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爾姆的主人是屍魔納什，君主級惡魔尤裡安手下的大惡魔。

嘉爾姆只是納什隨手煉製雜魔，即便是多如牛毛的下位惡魔中也是非常弱小的存在。

正是因此如此弱小，牠才機會活著穿過世界規則編織的網。

對城鎮具有巨大威脅的B級詭怪居然只是地獄最底層的生命。

嘉爾姆活了一百多年，相比其他下位惡魔，堪稱長壽。如果不是納什的看門犬，嘉爾姆大概活不過一個日升月落。

地獄實在太殘酷了。

因此，嘉爾姆對納什忠心耿耿。

有一次，君主級惡魔尤裡安蒞臨屍魔納什住所。嘉爾姆遠遠忘了尤裡安一眼。

傑洛特看到了尤裡安的樣子。

下一刻。

記憶模糊。

尤裡安的形象變得說不清道不明，一團迷霧。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不可視！

而尤裡安司職“死亡”權柄，只是君主級惡魔中邊緣的存在。

恐怖如斯。

跟隨嘉爾姆，傑洛特見識了諸多惡魔種族:

怯魔、誇塞魔、魅魔、弗洛魔、蛇魔、巴洛炎魔……

洗完澡沒多久。

傑洛特接到盧克的電話。

“請客就算了，我到家了。”

“我和梅根在路上，大概15分鍾到。”

話說到這程度，請客只是由頭，明顯還有其他事情。

“好吧。”

傑洛特報了個附近餐廳名字:利爪餐廳。

然後告訴麗貝卡，晚飯不在家吃。

傑洛特選擇利爪餐廳，絕對不是因為餐廳裡兩個各具特色的青春美少女，聽說最近又招了一個。

“嗨，喬治。”

“傑洛特。”

喬治·李，年輕餐廳經理，就是傑洛特口中各具特色的青春美少女之一。

喬治高中畢業一年不到，女承母業。

黑發黑眼，黃皮膚。

扎著兩條麻花辮。

塗深紫色唇膏。

是個酷女孩，和餐廳的名字一樣。

“點餐嗎?”喬治問。

“我約了人。”傑洛特說，“算了，先點我的，我快餓扁了。”

“行，我找個金發妹子幫你點單，福利哦。”喬治朝傑洛特擠擠眼，對著後廚方向大喊:“南希！貝斯！你倆一起掉進湯鍋了嗎，該死的，趕緊出來接客。”

接客……

南希一臉平靜。她是喬治的高中同學，從三年前開始習慣喬治的毒舌和刻薄。經歷了一系列變故之後，南希才懂得，有人笑臉迎人，背後捅刀子。有人毒舌刻薄，關鍵時刻卻會拉你一把。

人站在懸崖邊上，有沒有人拉你一把，結果便是天堂與地獄的區別。

喬治回後廚，碰上從衛生間出來剛完補妝的貝斯。

貝斯·馬文，住姑媽家海邊別墅的富家女，來黑松鎮度假，順便到餐廳體驗生活。一開始，喬治不想招她，奈何貝斯只要一半兼職時薪，喬治能怎麽辦，當然是歡迎啦。

實在不行再開除唄。

——合格資本家喬治·李。

喬治打量貝斯，冷笑道:“化妝技術真棒，再抹一點，保證你姑媽都認不出你。”

“真的嗎?”貝斯驚喜。

喬治:“……”

聽不出反諷嗎?

唉，這傻姑娘估計會被人騙到人財兩失。

貝斯望著靠窗位置的傑洛特，捧心道，“哇，沒想到黑松鎮還有這種級別的帥哥……叫什麽?有沒有女朋友?”

喬治決定收回“估計”的判斷。

這姑娘沒救了啊，低情商加戀愛腦。

人財兩失概率100%！

“有段時間不見，最近忙什麽?”南希問。

“就到處跑，

工作上的事情。”傑洛特含糊其辭。不好細說。

總不能說:哦，剛剛和地獄犬淦了一場，人差點沒了，除此之外沒什麽特別的。

傑洛特的話聽起來有點像敷衍，為了避免冷場，他問了一句，“你呢?”

“女服務員，如你所見。然後就是準備考試。”

這一年來，南希過得很艱難。

母親胰腺癌過世。

父親沉溺酒精。

南希被心心念念的大學拒之門外。

少女的世界，天崩地裂。

好在南希足夠堅強，總算撐了下來，性格變化很大。

喬治的吼聲從後廚傳出來:

“付你工錢不是讓你和帥哥打情罵俏，南希，沒錯，說的就是你！”

南希翻了個白眼，說:“不要介意，喬治人非常好，可惜長了嘴巴。”

傑洛特道:“她說我是‘帥哥’，高興還來不及，介意什麽。”

“好了，再不工作，信不信喬治發飆了。”南希站了起來，“吃點什麽?”

“三份戰斧牛排，一份蛤蜊濃湯。”

“收到，馬上幫你準備。”

走了幾步，南希猶豫了一下，回頭道:“鎮子南邊廢棄糧倉，過兩天有個派對，就是大家聚在一起喝喝飲料跳跳舞，沒有亂七八糟的東西，要來嗎?”

“聽起來挺有意思。”傑洛特沒有拒絕。

為什麽要拒絕?

獵魔人首先是人，也有社交需求，而且適當的娛樂活動有助於排解積壓的負面情緒。

“具體什麽時間?”

“後天晚八點。”

“那我七點去你家接你?”

“就這麽定了。”

南希轉身離開，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發動機的轟鳴聲。

窗外。

一群穿皮夾克的大漢，騎著重型摩托浩浩蕩蕩經過。

飛車黨。

披著合法俱樂部的皮，暗地裡為非作歹。

傑洛特微微皺眉，這群人……

一輛銀灰色SUV停在餐廳外，盧克下車，從後備箱搬出個木箱子，然後與梅根匯合，一起走進餐廳。

“先點單吧，我自己那份點好了。”

傑洛特把菜單遞過去，“戰斧牛排味道好分量足，海鮮燴飯有特色。”

盧克點了海鮮燴飯和羅宋湯，梅根隻點了份素食沙拉。

傑洛特問:“羅曼夫人呢?”

“走了。”盧克露出負責神色，有悲傷有釋然，“走得很安心。”

傑洛特感歎:“羅曼夫人是個偉大的人，她的自我犧牲救了整個天堂鎮。”

盧克道:“是啊，她沒有拋棄我，不是不想履行母親的職責，而是不能。這對我來說，已經足夠。”

盧克將箱子提上桌面，打開。

淡淡的陳腐之氣撲面而來。

“這是母親收藏品，全部是與獵魔有關的東西，母親讓我轉贈於你，希望對你有幫助。”

三色望遠鏡、尋鬼六分儀、骨匕、秘銀十字架，繩鋸，盧恩符文、獵魔筆記……

傑洛特拿起一個稻草娃娃。

巴掌大小，紐扣眼睛，紅線縫製的嘴巴，看上去十分詭異。

“這個娃娃我要了，把獵魔筆記拍成圖冊發到我郵箱。剩下的對我作用也不大，留給你做紀念。”

“謝謝。”盧克沒有客氣。

梅根好奇地打量著稻草娃娃，“這是什麽?”

“替身娃娃。”傑洛特說，“用於轉移詛咒，需要時也可以當封印容器。”

沒過多久，點的食物陸續端上來。

望著三塊頗壯觀的戰斧牛排。

盧克:“???”

然後看著傑洛特以矛盾的方式——既優雅又快速，將三塊戰斧牛排就著蛤蜊湯吃得乾乾淨淨。

盧克:“！！！”

見傑洛特意猶未盡的樣子，盧克試探性地問:“不夠再點?”

傑洛特猶豫了一下，搖頭:“算了，八分飽就可以了，吃太飽對身體不好。”

盧克說，他打算研究母親留下的惡魔封印的資料，進步一步完善封印。而在此之前，他和梅根將一起住在那棟房子裡。

這是同居的節奏?

傑洛特好心提醒盧克——

冥冥之中自有規律:

接觸越多，懂得越多，與超自然領域的接觸便越頻繁、越深入。

當你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你。

這是一條不歸路。

難有善終。

“謝謝。”離開前，盧克與傑洛特握手，真誠地說道。

“再聯系。”

……

……

派對的緣故，傑洛特暫時沒上獵魔人官網接任務。

日子安靜平和地過了兩天。

看著拿到眼前的燕尾服，傑洛特道:“麗貝卡，我參加的是年輕人的派對，很隨意那種，這太誇張了。你上次參加宴會是什麽時候?”

“兩百年前?”麗貝卡不太記得了。

傑洛特挑了件米白色棉麻小方領休閑襯衫，淺灰色九分褲，配小白鞋。

襯衫穿得好看的關鍵在身材，主要看胸肌，這也是為什麽大部分女人穿襯衫比男人更性感的原因。

6點50，傑洛特將車南希家外，發了條短信。

幾分鍾後，南希歡快地走出家門。

淺藍色印花連衣短裙，褶皺公主袖，露出精致的鎖骨。

斜挎太陽花圖案粉色小貝殼包。

淑女中帶著點小性感。

傑洛特下車，“哇哦，這是誰家大明星?”

南希眨眨眼，“要簽名嗎?”

傑洛特指著腮邊，“當然，簽這裡。”

南希笑著用兩指抵著傑洛特的臉頰，推開。

“想得美。”

“呵呵，必須想得美！”傑洛特也眨眨眼，“萬一實現了呢。”

傑洛特幫忙打開副駕駛門，“請上車，公主殿下。”

“謝謝，我的騎士。”

還早，距離派對還有一段時間。

傑洛特問南希:“有想去的地方嗎?”

“馬蹄灣。”南希想了想。

“行。”

馬蹄灣，黑松鎮與天堂鎮的交界處，歸屬問題是兩鎮爭端的主要原因，屬於歷史遺留。

除了沙灘，馬蹄灣有一座黑漆漆的懸崖。

“你知道露西·塞布爾嗎?”

“很有名?”

“嗯，在黑松鎮、天堂鎮的高中生群體中挺有名。”

南希用近乎呢喃的童謠腔念著:

“露西·塞布爾曾能眺望大海，

有人將她推下懸崖，

如今永居深海。

數到五，賞風景，

願那殺手不識你家路。

一，二，三，四，五，

你不會活著出去。”

說到露西·塞布爾，不得不提黑松鎮與天堂鎮聯合舉辦的夏日節“海後小姐”選拔賽。塞布爾小姐是其中一屆冠軍，第二天被發現浮屍海面，凶手至今逍遙法外。

事後很多人信誓旦旦，說親眼目睹露西·塞布爾的幽靈在馬蹄灣遊蕩。

“哈哈。”南希朝傑洛特做了個鬼臉，“露西·塞布爾就在你背後，怕了吧。”

“我好怕~”傑洛特故意板著臉，，道:“其實她在你背後。”

南希道:“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小時候我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然後被當成想要大人注意的小孩，其他小孩眼中的怪胎、騙子。”

南希略微緊張地觀察傑洛特的表情變化。

然後故作輕松地問:

“你覺得呢?”

“嗯~”

傑洛特斟酌了，說道:“看不見不等於不存在，不要輕易對自己不懂的東西下定論——我家長輩曾對我這麽說，個人非常認同。”

瑪麗說這句話時，一家子好像正在觀看獵魔人與吸血鬼的實戰錄像。

還有。

關於塞布爾小姐在南希背後這件事，傑洛特說的是實話——如果穿白禮服、戴選美皇冠的幽靈女孩是露西·塞布爾的話。

“對了。”傑洛特問，“現在還能看到那些東西嗎?”

“不能，偶爾看到影子一晃而過。”南希搖頭苦笑，“有時候在想，我到底是眼睛，還是腦袋出問題了。 ”

南希和盧克一樣，具備超過普通人的靈感，卻又不能直接看到幽靈本體，除非幽靈主動現身。這樣的人如果沒人引導，容易陷入困惑和迷茫。

南希無疑就是如此。

加上青春期問題、母親過世、父親沉淪，這個女孩的世界還未崩潰，她是真的堅強。

傑洛特還是第一次對這個金發女孩，產生除了精致外貌和姣好身材以外的好感。

話匣子一打開，南希說了很多，說她如何向往外面的世界，想要到處走走看看，踏足從未見識過的風景。

南希挺……文藝的。

文藝……

說到文藝，傑洛特眼中一亮。

搬運工。

來了！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不是生與死的距離

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

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不是我就站在你面前

而是愛到癡迷

卻不能說我愛你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不是我不能說我愛你

而是想你痛徹心脾

卻只能深埋心底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不是我不能說我想你

而是彼此相愛

卻不能夠在一起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不是彼此相愛

卻不能夠在一起

而是明知道真愛無敵

卻裝作毫不在意。”

南希果斷迷失在優美的句子裡，兩頰通紅，眼神水汪汪。

桃子熟了。

果然是大殺器。

傑洛特撓撓頭，臉皮不夠厚啊，否則這個時候手指穿過金發，四片嘴唇輕觸。

天雷勾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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