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了近一個月的霸道總裁,可憐的資懷玉還沒給自己找個助理。
所以,訂票得自己來。
臨時訂票,自然沒什麽折扣優惠了。
不過他也不在乎折扣就是了。
次日,資懷玉起了個大早,飛往他老家所在的省會城市——白井市。
一路上,隻碰到了一次顛簸氣流,其余時間都非常平穩。
等飛機降落在紅石機場,資懷玉琢磨著,既然路過白井市,要不要去舅舅和姨家裡串串門?
他知道,其實老娘是很希望他能去和舅舅家、姨家走動走動的。
但是……摸了摸胸口,資懷玉還是覺得很不爽。
當年的事情,哪怕老娘說,不怪他們,從道理上來說,資懷玉也覺得,不能太苛責別人。
但是,舅舅和姨沒有在自己家最困難的時候伸出援手,這是事實。
且不說他們的人品有沒有問題——隻說他們把親情看得很淡,這總沒說錯吧?
既然他們把親情看得淡,自己又何必湊上去,熱臉貼冷屁股呢。
想到這,資懷玉就打消了之前的念頭。
叫了輛專車,直奔汽車站……快到汽車站的時候他才想起,自己不需要像以前那麽節約了。
便問司機:“跑長途麽?我要去東臨縣,化龍鎮。”
“不跑,不跑。”司機把頭搖得和撥浪鼓似的。
資懷玉沒有多話,掃了掃他的微信,轉了1000塊錢過去。
司機秒收,笑眯眯地馬上掉頭,“去東臨縣有三百多公裡,我這油不夠了,得先去加油。”
“隨便。”
路上,司機幾次試圖找資懷玉搭話。
不過資懷玉不想閑聊,很明確地拒絕之後,司機也沒再多話。
資懷玉找了本最近很火的小說“放開那個女巫”看著打發時間。
中午的時候,司機問,要不要下高速吃個飯再繼續走?
資懷玉先又轉了200塊錢給他,然後說:“我趕時間,麻煩你忍一忍,等到了地方,你再去吃頓好的。”
司機眉開眼笑,“太客氣了,太客氣了。”不過還是飛快地把錢收了。
“老板,你是在哪裡發財啊?生意做得很大吧。”
“哪有,一千塊錢我也很心疼啊,不過呢有急事,那就沒辦法了,對吧。”資懷玉沒有多說,只是含混過去。
孤身在外,防人之心不可無。
他今天戴的,是蘭思瑜送他的那塊江詩丹頓。
看著不如RM醒目。
而衣褲、鞋、包等,都一如既往的是快銷品牌。
所以那司機也沒能準確地評估他的財力。
下午兩點多的時候,小車終於來到了東臨縣。
距離化龍鎮還有十幾分鍾的路程。
資懷玉便拿出手機,給老娘打個電話。
“稀裡嘩啦”,搓麻將的聲音傳來。
老娘的聲音很不客氣,大概是輸了錢,心裡不痛快,“什麽事?怎麽這時候打電話來啊。”
“媽,你在家嗎?”
“我在裕湘家呢。”
劉裕湘是個年近六十的婦女,家住資懷玉家樓上。
“我馬上到。”
“好。不對,等等等等,你說什麽?”老娘驚呼。
“我馬上到家。”
“啊!”一聲驚呼後,傳來椅子倒地的聲音,和嘈雜的人聲。
資懷玉聽到老娘的聲音仿佛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不玩了,我崽回來了,我去給他做點吃的。”
有人說:“這時候了他肯定吃過了吧。”
“他趕路呢,哪有空吃東西。就算吃過了,還可以再吃點。”
聽著這些絮絮叨叨,資懷玉隻覺心裡暖暖的。
資懷玉家所在的樓,已經有點年頭了。
這裡是單位房,老娘還在化工廠上班時買下來的。
是上世紀90年代落成的,不但老舊,外牆剝落,而且設備也比較落後。
像是電路,水管等,都比較老化,配件也很難更換。
至於電梯,也是沒有的。
等資懷玉爬上5層,微微喘氣,汗流浹背地看著那扇多處油漆剝落、仔細看還能看到自己曾經畫上去的超級賽亞人的鐵門,一時竟有些“近鄉情怯”的感覺。
大學畢業後,在廠裡打拚,回家的次數太少,太少。
沉默許久,他掏出許久不用的鑰匙準備開門的時候,發現這扇門是虛掩著的。
砰砰乓乓的響聲傳來,老娘大概正在雷厲風行地架鍋準備炒菜吧。
資懷玉推門進去。“媽!”
一道人影旋風般地廚房裡衝出來,在資懷玉面前停下。
沒有擁抱。
不存在的。
劈頭蓋臉而來的是數落:“終於知道回來了?翅膀硬了啊,過年都不回家……”
足足3分鍾後,資懷玉張開雙臂。“媽!”
“幹嘛!”老娘嫌棄地拍開他的手,“自己去看電視,我給你炒兩個菜。”
資懷玉放下包,往沙發上一丟,“不用麻煩,給我下碗面就好。”
老娘不客氣地說:“你隻管等著吃就行。”
她轉身正要再進廚房,資懷玉拉著她的手。
“又幹嘛啊?”老娘不耐煩地說。
“讓我好好看看你。”
“有什麽好看的,”老娘大大咧咧地說,“又老了些,皺紋多了些。越看越煩。”
老娘年輕的時候,是個書香美人。
他看過老娘當年的照片,不是那種超級美女,但是溫柔,嫻靜,端莊。
而現在……
看著老娘花白的頭髮,深刻如刀削的法令紋,蠟黃粗糙的皮膚,讓他忍不住心酸。
這一刻,資懷玉忘了打卡簽到。
資懷玉有個姐姐。
曾經有個姐姐。
姐姐在他2歲時過世了。
老娘對這件事諱莫如深,絕不提及。
小時候甚至他問一次,就要打他一次。
等資懷玉長大了,才明白,估計是姐姐的死帶給她太多痛苦了吧。
親朋們也大多語焉不詳,隻說他姐姐是得了病,病得皮包骨頭了,診斷得病後很快就死了。
估計是什麽癌症吧。
按理說資懷玉對姐姐不可能有什麽印象。
但奇怪的是他的記憶中偏偏有這麽一個小姑娘,形象朦朦朧朧,很喜歡,經常在他面前大喊大叫,手舞足蹈。
不過根據資懷玉的心理學知識,這大概是他的大腦根據親朋們的敘述,再根據姐姐留下來的照片,添油加醋生成的虛假記憶。
俗稱腦補。
他爸爸是次年死的。
那時他們剛剛搬到鎮上,買房借的錢還沒還清。
而之前為了給姐姐治病,家裡也欠了不少債。
爸爸急於還債,在縣城打了兩份工。白天打工,晚上還要跑摩的。
可能是太疲憊了,有一天晚上出了車禍,直接撞到一輛渣土機上了。
據說當時現場很慘烈,腦袋和身子只剩一點點皮連著了。
都沒打急救電話,直接打的殯儀館的電話。
據說告訴老娘這個慘痛消息的人,一直扶著她,生怕她暈倒。
但老媽強撐著不暈,說“我不能倒下,還有懷玉要我照顧。”
所以老娘真的是非常了不起,撐過了那樣的打擊,還獨自一人把資懷玉拉扯大。
她那瘦弱的身體裡,不知裝了多少的能量,才能支撐她渡過那麽艱難、那麽漫長的歲月。
“媽,這次跟我去臨海吧。我現在自己開了公司,賺了點錢。打算買房,你去幫我看看。然後我平時很忙,你過去了也可以照顧我。”
資懷玉當然不是真的想要老娘去照顧他。
只是,如果不用這樣的理由,估計老娘會拒絕。
他沒想到的是,即使用了這樣的理由,老娘還是拒絕了。
“你少來,我辛辛苦苦把你養到這麽大,好不容易能夠自己過點輕松日子了,你還想讓我照顧你?現在我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朋友。你有麻煩,自己去解決。需要人照顧,就去找個老婆。沒事別煩我!想要我去臨海?除非讓我過去帶孫子。否則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