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報名的確很草率,草率的好處是可以讓繁瑣的流程從簡。
郝獸醫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向著張立憲和何書光介紹自己道:“郝西川,來自陝西西安,醫生。打過仗,可沒當過兵。”
“你穿著軍裝,什麽叫沒當過兵?”何書光出聲問道。
郝獸醫無奈地說道:“我是一名獸醫,被傷兵硬拖進來看病,可來了之後,就走不了啦。”
“等打敗小日本就走得了啦。下一個。”張立憲有些不耐煩。
下一個是孟煩了。
“孟煩了,北平人,念過書,打過仗,八十三獨立步兵旅中尉副連長。現在……是郝軍醫的助手。”
何書光用懷疑的眼神問道:“你一個副連長,去做一個軍醫的助手?”
孟煩了總不能說他的一個連隊被一輛日本坦克給滅了吧,現在活下來的只有他一個人,所以悶著不做聲。
郝獸醫替他圓場:“我的傷員多,沒個助手可真不行。”
張立憲點了點頭,寫上了孟凡了的名字:“我希望你去找一隻鞋子穿上,你總算是個中尉,要注意儀容儀表。”
“是,我這就去找。”孟煩了總算蒙混過關。
最後,張立憲填上了一個名字,那就是王飛。
“先介紹一下自己。”
“王飛,上海人。念過書,剛參從軍校畢業,沒有打過仗。”
何書光用鄙視的眼光看著他,說道:“我知道你是來做什麽的,但恐怕你來錯地方了。”
對於王飛這種關系戶,何書光和張立憲等人心裡都十分明白,這些達官貴人的後代,哪裡舍得送往前線,明擺著是走走過場,跟著出國溜達一圈,回來能更好的升官發財,只可惜,他來錯了地方,來到了虞嘯卿的團,這個團是真要打仗的!
王飛也知道,自己富二代這個身份,讓這些人看他的眼神,帶著鄙視加蔑視以及紅果果的妒忌。
“我就是來打仗的!”
不管怎麽說,日本人發動這場戰爭,幾代人都不能忘,勿忘國恥,銘記歷史,才能更好的護衛國家!
現在除了迷龍和那些不能走的重傷員,收容站裡的所有人都已經登記造冊,成了遠征軍川軍團的一員。
接下來是二十天的緊急訓練,但因為南邊的戰況緊急,急需要補充兵員,第二天新的命令下達,二十天的倉促訓練任務,壓縮了一半,變成了十天。
也就是這些老兵,摸過槍,打過仗。要是剛剛參軍入伍的新兵,加上槍彈缺少,恐怕連槍都沒有學會怎麽使,就被硬拉著上了戰場。
王飛正在努力磨合這具身體的記憶,原來的“王飛”是一名空軍,對於槍械的基礎知識也是了解的,但腦海中更多的是關於飛機的記憶。
“彪呼呼的玩意,都去吧,送死去吧!”迷龍坐在竹椅裡,罵罵咧咧地看著那些人在軍訓。
他實在忍不住了,一腳踹飛了立在身前“童叟無欺,概不賒帳”的一塊廣告牌。
然後,感覺不過癮,拿起躺椅,朝著地面用力砸了下去。
哢嚓一聲,躺椅的一條腿被摔斷了。
這樣以後,他就不能再躺著享受了。
“一!一!一二一!左!左!左右左!”
現在喊口令的已經換成了何書光,整個院子也被踏得塵土飛揚,不過,現在的隊形也終於有點兒像個軍隊的模樣了。
張立憲在指揮了三天的訓練後,因為這群人的散漫,
讓他實在忍無可忍,所以撂挑子不幹了。 有時,迷龍的罵聲會忽然大了起來,但又被重重的踏步聲所淹沒。
隨著時間的推移,迷龍的脾氣越來越暴躁,他早已經坐立不安。
但是沒人去管他,沒人去搭理他。
大家繼續一二一左右左的訓練。
十天很快過去。
臨出發的前一天,迷龍看見了站在院子門口的收容站的站長。
迷龍拿著眼睛瞪他。
站長似乎有些幸災樂禍,對著迷龍一陣大笑。
迷龍的表情越凶狠,他越笑得越厲害。
“站長?”
迷龍幾乎用了一種拌了蜜糖的調門說:“賭一把唄,站長。”
站長忙不迭地搖頭:“不賭,我知道我賭不過你。”
“我用一倉庫的貨和你賭。要是我輸了,一倉庫的貨全是你的。要是我贏了,你讓我踢一腳就成。”
“這……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難道我迷龍說話不算數嗎?”
賭注有些大,聽到他們的談話,訓練的一群人立即停了下來,在心裡紛紛猜測著,迷龍這是要幹啥,如此不公平的對賭,難道他的的腦子被驢給踢了嗎?
是的,迷龍的精神看起來有些不正常,似乎得了某種病。
“你過來,你要是再不過來,我就過去削你!”迷龍開始恐嚇。
站長小心翼翼地走過去,一路上戰戰兢兢,十幾米的距離,讓他走出了兩萬五的距離。
他害怕迷龍耍賴,堅決地搖頭:“不賭,我不賭,你要是耍賴怎麽辦?我又打不過你。”
“你怎麽這麽慫包呢?”迷龍強迫似的拿出三個骰子和一隻碗。“賭,必須賭。今天你不賭,我打斷你的腿。”
站長嚇得臉上的肥肉一哆嗦。
迷龍拿著碗,在桌面上用力搖晃了幾下,盯著站長的眼睛問道:“說,單,還是雙?”
站長嚇得一臉懵,最後咬了咬牙道:“雙……不,單。”
迷龍將碗掀開一條縫,誰也沒有看清,到底是單還是雙,他就將色子收了起來。
“好啊,你這個癟犢子玩意,你贏了!這倉庫,還有倉庫裡的東西,都歸你了!”
一群人目瞪口呆。
這也行?
迷龍看著院子裡的一群人,攤開手道:“輸了……都輸了,一把全輸光了。我現在是一個窮光蛋了,所以……我只能跟著你們一起走了!”
所有人明白過來,原來,這都是迷龍故意輸掉的。
迷龍看著站長的慫樣,喝道:“趕緊進去關上門,小心我反悔不認帳!”
站長驚慌失措地打開了倉庫的門,進去後立刻給關上了。
當他進入倉庫,準備查看一下勝利果實的時候,一隻胳膊卻便被一個人給抓住了。
這個人所用的力道非常大。
站長猛然抬起頭,發現是一個不太熟悉的人,名字好像叫王飛,是個新來的,聽他在上海的朋友說,此人的背景非常不簡單。
“別動,仔細聽著。”王飛加大了手中的力道。
站長吃痛,急忙點頭。
“東西是迷龍的,倉庫也是他和他的那些兄弟們的,你一分錢都不能動!”
王飛將藏在袖口裡的一把冷冰冰的刺刀抵到了站長的腹部。
站長大吃一驚,從王飛冰冷的眼神中,他能看的出來,此人真的是一個什麽都能做出來的狠人。
“在禪達,有一個叫小醉的,我想你應該認識她。你把倉庫裡的東西換成錢幣給她。你也可以從中拿些好處,但別太過分。記住,就說是孟煩了給她的,叫她以後不要在做那種生意了。”
站長的後背滲出一層冷汗,濕透了嶄新的軍裝。
“這次雖然離去,但是禪達,我還是會回來的。我想你應該清楚我的身份。另外,你也別想逃走,我的父親可是地下世界的大老板,他想要找一個人,而且讓其悄無聲息地消失,完全可以做到!”
王飛連哄帶嚇,嚇得站長亡魂皆冒,他連忙點頭答應。
王飛收起手裡的刺刀,回頭微微一笑,然後瀟灑地離開。
他同情小醉的遭遇,現在能做的,能幫的,也只有這些了,其他的,只有等回來再說了。
今天,出發的命令下達。
終於要上戰場了,終於要打仗了。
隊伍準備啟程,迷龍走向了兄弟們,這時卻被何書光伸手攔住了。
“這是怎個意思?”迷龍不解地看著何書光。
“沒體檢,沒登記。”何書光早就想難為一下刺頭的迷龍了。
“體檢啊?”
迷龍掃視了一下四周,忽然往前走了幾步,一抬手把阿譯栽的一顆花樹給拔了出來。
“戲文中魯智深倒拔出
垂楊柳,今天我迷龍順手拔花樹!怎麽樣?這身肌肉算過關了吧?”
“迷龍,你……”阿譯心疼地捂著臉,不忍心去看自己親手栽培的,如今卻慘死在迷龍手下的那顆花樹。
對於迷龍的強壯身體,張立憲只能點頭承認,只不過,他依舊攔著:“你體檢過了,但沒有登記姓名。”
在眾目睽睽之下,迷龍將帶在手腕上的四五塊手表,一一摘下,塞進何書光的腰帶中。
“張迷龍,向長官報到!”
何書光扶了一下眼鏡,順便把剛才因為緊張不由自主打開的槍套給合上,大聲道:“入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