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嘯卿和胡素以及潘裕昆跟盟軍總部參謀長柏特諾爭吵的事情,很快傳了出去。
迫於米國方面的壓力,而且校長本就想調幾個師長回去,因此,胡素接到了回國的調令。
在野戰醫院陪床的王飛聽說了此事,微微搖頭歎息,幾個國家結盟就是這樣,軍隊的指揮權是最大的問題。
不同的陣營,想要達成統一的意見非常困難。
而且,對於不同國家的軍官,約束力相當有限。
就比如亞歷山大.特帕斯,主動放棄陣地後撤,按照戰場紀律就是逃跑,理應處決,史迪威雖是駐印軍的總指揮,還是沒有處決大嬰軍官的權力,而告知蒙巴頓之後,蒙巴頓卻說,亞歷山大判斷當時的情況,明知不敵日軍,後撤是為了保存實力,只是口頭批評了一句,並沒有對亞歷山大進行實際處罰,這找誰說理去。
“他娘滴!”王飛怒罵。
要麻先前已經在野戰醫院裡進行了手術,腿是保住了,但根據醫生的講述,恐怕以後不能太用力,跑步恐怕也成問題。
要麻此時已經醒了過來,聽見王飛的怒罵,小聲問道:“團座……陣地奪回來了嗎?”
王飛發現要麻醒了,立即說道:“當然!有迷龍、不辣、蛇屁股他們在,一個衝鋒就把小鬼子趕回江裡喂魚了。”
“那就好。替我謝謝他們……”要麻瞧見自己的右腿上打著石膏,問道:“我的腿……怎麽樣了?”
“接上了。”王飛沒敢一下子告訴要麻真實的情況,腿雖然是接上了,但骨頭傷的很嚴重,初步估計完全恢復的希望不大。
傷筋動骨一百天,要麻也知道自己可能很長時間下不了地,擔憂地說道:“團座,二營剩余的兄弟怎麽樣了?實在不行,就暫時把他們編進一營和三營。”
“放心,這事我會處理,我告訴你,只要有你這個營長在,二營就不會解散。你不要胡思亂想,現在的任務就是好好養傷,聽見了沒有?”
要麻點了點頭,這時瑪雅將一碗熬好的米粥端了過來,用杓子挖出一杓,用嘴吹了吹,喂給要麻。
要麻不好意思地喝了一口。
王飛站起身來,對著瑪雅說道:“要麻暫時就拜托你照顧了。”
瑪雅聽明白了王飛的意思,點了點頭。
回到川軍團的駐地,迷龍、不辣、蛇屁股……這一大群人安排好了手頭上的事情,立即圍了歸來,都過來探聽要麻的情況。
“團座,要麻怎樣了?”不辣問道。
“手術很成功,要麻也醒過來了,腿算是保住了。”
迷龍松了一口氣,抬手拍打了抹眼淚的豆餅的頭盔一下:“瞧你沒出息的樣兒!二十一歲了還哭鼻子,出去別說是我偵察連的兵。”
蛇屁股說道:“小鬼子是可恨,但我更恨那些嚇得尿褲子的王八蛋!”
都知道蛇屁股罵的是誰,是啊,這種坑隊友的行為最可恨。
龍文章剛剛巡查完陣地回來,說道:“聽說炮兵連沒有炮彈了,無法給虞師提供火力支援,虞師進攻密支那損失了半個營。”
王飛道:“米國的特種營也是一樣,損失不小,密支那的防禦很強,我們不能小覷。”
孟煩了說道:“虞嘯卿現在也嘗到了沒有炮火支援的滋味了。想當初,死啦死啦在南天門上求他,他也就隻舍得打了半個基數的炮彈。”
說起來往事,讓這些老兵不由得想起了兩年前的艱苦歲月。
王飛道:“好了,先不要去管虞師,人家畢竟是半美師,就算沒有攜帶重武器,子彈也比我們多。各營都統計出來了沒有,有多少子彈、手榴彈和吃的食物?通通報給阿譯那裡去。”
阿譯將一個詳細列出來的報表遞了過來:“下面是全部的總數。如果沒有補給的話,按照預算,各種糧食省吃儉用,最多只能堅持半個月,彈藥在上一戰中耗費的有點多,尤其是衝鋒槍和機槍的子彈,急需要補充。”
“嗯,我知道了。”
王飛看了一下報表,心中有了一個大體的估計,暗自琢磨著如何解決現在的困境。
沒有真正在緬北叢林待過的不知道,雨季真是煩人,先是幾記淅淅瀝瀝的雨滴,白色的水霧在嘀噠的雨聲中彌漫開來,在墨綠的叢林間飄蕩。原本乾熱鬱悶的空氣因此增添了許多清新的涼意,可是,這‘好雨’自落下之後就再也不肯停歇了,一天,兩天,一個星期,兩個星期……從雨滴到雨絲、從雨絲到雨柱,從嘀嘀噠噠到嘩啦嘩啦,越下越大,澆得人渾身透濕,淋得人心裡發毛。
緬甸的雨季從五月份會一直持續到十月份,中間最多只有兩三個大晴天。
就算有時候雨停了,也只有短暫的幾個小時的時間。
這樣的鬼天氣,濕氣重,霧氣大,導致視線模糊,運輸機起飛困難。
密支那的飛機場雖然都落入突擊隊的手中,但是由於經常暴雨滂沱,在當時的導航條件下,增援部隊和物資都無法使用機場。
史迪威對此也毫無辦法,只能讓新22師和新38師盡快打通孟拱河谷,企圖用地面部隊把物資輸送到密支那。
但在當地的雨季中,也是草木生長的季節。幾乎一夜之間,高高低低的樹杈上就萌出了新的嫩芽,無數不知名的雜草從土裡鑽出來,發了瘋似地往上長,把原本就障礙重重的林地堵塞得更加舉步維艱。
旱季裡積累下來的落葉被雨水浸泡成了爛泥,從四面八方流淌而來的汙水就在這爛泥中肆意泛濫,時而淤成汪汪水窪,時而又匯成道道溝渠……
坦克和炮車一旦陷進泥潭裡,根本無法前進。
沒有戰車營和炮兵部隊的壓製,攻擊孟拱鎮和加邁鎮難上加難。
地面的運輸更是困難至極,遠征軍的後勤變得一片混亂。
為此,在密支那周圍的戰鬥中,中米部隊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官兵們在泥水中掙扎著發動攻擊,大雨使密支那周圍的土地變成一片泥潭,進攻部隊既不能快速移動,也無法就地隱蔽。
而日軍則在工事中扣住九二式重機槍的扳機,就仿佛要把儲存的子彈打光。
中米士兵缺乏炮火支援和有效協同,在城外繁茂的叢林,遍布的稻田和翻湧的泥漿裡艱難向前,在幾乎成為活靶子的情況下,和日軍一個又一個加固的工事據點搏鬥,很多人倒在那些日軍的散兵坑四周,永遠不能再起來。
滿員三千的美軍麥支隊減員一半,而米軍許多人員因傷病回到後方就無論如何不肯再重返前線,史迪威幾乎用棍子將所有留在後方的米軍戰鬥兵員趕回了密支那。
事實上,對日軍長期築壘、工事堅固的密支那,孫立人和廖耀湘兩位師長都提出了自己的建議,應該先切斷密支那與孟拱、八莫之間的聯系, 而後以圍困和消耗的方式殲滅其守軍。
這樣的建議,應該說考慮到了日軍頑強的據守能力,也有利於中米聯合部隊發揮遠比敵軍強大的兵力與火力優勢。
但是,柏特諾並沒有采納這樣的建議,仍然下令不顧雨季,盡快對密支那進行強攻。
在和華夏的三位師長鬧掰之後,華夏部隊暫停了對密支那的進攻,戰事一拖再拖,每天只是象征性地往前推進50米的距離。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反正氣得柏特諾不輕。
史迪威知道後,覺得柏特諾已經不適合繼續領導密支那的部隊,打算換人了。
只是,用米軍的將領來領導華夏的部隊明顯不合適。不說別的,東方的打法和西方的戰法就不一樣。
東方華夏喜歡多采用計謀而米國則多采用他們的米國式進攻。
所謂米國式進攻,即嚴格依賴大量的火力和兵力優勢,轟擊正面敵人,在兵法中可稱“一力降十會”,讓許多傳統兵家為之扼腕。
但在密支那城下,空降到達的盟軍並無絕對兵力優勢,後勤在雨季中舉步維艱,空投十分困難,一個炮兵單位一天只有150發炮彈的補給,所以,柏特諾的打法在此處有些文不對題,在戰鬥經驗豐富的日軍部隊面前顯得戰術呆板,缺乏變通。這就難怪深諳東方兵法的中國軍隊各級將領,對這位柏參謀長缺乏敬意了。
如果不了解兩支部隊的不同,還是會出現意見和分歧。
最終,史迪威把華夏部隊的指揮權交給了新一軍的軍長鄭洞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