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婧妍沒有說話。
頭也不痛。
她只是睜著眼睛,看著沈浪:
“你膽子真的不小啊……”
“我就問你,這個畫面,感覺,熟悉麽?”
沈浪厚顏無恥地追問售後反饋。
陳婧妍的情緒,竟出奇地平靜:“不熟悉。”
與此同時,她發動車子上了路,開到某個江邊公園的時候,她拐進了停車場,然後兩個人一起在這個並不熱門的不知名公園中閑逛著。
這個公園裡到處都插著人工自製的劣質黃色風車,就是小時候小朋友常玩的那種圓胖風車。
公園正中間,還有一個比較正經的大型擺設木製風車,只能看,不能轉的那種,高度目測8米左右。
“山地風車公園……”
沈浪看見旁邊的一塊牌子,隨口念樂出來。
陳婧妍就在沈浪的身後,她對這些無聊的人造景點顯然興趣不大:
“沈浪……你說你是先知……那你告訴我,我的未來會怎樣……?”
沈浪隨手撥了一個插在草地裡的還沒被小朋友玩壞的黃色風車:
“還行啊,吃嘛嘛香,我跟生了個大胖小子,每天過著沒羞沒臊的生活,把我的腰都累壞了。”
沈浪明目張膽地佔陳婧妍的便宜,可是陳婧妍竟絲毫不生氣:“能這麽理想化嗎?”
‘沒羞沒臊’已經不是噴點,而是‘理想’。
這丫頭,進步很快嘛。
“當然。”
沈浪不假思索地回答:“要不,我們現在就去羞澀一下?”
月光寶盒不好找,房門可以反鎖的酒店,遍地都是。
當然,隔音得好的。
“那我爸呢?他就沒反應?還有,梁啟雲那撥人呢?他們能放我走?”
陳婧妍一直都記得自己空降鮮草創意這種犄角旮旯的小公司的真正原因。
如果梁啟雲對自己不執著,那事情,其實沒那麽複雜。
“他們?”
沈浪想了想:“因為在未來,我比他們更牛比,他們奈何不了你我。”
“吹牛。”
陳婧妍輕輕笑了笑:“你要知道這兩家要是真的聯合起來,幾乎是呼風喚雨的。”
“嗯……”
沈浪並不否認陳婧妍的說法:“只是,他們是呼風喚雨,而我則是排山倒海,移星換鬥,禦劍飛行,所以還是我更厲害一些。”
陳婧妍沒有搭腔,轉而說道:
“你知道我夢見了什麽嗎?”陳婧妍也蹲了下來,跟沈浪一起玩風車。
跟兩個長不大的小屁孩一樣。
“夢見什麽了?”沈浪的眼神似乎有點認真。
“我夢見……”
陳婧妍看了看停車場的方向……
“沒,沒什麽……”
陳婧妍突然改了說法,似乎不太願意將某些糟糕的詞匯說出口。
“是車禍?”
沈浪完全不回避那個結局,因為這個結局,肯定會被改寫的。
從目前陳婧妍的情況來看,她似乎也想起了時間倒流之前的某些片段。
這個時間干涉,並不完美……
還是說,時間干涉者,它(他,或她),有意要保留我跟陳婧妍的記憶?
因為自己身為最開始的穿越者,在時間亂流中繼續保有記憶,相對容易。
而陳婧妍作為本世界的‘土著’,要想取回記憶的某些片段,需要有一定的條件觸發。
陳婧妍此時有些驚訝,但也已經見怪不怪,因為沈浪可能真的是先知,所以她點了點頭:
“說實話,我沒有實在感,像是夢一樣,好像別人的事情……”
“因為這本來就是別人的事情。”
沈浪玩好了風車,站起身來:
“對了,你們高端圈子,不經常會參加一些投資活動麽?那個叫什麽來著的……風險投資?什麽天使輪,A輪,B輪,誰主投,誰跟投,之類的東西。”
“有是有……”
陳婧妍有些好奇地看著沈浪:“可是那種地方,手裡沒個幾千萬,你進去也是打醬油,你有這麽多錢嗎?”
沈浪搖了搖頭:“沒有。”
“那你口袋裡有多少?”
陳婧妍對沈浪的薪資情況很了解,唯一的問題就是,沈浪能剩下多少。
沈浪大約回想了一次,自己養家糊口,外加個人消費:
“上次跟你約會完之後,口袋裡應該還剩幾百塊錢吧……”
“幾百?”
陳婧妍突然笑了。
她雖然並不是一個不知民間疾苦的神仙,但也從來沒想到,沈浪的生活用資,居然是以‘百’這個單位來衡量的。
現在距離發薪日還有好幾天呢,他撐得過去嗎?
最重要的是……
“你手裡揣著幾百塊錢,也敢讓我把你帶去風投大會?”
“敢啊!”
沈浪毫無怯色:“這能有什麽不敢的?不是有你在嗎?”
“我?”
陳婧妍用食指指著自己:“你要去風投,跟我能有什麽關系?”
“你能調動的資金,能到‘千萬’這個單位嗎?”沈浪厚顏無恥地問道。
陳婧妍沒怎麽想:“我是可以啊,有什麽問題嗎?”
“那不就沒問題了!”
沈浪放心地伸了個懶腰,這時候,他對‘有錢人’好像沒那麽厭惡了。
陳婧妍見沈浪一副舉重若輕的樣子,有點不好的預感:
“喂,你個混蛋,你該不會是想……”
“都這種時候了,還什麽‘你的’‘我的’……”
沈浪笑著說:“說半天,不都是給我們的大胖小子的。”
“誰跟你大胖小子……”
陳婧妍剛想罵沈浪兩句,結果這時候沈浪的手機響了,沈浪一看:
“金主又來了……”
陳婧妍看了看沈浪手機中的來顯:王傳幻。
“你為什麽說‘又’?”
沈浪笑而不語,轉而接起了電話。
在電話裡哼哈兩句後,沈浪笑著答道:
“先回公司吧,王老板急著給我們送錢呢。”
……
一到會客室。
王傳幻見沈浪與陳婧妍雙雙歸來,當即迎了上來,剛才,他坐在這裡,喝茶都喝飽了。
陳婧妍有點沒看懂,這王總明明是個客人,此時怎麽比主人還要主動?
招呼沈浪就這麽要緊嗎?
“沈兄弟,你給我們樓盤拍的那個什麽‘向左向右’的視頻,我們很滿意,但是!……”
第二天。
沈浪又被叫進了部長辦公室。
“怎樣?沈浪,想清楚了沒有?你還要辭職嗎?”
陳婧妍放下了手頭的工作,專職盯著沈浪。
“部長,你如果想用一些歪門邪道來逼我就范的話,您放心,這是不可能的。”
沈浪初心不改。
所謂‘伴君如伴虎’,伴‘滅絕’同樣也是這個理。
她現在能給你蜜棗,下一秒指不定就是一隻狼牙棒。
所以看問題不能只看表象。
前兩天的奔現,看起來像是雙方都‘社死’,但從實際的社會地位來看,陳婧妍的‘面子損失’顯然更大。
她為了維護自己的面子,沒人知道她會乾出什麽事情來。
“歪門邪道?”
陳婧妍對沈浪的說法不以為意:
“怎麽,難道金城地產的項目還不能滿足你的胃口麽?沈浪,你胃口變大了呀。”
“這就不是胃口大小的問題。”
這事關自己的健康、安全,甚至是性命的問題,不能不謹慎:
“部長,我還是那句話,咱們好聚好散,之前所發生的事情,咱們就當是一場誤會,你放我一馬,我出去之後不會亂說的。”
沈浪說完,想了想,補充一句:
“其實只要我離開這裡,我就算說了什麽奇怪的話,也不會有人信我的,所以說,我的離開對你而言是大大的好事,請你成全。”
陳婧妍這死富婆,能量大到不敢想象。
所以奔現奔到她之後的辭職,並不僅僅是一張離職證明的問題。
只有她真的願意點頭放生,以後才能有安生的日子過。
沈浪沒有任何妄想,隻想自保,然後安安靜靜地當個搬運文藝作品的小明星。
混口飯吃,知足矣。
“成全?放你一馬?”
陳婧妍覺得沈浪的反應很有意思:
“你這話說的,好像咱們是什麽江湖仇人,弄得我要殺你似的。”
沈浪對此冷冷一笑,不置可否,她之前的所作所為,那些高壓的手段,跟江湖仇人有什麽區別?
隨後,陳婧妍話鋒一轉:
“其實呢,不是我不願意放你一馬,只是……你玩弄我的感情足足有半年之久……你就用一句‘誤會’就把我打發掉了?沈浪,是不是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了?”
沈浪聽完,瞪大了眼睛:
這是什麽奇談怪論?
還能這樣倒打一耙的?
我打發你?
還玩弄你的感情?
蒼天可鑒!
明明是滅絕師太你假裝成軟萌妹子欺騙我的真心好不好?
您現在怎麽還能倒打一耙?
“部長,您是在開玩笑吧?我沈浪何德何能可以玩弄你的感情?如果您當初不假裝軟妹子,事情能發展成現在這樣?”
沈浪欲哭無淚,據理力爭。
陳婧妍則反問一句:
“難道我不是軟妹子?”
……
滅絕師太的言論實在太過驚悚,沈浪竟無言以對。
沈浪將陳婧妍從頭到腳掃了一遍,就沒發現她身上哪個地方跟‘軟’字有關系。
叫她禦姐、阿姨、滅絕師太、無情大姐姐,這些稱呼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
但是‘軟妹子’……
沈浪除了尬笑,不知該如何回答。
但是,陳婧妍看見沈浪微妙的表情後,也是不服:
“沈浪,你說,我是不是軟妹子?”
“你不……”
沈浪想說‘不是’,但是陳婧妍當即打斷沈浪:
“沈浪,你可想清楚了再說……”
陳婧妍在微笑,她微笑地看著沈浪,可是沈浪能夠看見她眼神裡明晃晃的威脅。
“你不……”沈浪再次玩火。
陳婧妍自然再一次無情打斷沈浪:
“我說過了,我在娛樂圈也有影響力……”
……
“你是軟妹子……”
沈浪痛心疾首,在心裡,沈浪已經甩了自己無數個巴掌。
沈浪痛恨自己為什麽會屈服於滅絕的淫威,以至於會說出這種喪盡天良、道德淪喪的假話!
原來所謂的大惡人,竟是我自己。
可是,陳婧妍對沈浪的這個回答,顯然非常滿意,她原本向前弓著的身體陡然放松,躺在了老板椅松軟的靠背上:
“沈浪,我就欣賞你這愛說實話的樣子!不過呢……”
陳婧妍話鋒一轉:
“既然我是軟妹子,那就說明,的確是你玩弄了我的感情,你說對吧?”
“不對!”
這一次,沈浪沒有再妥協,而且態度堅決:
“我是無辜的,冤枉的,是你欺騙了我,這才是最符合邏輯的事實!”
“邏輯?”
陳婧妍笑了:
“國人最不擅長的就是邏輯,所以你不要與我談論這個。”
“就算不談邏輯,我也是一個受害者。”沈浪堅持自己的‘受害論’。
好好的老婆變成了滅絕,這種事情,誰能受得了?
興許是覺得陷在這個‘誰玩弄了誰’這個死循環裡沒什麽意思,所以陳婧妍回到了原先的話題:
“反正不管誰是受害者,總之咱們這件事情,還沒完,對吧?”
陳婧妍全然沒注意到自己言語之中的‘江湖氣’,她是一片祥和,沈浪則是心頭‘咯噔’一響,意識到,正常的辭職走人,恐怕是沒戲了:
“我覺得,人應該向前看,不是麽?”
沈浪將自己‘堅決辭職’這個概念換了一種說法,希望能夠妥善解決滅絕師太這個‘還沒完’的想法。
陳婧妍則回懟:“我們的教育都喜歡說‘以史為鑒’,我認為很有道理,不解決歷史問題,我們怎麽向前看?”
沈浪的臉上充滿了無奈與尷尬,這滅絕大師,不僅為人辛辣,連強詞奪理都這麽有一套。
是不是有背景有實力的人, 說話都這麽橫?
“部長,您要是這麽說的話,那咱們這次的恩怨就根本解決不了。”
沈浪一直都本著解決問題的態度來的,所以字字句句都說得非常誠懇。
但遺憾的是,陳婧妍並不這樣想:
“解決不了,那就不要解決,就這麽掛著,不也挺好?”
陳婧妍翹起了二郎腿,這讓她的雙腿顯得更加修長:
“只要你斷了辭職的念頭,我就可以對你玩弄我感情的事情,暫時地既往不咎……”
……
你?
暫時?
既往不咎?
沈浪搖了搖頭:
‘完全沒辦法正常聊天了……’
沈浪忘記從哪裡聽說過的,跟女人講道理,從你開口的第一下,你就已經輸了。
早前,沈浪尚且沒有知覺。
但是今天,現在,沈浪體會得刻骨銘心。
“還有,我今晚想玩兩局,我想你應該會上線的,對吧?”
滅絕師太臨末了,又補充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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