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

　此時已是深夜，凜冽的寒風順著河灘呼嘯而過。

　巫葵看著頭頂璀璨的夜空。

　雖然易夏暫時沒有告訴她這是哪裡。

　但周遭的地質特色和閃耀的星空，已然讓她大抵有了一些猜測。

　周圍的氣溫很低。

　巫葵能夠看到不遠處河灘上飄起的寒霧。

　好在眼下正有一團火焰自石中燒出，驅散了周遭的寒冷。

　而在火焰之上，一大塊血肉橫列其上。。

　易夏饒有興致地往上面刷些猩紅的液體。

　空氣中散發著濃鬱的、有些陌生的未知油脂香味。

　巫葵不緊不慢地搖動著自己眼前的鋼叉。

　她與易夏的是分開的。

　“倒不是我小氣，舍不得這點材料。”

　“你如今修行尚淺，卻還嘗不得這般絕味。”

　這是易夏的解釋。

　巫葵雖然有些好奇，易夏添加的猩紅液體是什麽，卻也沒有多問。

　只是莫名有種鴛鴦火鍋的既視感。

　而她則是那個不能吃辣的專屬清湯鍋……

　“您今天看起來興致挺高的?”

　巫葵看著易夏徒手撕下了一些烤肉外面焦脆的外殼，有些好奇地問道。

　她被易夏喊出來後，便被帶著一路騰雲駕霧來到這裡。

　到現在為止，她還有些沉浸在那呼嘯於九天之上的舒暢中。

　朝遊北海暮蒼梧，袖裡青蛇膽氣粗。

　我輩修士，亦當如此！

　而回味過來之後，巫葵則有些好奇。

　她之前見到易夏，似是尋常，卻有一股淵深莫測之意。

　而此時對方心神舒展，氣勢放開。

　雖是人類之軀，卻自有一股巍峨氣勢油然而生。

　就是不知道，對方今天為何這麽高興。

　總不至於是因為過年吧?

　巫葵有些不得其解。

　“過年嘛，總得喜慶些。”

　易夏聞言笑了笑，然後給巫葵丟了一葫蘆巫藥。

　那自然不是三陽湯劑，而是薄荷煉製的巫藥。

　巫葵點了點頭，心下卻是愈發茫然。

　作為大巫，易夏不該度過了無數的新年才是。

　便是再過喜慶，也該早已習慣，乃至於厭倦了。

　怎麽還如同他們一般。

　或許，這就是大巫的特質?

　不過，機會難得。

　正好一路修行，並無名師指導。

　想來以易夏這般層次，自然知悉諸多奧妙。

　怎麽也能解惑一二。

　巫葵心下一動，便問起了易夏雷法修行之忌諱。

　易夏聽了巫葵的問題，倒是沒有怎麽遲疑，很快便給出了回答:

　“我於術法之道並不精深，只會些使火散瘟的笨拙法門。”

　“更何況，地球之前超凡傳承斷絕。”

　“諸界浩瀚無垠，我到現在，也才和幾個修士交過手。”

　“其中有昆侖修士，有純粹劍修，但雷法……嗯，只見過一個道人用過， 他也是個半吊子。”

　易夏扯下一塊烤肉吃了起來， 邊說邊吃。

　忽然似乎想起了某些事情， 頓了頓，才看向巫葵說道:

　“倒是水族之法，我或有些許心得。”

　水族之法?

　雖然巫葵不知道為什麽作為大巫的易夏， 對於水族之法還有幾分心得。

　不過她也不是修行這個的。

　而且，她從易夏的話語中捕捉到了很多訊息。

　原來， 在此之前， 地球的超凡傳承出現斷絕了嗎。

　那他們， 是斷絕之後的第幾批呢?

　巫葵心下一動，卻沒有再深入詢問。

　而是繼續撥弄自己的烤肉， 與易夏說起了之前察覺到的異象。

　當時她本來即將入睡，卻猛然發現發現天上有強大的氣息波動。

　大驚之下，從屋裡跑出來。

　便看到有一脈紅黑之氣橫穿天穹， 蔚為壯觀。

　細細感知之下， 隻覺得其透露著一股燥熱、不詳之意。

　巫葵是會些佔卜之術的。

　可這般涉及到勾勒出如此宏偉天象的， 巫葵自然不敢使用佔卜。

　還是凡物的時候， 不懂世間遼闊，自然百無禁忌。

　現在已入了修行之門， 懂了諸多忌諱。

　雖無發現世間真有鬼神。

　可大巫都有了，鬼神怕是也遙遠了。

　佔卜之術，便需要尤為謹慎。

　不過， 巫葵莫名覺得，那或許是易夏所為。

　畢竟， 在她發現這一異狀不久。

　易夏便興致勃勃尋來。

　巫葵覺得就算不是易夏，他肯定也知道發生了什麽。

　雖然那氣息晦澀不詳， 可想來也多是喜事。

　所以，巫葵也不就忌諱什麽， 直接說了起來。

　易夏聞言笑了笑，他站起身來手指四方山巒:

　“之前，我本在這裡切肉熬湯以賀新年。”

　“卻發現我神州之地，還有瘟瘴、火厄擾得不寧。”

　“雖是時代更迭，歲不予巫。”

　“但總歸還生長於廝，又得些微末道行。”

　“便飛至中州，求得四方一片安寧。”

　“勉力獲可維系兩日， 此小術爾。”

　“來，吃肉！這肉是個皮厚的，外面焦黃，內裡卻是純生， 只能一層層食用。”

　易夏說罷，便幫著巫葵切下了一些已然烤好的肉塊。

　巫葵謝過，心下卻是頗為澎湃。

　但以一己之力，可護萬萬生靈。

　我若修為有成，隻盼能得其一二風采便足矣！

　不過話又說回來，求得四方安寧?

　倒是不知道是怎麽個求法……

　巫葵本能覺得，那求可能與她尋常所理解的可能有些不同。

　她已經逐漸能夠，將易夏的話修正翻譯了。

　巫葵一邊想著，一邊將易夏切下的肉放入嘴中。

　她不知道這是什麽肉。

　皮厚的?

　巫葵的心中浮現出諸多神話傳說中的形象。

　但一時之間，也難以對應上來。

　畢竟，也沒有哪個傳說會說什麽異獸皮厚的。

　只是本能覺得，或許是犀牛之類形象的異獸?

　而隨著肉塊入口，巫葵頓時隻覺得一股難以描述的浩瀚之意油然而生。

　那是一種難以訴說的奇異感受。

　明明只是一塊烤的焦黃的肉塊。

　但放在嘴裡，卻仿佛徐徐生風一般。

　巫葵輕輕咬下，然後發現肉塊紋絲不動。

　又運足勁頭，才勉強嚼開。

　這下，巫葵才明白易夏所說的皮厚是什麽了。

　不會真是什麽異獸犀牛之類的肉吧?

　而就在這個時候，巫葵忽然想起來一開始易夏邀請她時候說的話。

　她記得，易夏是說請她吃魚的。

　皮厚的魚?

　莫非是鯨魚?

　終於，巫葵按捺不住心頭好奇看向易夏問起這究竟是什麽魚肉。

　“鯤……”

　這是易夏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