人！”

正當左天問想要接著往北鎮撫司走到時候，小太監的身體卻突然攔住了。

面色嚴肅的望著左天問，這小太監一字一句的說著。

“大人，陛下很著急！”

左天問眼睛從小太監的臉上掃過，這家夥雖然愚鈍了一點，但並不是沒有眼色，不然也不會由魏忠賢自己帶著了，顯然是想做他的鋪路人。

既然如此……

左天問的目光一凜，天啟這麽著急的尋找自己入宮，必然是出了些問題，一想到天啟身上，那刻入骨髓的黑色詛咒，左天問的右手就不由自主的握在了鴻鳴刀刃。

天啟為了這大明王朝，背負了太多的東西，也忍受了太多的苦楚。

沒有言語，左天問拽著自己手中的韁繩，帶著馬匹朝著宮內的方向走去。

見到左天問動作，那小太監松了一口氣，他在這等待左天問已經等了許久了，再拖下去，怕是宮裡面會怪罪。

宮城外面，青龍和金躍在外面等待，宮裡可不是想進就能進的，沒有事情匯報，他們錦衣衛也同樣要在宮外面候著才行。

在宮城外面等待的大臣並不少，一部分是內閣的人，屬於東陵君子的派系，還有一部分，則是軍部的存在。

眼睛從這些家夥的身上掃過，今日朝中大部分的勢力都匯聚在皇城裡面，天啟的情況，比左天問想想的還要糟糕。

下馬，跟著小太監走入皇宮內部，朱紅色的高牆，在黑夜裡面，顯得有些發沉，宛若煮熟的豬肝。

黑夜之中的皇城本應該關閉，距離早朝還有一個多時辰，可是今日的皇城，竟然提前開啟了。

順著側門的縫隙走進，剛剛躍過高高的城牆，左天問就朝著前面領路的小太監問了起來。

“陛下現在是什麽情況?”

輕飄飄的話語很清淡，在前面領頭的小太監先是愣了一下，有些不確定是不是有人開口說話。

但在他看到了左天問似笑非笑的目光之後，才反應過來，剛剛說話的人，是自己身後的左天問。

腳步慢了半拍，與左天問走的平齊，弓著身子，不過腳下的步伐並沒有停頓。

“小的，小的也不清楚。”

目光在這小太監的身上掃了一遍，他算是魏忠賢的人，按道理說沒有必要騙自己。

更何況，這小太監愚鈍嗎?

以前左天問也是這麽覺得，

但是在剛剛，他有膽量用身體攔住自己的時候，左天問就明白，這小太監表現出來的愚鈍，只不過是他展現給世人的樣子。看似作死的攔下自己，但既能夠讓自己快速入宮，又通過天啟的話語，告訴自己事情的緊急性，這件事情無論對他還是對自己來說，都很好，也不會引起自己的怒火。

小太監的話語說的很聰明，所有表達的意思都流露在了明面上，看似是隨意的解釋，但每一步都恰到好處，所有的巧合遇到了一起，那可就不是巧合了。

在宮中有個愚鈍的人設，會讓主子用的更放心，同樣也能夠讓自己的對手放松警惕。

可是現在，這小太監對自己的話語說的很真誠，甚至落後了自己半步。

這個位置是魏忠賢習慣站著的位置，他在表明自己的立場，也同樣的表達自己是真的不明白天啟的心思。

還有一種可能，他其實清楚，但是不敢說！

但是無論是哪一種意思，都是在告訴左天問，事情的嚴重性。

天啟發生了什麽?

這段時間，左天問一直在處理勳貴的事情，宮中天啟的情況沒有太多的關注。

但是此刻的朝中安定，能夠讓左天問猜測的，也就只有天啟身體中的那股妖魔蠱毒。

不再言語，徑直朝著天啟的書房走去。

宮牆外面，宮裡的守城官在一旁搭起了棚子，大臣上早朝的時候，也需要在這宮外等待，這棚子起初就是為了給這些大臣休息用的。

內閣的人坐在棚子裡面，喝著熱茶，至於軍伍的人和錦衣衛，則是站在另一旁，冷眼看著。

東陵君子跟軍伍一向不對付，那些勳貴倒是經常跟東陵君子走到一起，不過對於軍伍中人來說，勳貴也是一個毒瘤，自然不會有什麽好眼色。

至於錦衣衛，左天問沒有出來，他們不會有任何的動作，這是規矩。

張望了四周，軍伍之中的一人看著站在不遠處的錦衣衛，笑著臉朝著他們走了過來。

高元良，都督府指揮同知，軍中任遊擊將軍，是孫承宗的老下屬，在兵部也有掛職。

按照級別來說，他也確實能夠跟錦衣衛的似乎相提並論，只是錦衣衛算是皇帝直屬，從身份上和權力上來說，更大一些。

不遠處的內閣人員，看到了軍伍中人跟錦衣衛的四虎交談起來，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這高元良怎麽更錦衣衛的人攪合起來了。”

手中的茶杯放在桌子上，這群文官圍在一起，今日天啟皇帝突然連夜召見朝中重臣，他們這些人自然也要跟來看看。

昏暗的皇宮仿佛遮擋住了無數的目光，誰也不清楚究竟發什麽事情，但是唯一能夠確定的，就是這事情必然嚴重。

在這種情況下，任何一點情況，都值得令人注意。

“那孫承宗跟左天問站在了一起，軍伍中人跟錦衣衛有了牽扯，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同樣是放下了自己手中的茶杯，另外一位內閣輔宰輕聲冷哼了一句。

孫承宗前幾日大張旗鼓的插手軍中事物，借助這軍部尚書的權利，很快就將自己原先的軍中勢力匯聚了起來，此刻在軍中的權力大漲。

這過程之中，他可是全程借助著錦衣衛的名頭在做事，甚至不少其他派系的將領，已經被關入了牢中。

這裡面，要是說沒有錦衣衛的影子，誰也不可能相信。

只是這孫承宗如何與左天問合作起來，實在是讓他們這些人想不明白。

“當初我讓你們好好對他孫承宗，你們不聽，現在好了，想管也管不住了！”

正在幾人交談的時候，一人突然拍了拍自己面前的木桌，冷著目光看著這些同僚。

當初孫承宗用一個蘇和仲的真跡，求他引薦自己進入東陵學府。

可惜這些家夥，看不上孫承宗是個武人，無一不是對他冷嘲熱諷，說自己被錢財迷了眼，沒了良知?

此刻他在看這些人難看的面色，心中不由覺得暢快，怎麽，人家孫承宗求你的時候你不要。

此刻人家跟錦衣衛扯上關系了，軍中開始權勢滔天，這些家夥後悔了?

現在後悔，有什麽用，早幹嘛去了！

“擔心什麽，現在閹黨勢大，這孫承宗與魏忠賢早有恩怨，這段時日孫承宗在軍中做事毫不顧忌，過不了多久，那閹黨肯定會出手對付他，何須我們苦惱。”

“是極是極！”

“還是陳大人說的對啊！”

……

皇宮之內，左天問看著燈火通明的禦書房，魏忠賢才從書房中做了出來，看到左天問，還未抬起來的身子又一次弓了下去。

“左大人，陛下的情況，怕是有些不妙。”

一旁的小太監，早被魏忠賢揮了揮手趕走，看著四下無人，輕聲的衝著左天問說了一句。

他比左天問早些離開曹家，剛剛看完天啟這才出來。

點了點頭，在這路上，左天問就靠著消息猜到了情況。

“魏公公，麻煩你通知宮外的青龍一聲，讓錦衣衛的四虎都過來。”

目光落在了魏忠賢的身上，作為宮中權力最大的太監，傳一些消息出去，對於魏忠賢來說並不是什麽難事。

“咱家知道了。”

應了一句，此刻的魏忠賢也清楚，他跟左天問算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天啟要是真的出事了，沒有靠山的他，唯一能夠指望的，也就只有這左天問了。

雖然不清楚天啟與左天問之間有著什麽計劃，但是魏忠賢有種預感，就算新帝繼位，這左天問，在大明王朝中的權利依然不會有任何的撼動，甚至可能會在進一步，權傾朝野。

見到魏忠賢答應了自己，左天問不再多言，而是收斂著身上的血氣，朝著禦書房走去。

剛剛魏忠賢的那句話，其實是在提醒自己，這禦書房裡面，除了他魏忠賢進去過以外，剩下的內閣和軍部那些人，此刻已然在候著，沒有見到天啟。

至於召集錦衣衛的人，青龍和白虎都不是傻子，兩者中至少有一人能夠猜到自己的意思，左天問相信他們能夠做好事情。

收斂著身上的血氣，左天問踏入到了禦書房之中，才一進門，黑色的霧氣就已經肉眼可見，從拉著簾子的床上飄散出來。

快步走上前去，左天問掀開簾子，看到了裡面的天啟。

灰白的皮膚，狀態比當初自己見到他的時候更加的虛弱，黑色的線條在白色的皮膚下面若隱若現。

妖魔蠱毒的爆發，比想象之中的還要嚴重許多。

“怎麽回事?”

抓住了天啟的手臂，身體的觸碰，左天問帶出來的血氣引動了天啟身上妖魔蠱毒的爆發。

黑色的線條像是遊蛇一般，在天啟的漂浮之下瘋狂的滾動，黑色的細線逐漸浮現出來，遍布在了天啟的面孔上，看起來恐怖無比。

妖魔蠱毒的爆發，給天啟來到了極大的痛苦，面色猙獰，黃豆大小的汗珠不停的從天啟的額頭上流淌下來。

天師度，十二樓半！金光咒！

金光迸發，很快便隱沒下去，被禦書房中的燈光所掩蓋。

順著左天問的手臂，一路蔓延覆蓋在了天啟的身上，老天師傳承下來的金光咒，轉眼間就將整個妖魔蠱毒給壓製了下去，灰白的膚色又一次變回了正常的模樣。

黑色的線條被金光打散，逐漸消失。

但是金光咒還是道家的護身道法，此刻的左天問也頂多是幫助天啟壓製片刻蠱毒的爆發，讓他減少一些痛楚，根本沒有其他的辦法。

如果能夠完全運用老天師十二樓半的天師度，倒是有可能將這妖魔蠱毒全部清理乾淨，只是，按照天啟中毒多年的情況來算，蠱毒清理乾淨了，天啟的生命精氣也差不多會在霸道的道家術法面前，消散殆盡。

“呼！”

金光閃爍之後，天啟的臉色看起來好了很多，雖然嘴唇依然是慘白，但臉上痛苦的表情，逐漸消失。

“感覺好了一點。”

輕聲的衝著左天問說道，這個時候，左天問才慢慢松開了自己的手臂。

“怎麽變得如此嚴重了?”

皺著眉頭看著天啟，上次兩人會面之時，也才不過幾日，怎麽著轉眼之間，天啟的蠱毒竟然變成了這樣?

“不清楚，今日下午遊船的時候突然爆發出來，蠱毒的力量讓我意識恍惚跌落在了水裡面。”

搖了搖頭，天啟說話的聲音很輕，蠱毒的折磨讓他已經沒有了太多的力氣。

“重陽宮的道長呢?”

“再快也要明日才能趕到，不過就算是重陽宮的道法，恐怕也只能夠是壓製一番而已，蠱毒爆發的抬厲害了，根種已深，天問，我怕是無力回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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