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走了幾天,這裡的地勢已經相對平坦了,死啦死啦在用一個英式指南針辯認著方向。
所有人都已經疲憊,拖著沉重的步子拄著槍。
這群人的中間,體力最強悍的,一個是迷龍,一個是死啦死啦,還有一個是王飛。
自從王飛得到肌肉強化之後,讓他的耐力更加持久,所以,一路的奔逃,除了身體出汗、呼吸粗重一些之外,並麽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感覺到過度地疲勞。
迷龍和他身後負擔沉重的豆餅比起來,簡直就是一個在飄一個在爬,但偏偏就是迷龍向死啦死啦提出了抗議:“團長,你這樣行軍都快要把人累死啦,再不歇息,我就整死你!”
死啦死啦根本置若罔聞,並不在意迷龍的威脅,但看著不堪其慘的隊伍,他知道戰士們的體能已經到了極限。
“再走半小時,前面歇息十五分鍾!”
他對著隊尾叫喚:“別拉太狠!我從第一個人坐下開始計算,十五分鍾,能不能歇到就看你們自己的本事啦!”
於是,就像是望梅止渴一樣,隊伍的速度明顯加快了。
隨著行軍,死啦死啦在回家的路上又遇見了一些散兵遊勇。
他又開始像拉皮條一樣的拉人加入他的隊伍。
“你們當自己是老鷹呢?連小家雀兒都不如,哎哎,跟著我,我告訴你們該怎麽回去。”
“看見過天上的大雁沒有,匯成兩行,幾百隻翅膀變成兩隻大翅膀,飛的比老鷹遠,遠十倍,二十倍,就得這麽回去!”
“團結起來,鬼子一看人數多,都不敢咬,人越多,越安全,我說的是真的!”
死啦死啦好說歹說,嘴唇快要磨破了。
孟煩了湊到死啦死啦的身旁,嘲笑道:“喂,您逢人就拉,乾嗎呢這是?”
“我想擁有自己的軍隊。”
孟煩了諷刺道:“就算您真的拉出一個團來,等您回去了,您真覺得自己能當團長是吧?”
“我已經當過一回團長啦,就算回去被槍斃了,也值啦!”
死啦死啦不再去理煩人的孟煩了,繼續到前面的散兵中詢問:“你們考慮考慮嘛,跟著我,保你們安全回家!”
王飛看著孟煩了道:“你要真擔心他的腦袋,就直接明說,何必嘴損的讓他覺得你是在看他的笑話呢。”
孟煩了的心思被王飛戳穿,臉上帶著一絲懊惱的表情:“怎麽哪都有你?你總戳穿我幹什麽?”
“我跟你說,我能向你保證,他回去之後肯定能當上團長,而且是川軍團的團長!”王飛的語氣非常肯定。
孟煩了臉上湧出驚詫之色:“他冒充軍官,可是死罪……對啦,我想起來了,你……你爹是不是能撈他?”
王飛知道孟煩了又想多了,提醒道:“你別多想,不是我救的他,這是他的命,也是你們的命。他命不該絕。”
孟煩了肯定是不信的,等回去了,如果王飛不肯動用家裡的關系求情,等待死啦死啦的,一定是死。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前面有一個家夥在路邊的林子裡堆了一堆木柴,巨大的樹枝燃燒著,並且已經燒完,那些根本還飽含水份的燃料,燒出了足夠熏死人的青煙和一大堆的黑灰。
死啦死啦深一腳淺一腳走向那裡時,縱火的那個家夥正在對著骨灰堆磕頭,然後從骨灰堆裡撿出幾塊骨頭,用乾淨的白布包上。
死啦死啦問那個家夥道:“噯!幹什麽呢?報訊通敵啊?”
縱火的家夥是一口熟悉的雲南腔:“我在燒我的弟弟。
” 死啦死啦看著那家夥將衣服脫掉,放在一邊,光著結實的膀子從骨灰堆裡捧出一些骨灰放進了他的布包。
死啦死啦說:“你這燒的煙,隔著三座山,日本人都看見了。”
縱火燒屍的那個家夥糾正道:“沒有三座山。日軍的前鋒就跟在我們的屁股後邊,能咬一口是一口,我的弟弟就是被他們咬死的。”
於是,死啦死啦撓著頭替人家計劃著:“背到這裡背不動了?燒了好帶回家?跟我們走吧,我們回雲南。”
那個家夥沒有什麽反應,他脫光了上身,把那個裝滿骨殖的布包貼身束在腰上,然後再把外套穿上。
“我不回雲南,我要回四川。這次來,好不容易找到他,剛見著面,就分別了。我弟臨死前,說這邊的山風傷人,他想回四川老家。”
死啦死啦想了想,問道:“要不要宰幾個咬你弟弟的家夥報仇啊?”
那個家夥忽然間來了興致,拿起了放在一邊的槍。
王飛注意到,他是為數不多把自己的武器保養的很好的,並且他還有一把用紅布條束著握把的長柄砍刀。
“好。能殺一個是一個。我弟不能白死,我發過誓,殺掉一百個鬼子的人頭為他償命!”
“那你遇到對的人了,想殺鬼子,你就跟我來。”
死啦死啦立即募集願意參與戰鬥的人員,不辣是其中之一,還有蛇屁股,他不知又從哪裡找到了一把菜刀,然後死啦死啦看著隊尾的迷龍,他需要一個機槍手。
這個時候,迷龍不知道從哪裡撿到了一車物資,招呼他的新幫手康丫,以及豆餅一起推著那輛快要散架的小推車。
死啦死啦問迷龍:“小日本來了,就在咱們的屁股後面,想反咬一口嗎?”
迷龍看了他一眼,問道:“咬完了呢?還接著撤?撤回東北?再說你這個假團長,你還能說了算嗎?”
死啦死啦看著迷龍:“你這是什麽意思?”
迷龍敞著懷,又撕掉了他的上衣袖子:“我……那個就不去了。你不是看見了嗎,我撿到了一車貨,現在我有錢了。”
死啦死啦拿話刺激迷龍:“你這是慫了呢?還是怕死呢?”
迷龍並不上當:“我是怕被人忽悠死。”
於是,死啦死啦把自己的槍扔給一個願去而沒武器的士兵懷裡,去迷龍的推車上拿了機槍,順便又拿了幾個彈匣。
他冷冷地掃了迷龍一眼,意思好像是在說——迷龍,你飄了啊。
“煩啦,我知道你是傷員,可你比他還好點,這位東北大爺,現在慫了,又要回東北窩著啦。”死啦死啦如此挖苦迷龍。
即使是跟隨迷龍的康丫和豆餅,他們都覺得羞愧,但迷龍撿到了一車的貨物之後,就變了。
可能是要回家了,也可能是他真的厭倦了戰爭。
迷龍怕被忽悠死,王飛是同意這種說法的。但他們在被日軍追殺的時候,總要有人站出來,去做一些事情。
王飛走到迷龍跟前,看著迷龍,輕聲道:“在這回家的路上,不僅有錢,還會有女人。福禍相依,你好自為之。”
迷龍不明白王飛話裡的女人是什麽意思,但他能肯定,王飛也在諷刺他。
但迷龍自從知道死啦死啦是假冒的之後,已經鐵了心,要把這批貨賣了,然後回東北。
一支臨時組成的小分隊埋伏在林中,死啦死啦照搬了日軍的做法,他和大部分人都爬上了樹,用樹葉隱蔽,再用乾糧袋或背具做了射擊的依托。
等待了大約半個小時後,十人的日軍斥候小隊終於出現。
樹上的死啦死啦做了一個準備的手勢,孟煩了舉起了手中的槍,前面的王飛也用98K上面的瞄準鏡進行瞄準。
“自由射擊!”
等鬼子走進伏擊圈,死啦死啦立即下達了攻擊命令。
機槍、步槍、手榴彈,所有的人員在伏擊的位置開始射擊。
這一場小伏擊戰順利之極,因為潰軍一直在撤退,沒有人出手攔截,所以讓鬼子放松了警惕。
日軍的斥候小隊根本沒有想到,有人會停下回家的腳步, 選擇在半道上去偷襲他們。
日軍這次吃了大虧,從此以後,斥候不再出現於他們的視線之中。
戰鬥毫無懸念,最後有兩個日軍逃跑,那個雲南佬,拔出了後背上的砍刀,迅猛地衝了上去。
他在狂奔中劈翻了第一個,第二個嚇得屁滾尿流,但他追擊的速度更快。
一刀劈在了日本兵的後背,等劈倒了之後,上去就是往下用力一插,然後再一扭。
這一套殺人的動作,連貫瀟灑,乾淨利落。
和他一起衝上去的王飛,本來想著試一試自己的強化手臂,無奈被人搶了風頭。
死啦死啦走到雲南佬的面前,用雲南話問道:“你叫哪個名字?”
雲南佬打扮的像山民一樣,後背上背著三支槍和一把刀,面無表#情的回答:“董刀。”
“哪個?”
“董刀。”
死啦死啦從董刀的背上抽出大刀來瞄了一眼:“你弟弟叫啥?”
“董劍。”
“你砍過幾個人啊?”
董刀顯得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道:“沒有了,這是第一次。”
死啦死啦繼續跟人家閑聊著,他的招攬意圖一覽無余:“回頭就要回四川嗎?幹啥去,還願意殺鬼子嗎?”
“你能帶我殺鬼子,我願意跟著你走。”董刀很直接。
“好呀。”死啦死啦痛快地答應了。
於是,董刀就這樣加入了死啦死啦的隊伍。
因為除了洗澡,董刀都背著他弟弟的骨灰,幾個小時後,所有人都叫他——喪門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