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禦書房走了出來,葉向高望著身後不遠處金碧輝煌的大殿,那裡,代表著無上皇權,也是大明王朝最頂端的象征。
“日後,怕是不容易了。”
回憶著左天問來到禦書房之後的所做作為,葉向高忍不住感歎了一聲。
這個手握重權,身後又有著天啟皇帝支撐的左天問,恐怕是難以對付。
想到對方那步步緊逼的陽謀,葉向高就覺得有些頭疼。
要是在提早個二十年,他還有心思和這家夥鬥上一鬥,可是現在不行了。
年紀大了,自己思索事情的反應速度慢了不少,動腦筋的事情已經比不過這些年輕人了。
更何況,這個左天問,做事情不講規矩。
一想到對方手上掌控著的錦衣衛,葉向高就覺得自己的腦袋更疼了一些。
要人有人,要權又有權,還知道動腦子。
這樣的對手,在葉向高看來是最為麻煩的存在,對付起來需要花費的心思遠勝以往。
忍不住回身看了看自己身後,內閣的這些人。
除了聽話以外,其他一點事情都幫不上忙,不要像陳大道那樣,拖後腿都算是萬幸的了。
“要不然告老還鄉算了,年紀這麽大了,要是在敗在那小家夥手裡面,怕是會身敗名裂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葉向高嘴裡忍不住嘀咕了起來。
隨著自己的年事漸高,他已經不止一次的有過想要退下的心思,這兩年逐漸有了聲色的魏忠賢,就足夠讓葉向高感覺到棘手的了。
現在更是出現了左天問這樣的存在。
權力他擁有過,錢財更是不缺,對於葉向高來說,自己就算告老還鄉,憑借著他在東陵書院裡面的名聲,也不會成為一個邊緣人物。
……
左天問還不知道,因為自己,竟然當此刻東陵君子的頭領葉向高,有了告老還鄉的心思,此刻的他,正陪著天啟,朝著禦膳房走去。
在天啟的身後,跟著的是一個平平無奇的男子,一瞬黑色的玄衣,沒有任何的裝飾。
連個官員的補子都沒有,除了腰間掛著與左天問同樣的玉質腰帶,是官家製式以外,在也看不出其他。
這是宮內的高手,皇室花費了無數的力氣,一代又一代培養出來的影子。
他們需要做的事情也是極為簡單,就是保證皇帝的安全,無論如何,都不能夠讓這大明王朝的陛下遭遇不測。
身上的氣息極為的內斂,掩飾的很不錯,哪怕一般的後天宗師,也就是初入天宮五層左右實力的存在,都不一定能夠摸準對方的實力。
但是左天問依靠著自己身上的仙人度,隱隱約約的能夠感受出,這影子的大概。
比青龍的實力要高上一籌,生死之間一定能夠穩穩的戰勝青龍。
只是左天問自己能不能夠拿下他,心中還不清楚,雖然依靠著仙人度能夠感受出大概。
不過確切的實力水準,對於左天問來說還是有些模糊,可能需要打過才知道。
眼睛不時地在影子身上掃過,左天問對這個家夥有些好奇。
皇宮之中臥虎藏龍,大明王朝存在了這麽久,天下間的萬千修士,幾乎沒有不願意投身皇家的,能夠培養出一個比青龍厲害的高手宗師,左天問並不詫異。
只是,這樣的存在,在這大明的紫禁城之中,還有多少,這讓左天問有些好奇。
老朱家在這紫禁城裡面呆了這麽久,培養出來的高手也不是一個兩個了。
如果說這整個皇宮之中,只有影子這一個大內高手存在,左天問是不信的。
似乎是感受到了左天問不是看來的目光,原本仿佛看不見他人的影子,眼睛竟然朝著左天問望了過去。
“怎麽,你又想跟影子打一場了?”
感受到自己身後兩人的動靜,天啟回過頭,正好望見了影子與左天問對視的時候。
忍不住笑著開口。
聽到天啟的話,左天問先是愣了一下,看天啟這樣子,似乎自己與影子還算是熟悉?
可是左天問前身的實力,他自己是清楚的,頂多是個從二品的實力,連青龍和白虎都不一定能打得過,更不要說這皇室中的影子了。
“我跟你說了,你的實力還是在練上幾年吧,影子要是這麽容易被打敗,那豈不是顯得皇室很無能?”
葉向高那些人不在,魏忠賢也去了東廠,只有左天問在身邊的天啟整個人都隨意了很多,還有心思笑話起左天問來。
但就在這時,從來沒有在外人面前開過口的影子,今日第一次在左天問面前與天啟交流了起來。
“左指揮的修為,進步神速,小的現在恐怕也不能夠穩說打贏。”
聲音很沙啞,沒有絲毫的情感在裡面,可影子說出來的話語,卻讓天啟神色驚異。
眼睛不由自主的在左天問的身上打量了一番,最後一拳頭錘在了左天問的肩膀上。
嗯,孔武有力,不愧是做木匠的,一點沒有皇帝病怏怏的模樣。
“看不出來了,你小子這幾天不見,實力長進了這麽多?!”
語氣中帶著一絲的喜悅和不敢置信。
雖然天啟自己並沒有修行功法,但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皇宮之中修行的人不在少數,就連自己身邊地太監都在修行功法,魏忠賢更是有著正四品武師的修為。
對於修行之人,實力想要提升有多麽困難,天啟的心中也算是門清。
當初影子突破修為的時候,那幾乎是付出了半條命的代價,可是這左天問看起來什麽事情也沒做,竟然不聲不響的就有了跟影子差不多的實力。
著實讓天啟感到驚喜。
這是一件好事情,左天問的實力越強,對於他來說自然就是越有利的。
畢竟,這是自己人。
從小一起長大的經歷,讓天啟跟左天問之間,有著超出平常君臣的信任和友誼。
“僥幸,僥幸。”
見到天啟喜悅的樣子,左天問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
影子怪異的看了一眼左天問,對方這短短幾天,修為進步的速度,簡直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
如果不是這樣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存在,他都有些懷疑,自己面前的左天問,是不是他人假冒的了。
禦膳房裡面,飯菜早已經準備好了。
碩大的圓桌上,只有左天問和天啟坐在這裡。
影子已經埋沒了黑暗之中,幾乎難以發現,皇室培養高手的流程非常的成熟,甚至成熟到了沒有任何的人性存在。
剛剛影子那完全沒有感情的話語,聽的令人心顫。
坐在餐桌上,最中央的,就是天啟說的那尾鮮魚,最新鮮的江刀,這哪怕放在後世,都是無法見到的美味。
極致的江鮮從剛剛捕撈上來之後,就開始馬不停蹄的往京城運輸,僅僅是用了一晚的時間,就將這還活著的江刀送進了禦膳司的廚房之中。
整個禦膳房裡面極為的寂靜,除了影子藏身於暗處以外,剩下所有的人都被天啟轟走了。
他與左天問談論的時候,不希望有著外人的存在。
皇宮裡面制度嚴謹,但是再怎麽樣,都無法掩蓋這裡是一個漏洞百出的地方。
任何一點消息,都能夠輕易的從宮裡面飄散出去。
東陵君子和功勳貴族的勢力,早就將手插了進來。
天啟從幼年時候就知道這些事情,不過正如錦衣衛的存在一般,這是君臣之間的默契,也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規則。
左天問的手中,翻看的是天啟最近的日程記錄,這東西當時就放在了禦書房的案台上。
按照道理來說,這東西,身為臣子的左天問是根本不能夠觸碰的。
不過誰讓他左天問跟天啟的關系親密呢,這東西,左天問前身就沒少翻看過,甚至當做了取笑天啟的由頭。
正日:製作木雕。
十月初四:修繕木雕工具。
十月初五:讓魏忠賢幫忙尋找新的木材。
十月初六:朱由校啊朱由校,身為皇帝你怎麽能夠如此散漫,朝中混亂,天下動蕩,理應多放心思在這朝堂之中。
十月初七:製作木雕。
十月初八:製作木雕
……
看著本子上,密密麻麻的記錄,甚至大部分都是天啟自己雕刻木雕寫下來的一些心得。
這麽看上去,不太像是一名皇帝的日程記錄,反倒是更像一個木匠的專業筆記。
將手中的冊子合了起來,左天問看著天啟的臉色,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還是老樣子。”
“不然呢,這不是那些家夥最想看到的嗎,一個沒用的木匠皇帝。我這幅模樣,恐怕外面那些人早就歡天喜地了。”
一筷子將江刀嘴上方的臉肉取掉,天啟只是抿了一口,鮮美的肉質在口中擴散開來。
配上江刀身上,極致鮮味的湯汁,這是他為數不多的享受。
“還是這熟悉的味道,跟你當初偷偷帶進宮的那江刀一個味道。”
看著天啟臉上滿意的神色,左天問搖了搖頭。
“怎麽可能一樣,我那只不過是冰凍死魚,靠著冰庫儲存下來的,廚子也只不過是外面的普通廚子,哪有你這鮮活的江刀美味,還是禦膳司精心烹製的。”
那年天啟被一眾大臣困在宮裡,左天問從家裡偷了一位江刀悄悄的送入宮中,沒想到這件事情,竟然會被天啟記到現在。
“你不明白,那時候,我跟悼溫每日只有一碗稀粥和一個肉包子,你那一尾江刀,可算是讓我解了饞了,到現在我都沒辦法忘掉當時吃到的那股美味。”
此刻的天啟臉上,沒有禦書房中那股冷漠的感覺。
天下的臣子,似乎都想要從朱家的江山中拽下一塊肉來,從他登基開始,如何穩定江山,如何控制朝堂就成了朱由校永遠煩神的事情。
原本他以為,自己登上了皇位,一切都會好起來,卻沒想到,皇位,只不過是一切苦楚的開始。
“用大食那邊的講法,你這東西叫做玫瑰記憶。只不過是苦難之時,記憶中的美味罷了。那東西,哪有你現在的好。”
輕聲對著天啟說道,左天問自然明白天啟的難處,幼年登基,想要在這樣複雜的朝堂之中,站穩腳跟。
難以想象,對於當初還很年幼的天啟來說,這是多麽艱難的一件事情。
“今日葉向高在你手上吃癟,可算是把我樂壞了,你當時沒看到他的那臉色,都快要滴出水了。”
筷子喜悅的在空中揮舞,此刻的天啟不是那個心思沉重的皇帝,而只是一個普通的朋友。
葉向高,東陵君子,這些事情幾乎成了天啟的心頭之患。
黨朋成群,天下文官的實力錯綜複雜,甚至連功勳貴族,和那些武將都服從於東陵君子的手下。
這讓身為天下之主的天啟如何能忍受。
這大明是老朱家的大明,江山也是他的江山,自家的東西自己會心疼。
天下的百姓受了苦難,心中最難受的是天啟,而不是那些成天喊著為國為民的東陵黨朋!
那些家夥,除了滿足自己的私欲,他們還能夠做什麽?
說國家艱難,讓大內也要節約一些,自己的每日的三個雞蛋變成了一個,而他們呢?
山珍海味,奇珍異寶,倒是沒聽過有那個當官的想要艱苦度日的。
手中的筷子敲打在桌面上,清脆的聲音吸引了左天問的注意力。
“什麽內閣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這內閣是他的內閣了,怎麽?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他葉向高了不起,黨朋領袖, 內閣首輔,這天下就沒他葉首輔辦不了的事情!”
聲音愈發的清冷,今日禦書房之中,與葉向高的鬥爭早就深深地印在了天啟的心裡。
看著天啟的這幅模樣,左天問面色有些古怪。
奇怪,太奇怪了?
這一點不想天啟平常的模樣,能夠在這深宮之中,成為一個天下不放在心上,卻令朝堂高官根本無法忽視的皇帝,天啟的耐性和手腕不僅僅是今日表現出來的這一點。
光從能夠牢牢掌控住魏忠賢就能夠看出,天啟的手腕是有多麽的強硬和狠辣。
按照道理來說,此刻的魏忠賢還沒有站穩,天啟根本不可能會與葉向高起了衝突。
這些事情,會將他面前塑造的形象全部推翻。
“發生了什麽?”
眼睛望著天啟,左天問的面容嚴肅。
曾經的天啟沒有改變大明,那是因為一些特殊的情況,導致他落水生病,英年早逝。
可是現在,這件事情還沒有發生呢!
這天啟,又怎麽會這麽著急?!!
(https://)
先定個小目標,比如1秒記住: 書客居手機版閱讀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