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車停在噴泉池前，望著弧形向上的階梯，傑洛特感歎:“有錢人就是愛折騰。”

只能下車步行。

獵魔槍斜背著，破魔手弩折疊固定在手腕上，預裝了三支破魔箭。

“咦?”傑洛特聽到尖叫聲，只見別墅內部有光透出。

白光。

綠光。

綠光真的神奇——亮在頭頂滑稽可笑，亮在臉上陰森可怕。

可笑與可怕，隻隔了一道線。

發際線。

魔力輸入眼睛，傑洛特的瞳孔由黑變成湛藍，這是靈視天賦附加的夜視能力。

透過落地窗，傑洛特看到一個幽靈和兩男兩女。

幽靈頂著滿臉綠光漂浮在空中，正是哈羅德·科沃斯的模樣。

靈視之下，哈羅德周身黑霧繚繞，濃得像化不開的墨。

毫無疑問，這是一隻惡靈。

男生中的大塊頭滿頭大汗，正拚命推門，卻怎麽也推不開。體力用盡後，大塊頭絕望地癱軟在地，露出崩壞的慘笑。

另一個男生身體瘦弱，戴眼鏡，身體抖得跟篩糠似的，卻努力擋在其中一個女生面前。

瘦弱男生擋著的女生身材火爆，明明年輕，卻一副“鮑”經風霜的樣子。

此時她完全喪失理智，本能地尖叫。

據說，尖叫是人類進化的結果，主要有三個作用:解壓、求救和嚇唬某些獵食者。

尖叫有時有用，有時顯得很蠢。

傑洛特感歎兩點:這女生肺活量真大，別墅隔音真好。

最後一個女生眉清目秀，似乎正在和幽靈交涉。

肌肉男…書呆子…性感女…清純女——這不就是傳統恐怖片的最佳作死陣容?

居然一個沒死……

有點反常。

原因什麽的，傑洛特不清楚，暫時沒有必要深究，先救人吧。他懷疑性感女再尖叫下去，嗓子怕是徹底廢了。

用靈視看了一下，大門上沒有附加超自然力量，傑洛特試著推了一下。

門“嘎吱”一聲，開了。

屋中四人和一幽靈齊刷刷看向傑洛特，愣愣地看著亂入者。

好消息是:這麽一愣，佩珀的尖叫戛然而止。

氣氛變得微妙。

傑洛特環視一周，目光落在安德森身上，

“那個誰……”

“啊?”

安德森不明所以，指著自己的鼻子。

“我?”

“嗯，就是你。”

傑洛特說道:“大門的結構決定它只能從外面推開，或從裡面拉開……懂?”

安德森整個人都傻了，原來是這樣哦，難怪吃奶力用盡也推不開。可是……那麽可怕的幽靈飄在那兒，你跟我說這個真的好嗎?

“門開了，不想走?”

“啊！”

安德森望著大門一眼。求生欲重新給癱軟的身體注入能量。他站了起來，但不敢跑。

安德森瞥了一眼漂浮著的科沃斯先生，往大門方向挪了兩步，見幽靈沒有什麽動作，他猛地往大門衝刺，隻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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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洛特看向其他三人:“不走嗎?”

彼得拉起佩珀手腕，對米歇爾道:

“走！”

米歇爾跟在彼得身後，出了大門之後，她回頭深深忘了傑洛特一眼。

還沒跑出別墅院子，三人速度慢了下來。

佩珀跑不動了。

米歇爾瞥了眼佩珀胸前的36D，心裡酸酸地吐槽:“負擔這麽重，跑得動才怪。”

米歇爾再次回頭，望著別墅方向，喃喃道:“那人是誰啊，傳說中的驅魔人?”

“也許吧。幽靈出現了，驅魔人存在很合理。”

見米歇爾躍躍欲試的樣子，

彼得擔心道:“不管是誰，我覺得還是不要跟和他扯上關系比較好。”“你說得對。”米歇爾敷衍道。

然後她拍怕彼得的肩膀，誇道:“你這家夥，平常不靠譜，關鍵時刻至少沒自己跑掉，還算靠譜，不像某些人，呵呵。”

彼得靦腆地笑笑，偷瞥佩珀，發現後者仍然沒回過神，有點失望，心中歎氣，只希望女神通過這次認清安德森的真面目。

他不知道，佩珀不需要安德森的內涵，她需要的是安德森的校橄欖球隊隊員的身份。就像她的奢侈品包包，需要的不是包包，而是奢侈品品牌的加成，人無我有。

……

……

“你是什麽人?”哈羅德·科沃斯盯著傑洛特，怒氣衝衝道:“為什麽闖進我家?！”

“有一點你搞錯了，科沃斯先生。”傑洛特說道:“人死如燈滅。死人，不該呆在活人世界。我是獵魔人，接了任務，負責調查這次的別墅鬧鬼事件，請配合。”

“獵魔人……所以你是來消滅我的?”哈羅德裝出害怕的樣子，“我沒有傷害他人，只是把人嚇走，你也瞧見了……”

傑洛特點頭，嘴上說道:“是的，我看見了。”

心裡卻不以為然。

【溫徹斯特獵魔守則】之二:【不要輕信任何鬼話】。

何況靈視視野下，哈羅德絕非善類。

傑洛特不知道哈羅德為何沒有下殺手，但絕對不是惡靈心慈手軟。

傑洛特繼續道:“放心吧，科沃斯先生，獵魔人不是不講道理的群體，大家坐下來談談，商量一個你我都能接受的方案，你覺得呢科沃斯先生?”

哈羅德心裡冷笑兩聲，年輕！

隻覺得獵魔人真的沒什麽了不起。

哈羅德不殺人有兩個原因:

第一，他知道獵魔人的存在。

獵魔人對一般人來說，確實是傳說一般的存在，但不包括哈羅德這樣的社會上層。哈羅德暫時不傷人性命，就是不想引起獵魔人注意。

第二，哈羅德有個特殊能力，能夠從他人的恐懼中汲取能量變強。他不需要像其他惡靈那樣通過殺戮獲得能量。

哈羅德很清楚，只要不出人命，鬧鬼別墅反而會吸引更多的作死探險者。也許慢了一點，勝在細水長流。

人算不如天算，獵魔人還是來了。

還好是個年輕獵魔人，經驗不足，好騙的樣子。

“據說獵魔人的靈魂比普通人更加美味。”

哈羅德內心掙扎。

“有什麽問題嗎?”傑洛特問。

“不，沒有。”哈羅德連忙收斂心神，說道:“只是沒想到獵魔人先生這麽好說話。”

“哈哈，人有好壞之分，鬼也是。”傑洛特笑著說道:“除了老古董，現在才沒有人對鬼一見面就要打要殺的。嗯，怎麽說呢……哦，人性化獵魔，就是這麽說的！”

“坐，這邊坐。”哈羅德以主人的姿態，示意豪華沙發的方向。

兩人落坐。

面對面。

哈羅德見傑洛特微笑著抬起左手，以為傑洛特想握手，他剛伸出手，卻看見獵魔人抬起右手，按在左手手腕上。

噌！

固定在手腕上的破魔手弩展開弩臂，“刷”一下，射出一支破魔箭。

哈羅德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破魔箭直接命中他的胸口，巴掌長的弩箭只剩下箭羽留在外面。

哈羅德低頭看著傷口流出黑色血液。

原來幽靈也會流血……

下一刻。

疼痛如潮水般湧過來。不僅如此，哈羅德發現自己無法隱去身形——破魔箭的效果。

傑洛特不緊不慢取下後背的溫徹斯特獵魔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哈羅德。

“人有好壞，鬼也是，但不包括惡靈。”

“惡靈科沃斯先生，有遺言嗎?”

哈羅德哀嚎著，不忘死死盯著傑洛特，眼中充滿了怨毒。等發現傑洛特不為所動，持槍的手、按在扳機上的食指穩如泰山，他的眼神頓時轉為哀求、無助、可憐。

截然不同的情緒，無縫切換。

頂級商人的自我修養。

素質不亞於優秀政客。

“不要！”

砰！

果斷扣下扳機。

舊西部玄秘工匠製作的獵魔槍，槍口噴出火花，篆刻聖十字、浸泡聖水的銀彈頭順著膛線飛出槍口，準確命中哈羅德胸口。

哈德羅表情定格。

“‘不要’作為遺言，太遜了。”傑洛特撇撇嘴。

不給哈羅德多說的機會。

像他這樣的富豪，開出的條件有時真的讓人難以拒絕。

你想啊，放棄一次微不足道的D級公會任務，換來一輩子花不完的財富，心動嗎?

心動吧。

又不是木得感情的殺手，傑洛特不想考驗人性。

哈羅德走得一點不安詳。

最後念頭全是不甘心。

靈視之下，哈羅德身體虛化消失，只剩下一團黑霧和一張微微發光的……長條形卡片?

以為自己看錯了，傑洛特揉揉眼睛。

卡片還在。

傑洛特腦中出現一行提示:

【發現書簽一張，是否拾取?】

原來是書簽，不是卡片…傑洛特默念:

“拾取。”

書簽“咻”地消失。

心有所感…傑洛特召喚出【箴言之書】，發現消失的書簽夾在第2和第3頁之間。

翻到第3頁。

原本空白的書頁多了張圖，圖上的哈羅德·科沃斯青面尖牙，黑霧繚繞，圖底下是文字信息:

【姓名:哈羅德·科沃斯

種族:幽靈(惡靈)

技能:吸收恐懼情緒

走馬燈:未觀看

狀態:魂飛魄散

備注:觀看走馬燈可增加獵魔人升級所需經驗】

“觀看。”

一團霧氣撲面而來，一晃神，傑羅特發現自己正以上帝視角觀看哈羅德的人生走馬燈。

哈羅德出身著名金融世家。

條條大路通羅馬，有人出就在羅馬。

含著金鑰匙出生固然好，但不是什麽都好。

豪宅豪車、飛機遊艇……一般人為之奮鬥一輩子的東西，哈羅德唾手可得。可能得來太容易，別人夢寐以求的奢侈品只能給哈羅德帶來短暫的新鮮感。

於是哈羅德開始尋找生命的意義。

聽說金錢買不到愛情。

哈羅德五短身材，人到中年地中海禿、將軍肚，可身邊從不缺少美人，環肥燕瘦，白黑黃棕，應有盡有。他結過五次婚，從未為女人瘋狂過，可能他遇到的女人暗中標好了價碼，區別只是價碼的高低。

他不愛自己的妻子，也不愛自己的後代。

哈羅德曾經發憤圖強，試圖將家族事業帶上新的高度。

然而並不需要。

大家族的人脈、信息、人才等等資源，根本不需要發憤圖強，金錢便若同自來水般源源不斷的湧進來。

最後哈羅德淪落在藥物帶來的虛幻中。直到某天，有人給了他張黑色名片:一面是白色骷髏頭圖案，黑洞洞的眼眶中爬滿蛆蟲。另一面只有一串電話號碼。

那人告訴哈羅德，他叫席拉，是一名商人，出售特別的東西，如:痛苦、折磨、殺戮。

席拉將蒙眼的哈羅德帶到一個房間。

陰暗潮濕，空曠。

房間裡有個中年人，憔悴，瘦弱，眼神麻木中隱藏著恐懼。

席拉說，這個中年人身患絕症，自願被殺為家人換取金錢。

他的價碼是……2萬貝利。

廉價得難以想象。

席拉將一把裝滿子彈的左輪槍交給哈羅德。

“玩得愉快。”席拉微微躬身，微笑著離開。

哈羅德握著左輪，猶豫到手心冒汗。他將槍口對著中年人的太陽穴。

砰！

紅的血液，白的腦漿，噴濺在臉上，哈羅德按著心臟，感受著劇烈的心跳。

“哈，哈哈哈……”

驚嚇逐漸變成病態的狂笑。

接下來，哈羅德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從席拉手裡購買“死亡”。

大約一年時間，哈羅德開始不滿足了。這時席拉向哈羅德推薦更高級的服務。

商品載體不再是“志願者”。

而是綁架來的無辜者。

他們或被吊著，或被綁在椅子上，或固定在床上。而哈羅德用小刀、鉗子、棍棒、鐵錘、噴火器，各種令人發指，用語言無法形容的酷刑將人折磨致死。

慘叫聲中，哈羅德覺得自己升華了。

【憤怒+1

憤怒+1

憤怒+1

……】

文字信息在傑洛特腦海裡刷屏滾動。

哪怕經歷過各種殘忍超自然事件，哪怕知道這是哈羅德過去的記憶，哪怕自詡理性，傑洛特依舊憤怒得像噴發的火山。

人類怎麽可以對同類如此殘忍！

地獄空蕩蕩，惡魔在人間。

直到不久前，哈羅德突發心梗，搶救無效死亡。

接下來是哈羅德作為幽靈的記憶。

第一天，哈羅德渾渾噩噩，到處遊蕩。

第二天，清醒過來，哈羅德試圖離開別墅，卻被無形地力量阻止。

第三天，僅僅依靠自身負面能量，哈羅德變成了惡靈，不僅能夠人前顯形，干涉活人世界，還能通過吸收他人負面情緒變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