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餓到一定程度，能填飽的東西就是最美味的食物。

　德魯尹用切成兩半的果殼作碗，盛了一碗湯給傑洛特，還有兩個野果:一紅一青，火光下反射出誘人的光澤。

　傑洛特盯著德魯尹。

　沒有接蔬菜湯，也沒有接野果。

　“額……就是普通的湯和野果，不想吃的話就算了。”德魯尹略顯尷尬，轉身準備離開。

　“等等。”傑洛特開口，指著其中一個野果，“吃了它。”

　其他人發現了不對勁，注意力放在這邊。

　戶外救援專家小組另外兩個人走過來。

　“怎麽啦?”其中一個問。

　“這位先生懷疑野果有問題……”德魯尹無奈地說。

　顯得委屈巴巴。

　問話那人二話不說，拿起一個野果，大口咬了一快，大口咀嚼。

　直接用行動自證清白。

　野果不大，三口吃完。他看著傑洛特，眼神中滿是被懷疑的悲傷。

　這下子，其他人也覺得傑洛特太過分了。

　傑洛特臉色不變。

　德魯尹拿起剩下的果子，準備吃下去。

　傑洛特拿起獵魔槍，開、合拉環，子彈上膛。

　槍口對準德魯尹。

　“剩下那個也給他吃。”傑洛特說。

　這話一出，戶外救援專家小組三人臉色齊刷刷變白。

　見他們猶豫，傑洛特冷笑道:“吃野果還是吃子彈，快點決定，數到三，一，二……”

　那人拿起野果，一口一口吃下去。

　完全沒有之前的豪邁。

　“什麽毒?”傑洛特問。

　到了這個時候，德魯尹名表了，他們遇到了真正的高手。

　單獨一個果子無毒，但兩個一起吃的話，野果裡東西就會發生化學反應，產生對人體有害的物質。

　“不是毒藥，就是讓人昏睡，真的，對天發誓。”德魯尹忙不迭地解釋。

　德魯尹看向丹尼爾，“非常抱歉，我需要錢，我的女兒需要錢治病，原諒我！”

　就算野果的效果真的只是昏睡，這裡可是原始叢林，到處是食肉猛獸，活著醒過來的幾率有多大?

　傑洛特笑出了聲音。

　以他的體質，就算真把兩個野果吃了，也不會有事。

　真真實實感受了一次“白眼狼”，讓傑洛特感慨萬分。

　大恩不言謝?

　女兒治病需要錢就可以害死救命恩人?

　兩個野果在胃裡匯合，開始發揮作用，那人搖晃兩下，直接倒地。

　傑洛特拿起一個尖銳樹枝，當成飛鏢擲出去。

　嗤！

　樹枝扎在那人大腿。

　血液頓時冒出來。

　完全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昏睡?

　昏死！

　傑洛特扣下扳機。

　砰！

　子彈打碎了德魯尹的膝蓋。

　鮮血如注。

　除非使用非常規治療方法，否則德魯尹這輩子只能一拐一拐走路。

　“好了，我原諒你了。”傑洛特指著昏睡的那個，“帶上他滾出這裡，你們只有1分鍾時間。”

　獵魔槍再次上膛。

　1分鍾後如果沒離開，傑洛特會做什麽，不言而喻。

　而且他的表情告訴所有人:這不是玩笑。

　德魯尹哀嚎著，忍著劇痛，和沒有受傷的同伴拖著昏睡的人一起離開。

　血液的氣味會吸引各種食肉猛獸。這三個人活著離開叢林的幾率不大，全部活著的幾率為零。

　女偵探面露不忍。

　男靈媒一把拉住她，這個搭檔的優點是有正義感，心地善良。缺點就是太有正義感，太善良。

　人類的善良與邪惡一樣，如果沒有底線，同樣人憎鬼厭。

　——俗稱“聖母婊”。

　“克來爾，想一想，如果那些人陰謀得逞，我們的救命恩人會怎麽樣?而且做了那樣的事，他們不會讓我倆活下去。”男靈媒苦頭婆心。

　“可是，他們不是沒成功嗎?”女偵探說。

　男靈媒腦海中出現畫面:自己仰頭狂噴鮮血，人生一片黑暗。

　“只要不混合著吃就沒事。”傑洛特補充了一句，“頂多拉稀幾天。”

　正準備往嘴裡塞野果的丹尼爾一僵。

　填飽肚子。

　拉稀。

　該如何抉擇?

　黑暗中傳來聲音。

　兩個私家偵探和三個幸存高中生嚇得警惕地盯著黑暗處。

　“是我。”卡拉從黑暗中走出來。

　“你怎麽來了?”傑洛特問。

　“槍聲。”卡拉說。

　就是傑洛特打德魯尹那一槍。

　卡拉眼睛紅腫，顯然大哭一場。她瞥了丹尼爾一眼，眼中閃過無窮的恨意，隨即掩飾。

　“日記看完了?”

　“嗯。”

　“然後呢?”

　“我打算完成父親未完成的事，但是不打算用他的方法。”

　事實上，卡西利亞斯太善良，想要復仇，卻給自己限制了無數條條框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而蓋茨集團不僅有錢有勢，還百無禁忌。

　比喻的話，卡西利亞斯就是“秀才”。

　——秀才造反，十年不成。

　“嗯，那你加油。”傑洛特說。

　至於勸卡拉放棄復仇……這樣的話傑洛特不會說。

　不知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替人原諒，強求寬恕，其實是對受害者的二次傷害。

　卡拉幽幽道:“我還以為你會說‘需要幫忙盡管開口’。”

　“溫徹斯特不參與普通人的爭鬥。”傑洛特道。

　這也是當權者對溫徹斯特擦邊球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原因之一。

　溫徹斯特有原則，有底線，但不死板，不糾結，不惹事，不怕事。絕不會莫名其妙地讓普通人在頭上拉屎。敢惹到溫徹斯特，分分鍾重拳出擊教做人。

　更不會因為所謂原則坐視朋友受到傷害。

　傑洛特太喜歡溫徹斯特了。

　一個字:颯！

　和傑她沒打算跟傑洛特一起離開森林。

　天亮了。

　原始叢林的清晨洋溢著草木、泥土的氣息。

　鳥語花香。

　與夜晚的恐怖涇渭分明，宛如兩個世界。

　傑洛特往火堆裡加了潮濕的樹葉，產生的濃煙形成衝天煙柱。

　十幾分鍾，一架直升飛機從高空中飛過，又飛走。

　“法克！法克！”丹尼爾氣得跳腳，“飛行員明明看見我們了，為什麽不下來救人?！”

　“呵呵。”傑洛特微笑，不解釋。

　這裡受到超自然力量的影響，衛星手機沒信號，直升飛機儀器容易出故障。

　下來了，可能就上不去了。

　更大的可能是降低到一定高度後，直接自由落地。

　“走吧。”傑洛特說。

　有丹尼爾三人的拖累，叢林中的前進變得龜速。

　傑洛特不急，就當散心了。

　經過昨天傍晚扎營的背風坡。

　帳篷坍塌，隨處可見黃澄澄的彈殼。

　戰況真激烈。

　血腥味濃鬱，沒有屍體，不知道被改造哥布林帶走了，還是進了野獸肚子裡。

　繼續返回。

　大約半個小時候，傑洛特一行人碰到了兩個隊伍，山地偵察營和棘蛇安保人員。

　這些人對傑洛特明顯有敵意，尤其是後者。他們花了幾天時間沒做到的事，傑洛特12小時內做到了。可以預見，上級肯定重新評價他們的能力，並減少資源分配。

　然而這些與傑洛特有什麽關系?

　得罪棘蛇?

　呵呵，哪有怎樣。溫徹斯特還得罪了諸多惡魔呢，其中不乏君主級惡魔。棘蛇算個嘰霸玩意。

　將丹尼爾交給棘蛇，傑洛特的任務算是告一段落。

　這裡人多，且成分複雜，棘蛇做事不敢明目張膽，但是試探還是必須的。

　萬一成功了呢?

　傑洛特在發短信。

　【搞定收工。】

　【你好快！】

　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這條短信背後潛藏著惡意。

　錯覺吧。

　【先走了。】

　【這麽急?】

　【不急不行，煩人蒼蠅出現。】

　傑洛特抬眼。

　兩個棘蛇的安保人員走過來。

　西裝革履，人模狗樣。

　“你……”其中一個正要開口說話。

　傑洛特一拳打在他的胃部，

　把他未完的話打回去。

　同時把黃酸水打出來。

　另一個安保下意識地去摸槍。

　摸了個空。

　愣了半秒，再看傑洛特。

　一把槍——他的槍不知何時落入傑洛特手中，粗暴地捅進他的嘴裡。

　卡！

　放空槍的聲音。

　他舒了口氣，活著真好。

　唯一的問題，晚上得自己洗內褲。

　傑洛特隨手將卸下的彈夾扔掉。

　隻留下加了濾鏡的背影。

　……

　從尹甸湖回到黑松鎮家中，不到中午。

　傑洛特洗了個澡。

　這是他的習慣。

　就像某種儀式或者說暗示。

　將任務中的負面情緒一同衝走。

　召喚箴言之書，翻到第【6】頁。

　頁面上的圖畫是那隻改造後的哥布林首領。

　【姓名:咕嚕嚕·塔塔

　種族:哥布林

　技能:毒爪

　走馬燈:未觀看。

　狀態:死亡】

　“觀看。”傑洛特默念。

　一團霧氣撲面而來，傑洛特進入了咕嚕嚕·塔塔的記憶世界。

　咕嚕嚕出生地下世界一支中型哥布林部落。

　哥布林是弱小的種族，咕嚕嚕有三十幾個兄弟姐姐，最終活到成年的只有個位數。

　咕嚕嚕身高1米，相對於其他哥布林，身強體壯。他曾經單挑2米長的死亡蠕蟲，並戰而勝之，在部落中頗有威望。

　終於，某一天，他向部落首領提出了挑戰。

　面對身高0.8米的首領，咕嚕嚕無疑更年輕，更強壯。

　然而咕嚕嚕輸了。

　不是誰更強壯就能贏，這個世界上還有其他力量，比如經驗，比如智慧。

　挑戰失敗的咕嚕嚕，理所當然地被驅逐到危險的荒野中。

　為了生存，咕嚕嚕糾集了一批同樣被驅逐的哥布林，在荒野中艱難地生存下去。

　機緣巧合之下，咕嚕嚕發現了一條暗河，逆流而上探索了很遠，他發現了通往地面的隧道。

　地面並非沒有危險。虎豹熊狼、毒蛇猛禽……等等，全是哥布林的天敵。作為超自然生物，哥布林弱得讓人心酸。

　不過，地面上食物遠比地下豐富，因此生存壓力遠低於地下世界。

　直到一個人類找到了他們。人類告訴他們，只要他們願意聽從他的一些命令，他可以讓他們變強。

　——百倍的強大。

　咕嚕嚕問:“變強的過程危險嗎?”

　人類答:“危險。”

　咕嚕嚕考慮了一下，“既然危險，那改造就從他的部下開始……”

　改造過程花了幾年，1米高，瘦弱的咕嚕嚕變成了3米高，肌肉虯結的怪物。

　哥布林。

　一個欺軟怕硬的種族，本身也沒有多少誠信和忠誠的概念。

　咕嚕嚕發現他比人類強大之後，便試圖掙脫施加在身上的“服從咒”。

　綁架丹尼爾一夥時，大衛激烈反抗時，不小心見血了。

　人類的血液散發出誘人的香味。

　咕嚕嚕嘗了嘗血液。

　香甜無比。

　而且削弱了服從咒。最終偷襲卡西利亞斯成功。

　綁回來的三個高中生全部成了儲備糧。

　至於戶外救援三人組和私家偵探二人組，他們利用各自的能力找到了哥布林老巢。

　問題是，找了又打不過，不小心暴露後，光榮加入儲備糧序列。

　接著便是傑洛特這個煞星上門。

　走馬燈結束。

　“地殼之下居然隱藏著那麽大的一個世界，而且衍生了如此獨特的生態系統，簡直就是生命的奇跡。”

　傑洛特曾經看過關於地下世界的資料。

　如今看來。

　人類對地下世界的了解，僅僅只是皮毛。

　……

　……

　洗完澡，換上乾淨地衣服，傑洛特開車前往利爪餐廳。

　早上給南希發短信，她的手機關機了。

　傑洛特打到利爪餐廳。

　喬治告訴傑洛特，南希人沒事，但狀態有點奇怪。

　“南希，怎麽啦?”來到餐廳後，傑洛特在後廚找到南希。

　南希的精神有點恍忽。

　“沒，沒事，只是……”南希說著。

　抬頭正好對上傑洛特清澈的眼睛，敷衍的話就說不下去了。

　“抱歉。”南希說。

　“你是個聰明的女孩子，我想你也知道，關於我的有些事沒告訴你。與信任無關，只是不知道該怎麽說。所以不要說抱歉。只是……假如你想說了，我想當第一個聽眾。”傑洛特說。

　“幼呵， 情聖哪。”喬治陰陽怪氣道:“騙了多少女孩子?”

　“沒有，沒有。”傑洛特謙虛地說。

　是真的謙虛。

　想他應對一個女孩子都得搬出文抄公**，那些同時交往十幾個不同年齡，不同職業，不同文化，不同性格女人的渣男又是怎樣的水平?！

　南希回身給了喬治一個白眼加中指。

　粗魯的動作。

　在傑洛特看來就有點可愛率真了。

　可能又是濾鏡效果吧。

　戀人就是這樣子的，好的時候什麽都好，不好的時候連呼吸都是錯的——到了那個時候，緣分盡了，再強求只是互相傷害。

　晚上下班。

　傑洛特接南希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