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

利刃出鞘，一道冷厲的寒芒在雲帆眼前閃過。

兵刃刺入血肉。

【異鄉人已進入受傷狀態。】

“哈！”

而雲帆則是老神在在地打了個哈欠，在染血殘陽的巨剪刺過來時，他連眼皮都沒眨一下。

這局遊戲裡，

小徒弟已經為自己做的夠多的了。

其實嚴格來說，

自己只能算是落得了便宜師傅的名號。畢竟，染血殘陽可是在隨後幾個賽季自己摸索出了一條成為屠皇的道路，作為師傅，他異鄉人教它的也只有第一賽季的那點東西。這個師傅做得還不太稱職。

所以，

於情於理，

小正太都是沒有必要幫助自己這麽多的。

而說起自己，

大概是只要不被時之影乾掉，就不會被拿走那一塊利維坦的心臟碎片。

所以在時之影被淘汰後，雲帆真的是顯得無所謂了。

把這局的第一送給小正太吧，

要不是他死命出來救場，

自己還不是早就被時之影乾掉了不是?

巨剪的揮舞停下，染血殘陽結束擦刀時刻，它掰開剪刀，隨後把刃口架在異鄉人的脖頸兩側。

它希望看到異鄉人流露出其他的情緒，

但令染血殘陽失望的是，

師傅只是靜靜地端坐在那裡，眼神裡滿是古井無波。

嗖！

巨剪掄出道道殘影，染血殘陽移開剪刀。

緊接著，

一張布滿縫合痕跡的臉湊到了異鄉人的面前。

“師傅...”巫毒人偶師的腹腔傳出一道沙啞的笑聲，“我覺得...”

“你還是欠我一個人情比較好。”

“哈哈哈哈哈！”

話音剛落，一道紅色幻影從人偶師的手心飛出，穿過一扇窗子落到外面。

嗖！

眼前的染血殘陽身形扭曲起來，不到一秒，便徹底消失在原地。

“真...狡猾。”

雲帆慢悠悠地起身。

望著小正太遠去的方向，他只是莞爾一笑，搖搖頭，並未再說什麽。

慢慢走到被時之影撞翻的櫃台裡，雲帆隨意一彎腰，抓起一大把遊戲幣。

接著，

他抬起手，將一枚硬幣塞進旁邊的遊戲設備的投幣口裡。

都都都都都都...

老舊的電子管亮起昏暗的光芒。

“幼呵！”

這場景裡的東西，還真能用?

從一旁拉過一張長木凳，異鄉人的手搭在前方的搖杆上。

......

【從未有過真的愛情已進入倒地狀態。】

【從未中過再來一瓶已進入倒地狀態。】

【搖搖樂已進入倒地狀態。】

【...】

在兩隻人偶全部解封的情況下，巫毒人偶師堪稱真正的殺戮機器。

在1V4的正常模式中也是如此，

如果在前期就早早地讓巫毒人偶師開出二階特性權限，那這把就可以提前宣告結束了。因此，巫毒人偶師是一個主打大後期的角色。

雲帆沒想到，噓噓哥和他的小夥伴竟然能撐到最後。

終於，

一連串的受傷倒地提示音不再出現。

呼！

一道勁風忽然從身側襲來。

異鄉人側目望去，只見空間一陣波動後，染血殘陽的身形再度顯現而出。

師傅，你這是?

染血殘陽一頭霧水，剛要開口詢問。

啪！

而雲帆只是伸手，一巴掌拍在了長凳的另一側。

染血殘陽按照師傅的指示坐下，一抬眼，入目可見的就是落滿灰塵的按鍵及搖杆，還有此刻正在閃爍光芒的屏幕。

熒幕裡，一個武將的頭上標著“1P”，

手持長刀，嘿嘿哈哈地與畫面外走來的雜兵打鬥。染血殘陽掰了掰自己的那個搖杆，一直處在大後方的，頭上標著“2P”的武將也開始移動起來。

這是一個二人合作的闖關類街機遊戲。

但說實話，從小錦衣玉食的染血殘陽基本沒碰過這種老掉牙的玩意兒。

自己所操作的武將威風凜凜地衝向去，沒到半分鍾就被清空了血條。

看著熒幕裡出現的死亡倒計時，染血殘陽向後一倒，卻發現這根本不是熟悉的靠背座椅。

異鄉人從身後的長板凳抓過一隻裝滿遊戲幣的筐，朝著投幣口扔了兩個幣子。

染血殘陽的武將復活。

“幣，管夠。”

嘩啦啦！

一筐遊戲幣扔在桌上。

......

時間流逝。

在師傅的連連歎息聲中，一枚枚遊戲幣消耗，二人也推掉了第一個守關BOSS。

角色互換！

【異鄉人已化身為:電鋸小醜！】

“師傅。”

染血殘陽放下手中的搖杆，露出古怪的笑容。

“來，殺了我！”

“如你所願！”

滋滋滋滋滋滋！

噗嗤！

一鋸，

一刀。

搗蛋鬼倒地，被冰雪之王扛在肩頭，送進麻醉機械艙內。

染血殘陽輕叩艙門。

聲音雖然無法傳出，但雲帆還是能夠從口型讀懂他想要表達的內容。

“拜拜！”

“再見！”

它揮手作別。

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

一路拉鋸回到電玩城，雲帆抓緊一切時間，終於在兩個武將都掛掉之前趕回了那台機器。

【異鄉人獲得勝利！】

“還好。”

打散眼前的血霧，異鄉人坐回原位。

但這時...

卡察！

白光一閃，世界崩碎。

潮水般的黑色褪去，雲帆睜開雙眼。

不知為何，自己還是坐在原位。

一團投射而來的影子忽然遮住從外面傳來的月光。

雲帆望向長凳的另一端，小徒弟剛剛坐過的位置，此刻，正有一個人坐在那裡。

哦，

是電鋸，

而且是原皮膚的。

利爪操縱著與龐大體型完全不相符的搖杆，遊戲設備響起“都都都”的響聲。

“嘻嘻嘻嘻嘻嘻！來一局嗎?”

啪！

拍下按鍵，小醜對著異鄉人這樣說道。

雲帆看看了屏幕。

就在剛剛那麽會的功夫，

電鋸已經將闖關遊戲換成了一個雙人格鬥類街機遊戲。

而電鋸剛剛那一拍按鈕，其實是在選定角色。

“好。”

搖晃著搖杆，雲帆選定好自己的角色，按下按鈕。

......

時間是快的，

也是慢的。

一道令人眼花繚亂的氣功波打出，將左側的對手擊倒。

KO！

紅黃相間的大字跳了出來，異鄉人松開手，放下搖杆。

它有些詫異地看向電鋸。

自己，

剛剛是被一套連招控到死的。

幾輪PK下來，

遊戲幣快要見底了，

可自己卻一直都沒贏過。

“嘻嘻嘻嘻！”感受到異鄉人的目光，小醜扭過頭，噴出一大口白霧，它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這麽漫長的壽命，如果沒有什麽興趣愛好的話...”

“會發瘋的。”

小醜也放下搖杆，雲帆陪著它走出電玩城。

轟隆隆！

然後，二者仰頭看天。

數不清的巨大艦艇漂浮在空中。

一架架模樣恐怖猙獰、標有銀心公司logo的武器延展伸出，一具具機甲被空中的飛船投放而下，瞬間將周圍圍繞得水泄不通。

“市民異鄉人，放棄抵抗！”

“市民異鄉人，放棄抵抗！”

“市民異鄉人，放棄抵抗！”

圍繞在外的機甲舉起武器，發出警告。

“還玩?”

電鋸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它直接抬手朝身後一抓。

轟！

一條冰色絲帶從異鄉人的軀乾上竄出。

而後，

電鋸的體表，一道道冰層緩緩凍結而成。

啪！

巨大的爪子在毫無防備之下拍過來，雲帆隻感覺一陣天旋地轉。

緊接著，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似乎傳過來一層障礙，在空中旋轉幾圈後，摔落在了地上。

......

頭好暈。

恍忽之中，雲帆似乎聽到了怪異的聲音，眼前出現了奇怪的影像。

“罪犯費德爾，由於冒犯觀眾，你被捕了！”

身披鎧甲的衛兵衝上舞台，拖下了站在舞台中央大喊大叫的主持人。

...

“你，發瘋了?”

一間審訊室模樣的屋子內，一個老者坐在椅子上，拷問對面的費德爾。

老者拿起一張紙，放在費德爾的面前，他聲嘶力竭地大吼。

紙張上，從頭到尾記錄著流浪漢的人生經歷，而特別是標注著身份的那一欄，還被畫了一個紅圈。

“他只是個最底層的賤民！費德爾！”

“我們為此損失了一位高等市民！你要為此付出代價！”

“賤民就不配活著嗎?”費德爾勉強睜開腫脹的眼，“還是說，只要是有高等市民加入，就必須要他贏?”

砰！

一記老拳落下。

“把他拖走！他沒必要活著了！”

“但在要榨乾他的全部價值之後！”

...

影像和聲音漸漸消失。

晃了晃昏沉沉的腦袋，雲帆手掌撐地爬了起來。

這是哪裡?

自己所處的是一間潔白且異常狹小的房間。這個房間是完全封閉的，沒有門供人進出。

對面的牆壁上，一道光幕正在播放著視頻。

“《虹光都市》第八十七季第五十二集完美謝幕！”

“本集獲得最終勝利的‘角鬥士’是異鄉人！”

“哦！不知從底層的下水溝裡爬出來，成為萬眾矚目的明星人物，我們的冠軍選手會有多麽榮幸！”

主持人將收聲設備湊到站在獎台上的人的嘴邊。

雲帆也隨之看清，

那是自己之前所扮演的流浪漢。

而流浪漢只是冷冷地吐出兩個大字:“還玩?”

滋！

一道聲音響起，面前的視頻被關閉，坐在地上觀看視頻的人調試著左腕的腕表形狀設備，放出了另一個視頻。

思路客

走到那人的面前，雲帆發現了，這正是那個主持人，費德爾。

而此刻，

這位主持的人狀態非常糟糕。

他滿臉烏黑色的傷痕，嘴角還流著鮮血，身體到處都是破破爛爛的。

而且更要命的，

除了脖子以外，

他的四肢還分別套著四個限制器。

“嘶...”

費德爾下意識地掏掏口袋，似乎是想要摸出一根香煙，但是什麽也沒找到。

“唉！”

他低頭歎了一口氣，然後接著認真地看起前方的視頻來。

“《虹光都市》第八十七季第五十一集正式開幕！”

畫面裡，一個主持人賣力解說著。

一座座巨籠升起，其中的一座，囚禁著面貌遠比現在年輕許多的費德爾。

“本集的冠軍將會是誰?請在場觀眾們，按下你的投票器吧！”

“讓我們拭目以待！”

視頻緩緩播放。

年輕的費德爾一次次死裡逃生，一次次險中掙扎。

最後，

他站到了最後。

滿地殘屍。

畫面定格在費德爾站在冠軍獎台，抱著獎杯滿臉興奮地大吼這一幕。

“警告！警告！1548號監獄艙門即將開啟。”

突然，一道警報聲響起。

滋滋滋！

頭頂，雪白的牆壁突然變成透明色，一個觀眾在上面俯視著。

“照看好他！”

一道人形身影落入監獄。

牆面再度恢復原來的潔白。

“異鄉人?”

費德爾對著那個新加入的人問道。

“費德爾?”

對面的流浪漢同樣反問了一嘴。

接著，他不待費德爾回話，便指著熒幕上的畫面說道:“哦?你是《虹光都市》節目上一集的冠軍啊?”

“你知道，他們叫你來是做什麽的嗎?”

費德爾沒有接這個話茬，而是另起了一個話題。

“什麽破房子?我的獎金在哪裡?還有奪冠後那高等市民的身份呢?”

流浪漢踢了踢牆角，罵罵咧咧又貪婪地說道，

“觀眾大人們說了。要求你向我傳授殺戮和逃亡的技巧。”

“獎金?高等市民身份?”費德爾忍不住笑了，“你難道沒有想一想，為什麽在奪冠後，你還要學習這些技巧和手段嗎?”

“我的獎金呢?錢呢?”流浪漢趾高氣昂地走過來，“喂！不會是被你私吞了吧！”

“狗屁的獎金！”

費德爾突然站了起來大罵，把這個聽不懂事情重要性的流浪漢嚇了一跳。

他表情憤怒又茫然，上下打量著這個聽不懂話的流浪漢。

這就是他之前心心念念，不惜花費大代價也要保住的那個家夥?

“給你看個東西！”

說著，他在腕表裝置上按了幾下。

視頻又一次切換。

“《虹光都市》特別篇—主持人大對決，第三集正式開幕！”

“這什麽東西?”

流浪漢回過神，小聲滴咕，還夾雜著對費德爾的咒罵。

但很快，

他的臉色變了。

因為，

他看到畫面裡，化身為怪物的費德爾，經過一番搏鬥後，殺死了站在他對面的另一隻怪物。

一顆死不瞑目的頭顱落在塵土裡。

“一般來說，這是只有觀眾才能觀看的特別欄目。”

費德爾解釋道。

“但我是參與者，所以能夠保留一份。”

“這個被我殺死的人，你知道他是誰嗎?”

“他是在我之前的，上一任冠軍！他是上一屆《虹光都市》欄目的主持人！”

調出上一集節目，費德爾證實了此人的身份。

“沒有獎金！沒有高等市民身份！我當初也他媽相信了他們的鬼話！但事實是，什麽都沒有！”

“成為冠軍之後根本就不是終點！你他媽的還要當主持人，還要參加更殘酷的廝殺！還是一條沒有尊嚴的狗！”

費德爾越說越激動，他將身體縮成一團，抱著頭蹲在牆角。

“那個時候，我還不懂他為什麽會經常歎氣，滿臉無奈，還會經常發火！現在，我懂了！”

“因為我即將步入他的後塵了！”

“還有你，你也逃不掉！”

費德爾指著流浪漢，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那麽，只要你藏私，把那些壓箱底的保命技巧隱藏起來不就好了?”

流浪漢的聲音幽幽傳來。

“怎麽可能?觀眾和銀心公司比你自己還了解你！你所會的，他們一清二楚！這樣是自尋死路！”

“既然聽話也是死路一條的話，那何不反抗呢?”

流浪漢忽然笑出聲。

“反抗?”費德爾無神的雙眼轉了轉，“當初，在殺掉前一任主持人之前，我也問過他這句話。”

“他說，順從或許還能多活一段時間，但反抗肯定死得很快。”

“更何況！反抗！哈哈哈哈哈！你怎麽反抗！別說你連這個限制項圈都無法掙脫，就是你能掙開，又能躲過那些炮彈和激光武器的打擊麽...”

鐺！

清脆的聲響打斷了費德爾接下來的話語。

“很簡單啊。”

流浪漢的唇角掛著古怪的笑容，他指了指地上，那裡正躺著被他一手卸下的限制器項圈。

嗖！

下一秒，寒霜將整座監獄凍結。

“警告！警告！1548號監獄出現異常反應！武裝小組將在30秒後到達！”

化身為冰雪之王的流浪漢一步一步走到費德爾的面前。

“你...怎麽做到的...”

主持人雙唇顫抖，不知是由於寒冷還是恐懼。

亦或是...

興奮！?

“嘻嘻嘻嘻嘻嘻！再玩下去的話，就沒意思了。”

小醜嘴角咧到耳根。

它抓住費德爾的手，然後按在了主持人的脖頸上，接著用力一拽。

鐺！

限制項圈落下。

“夢，

該醒了。”

冰雪之王笑著。

“是啊！”費德爾抬起頭，“夢，是該醒了！”

呼呼呼呼呼！

下一秒，世界崩碎。

無論是這座監獄，還是遠方正在趕來的武力支援小組，亦或是那些高高在上的觀眾及銀心公司，都碎裂開來，而後化作無窮無盡的大霧。

紫紅色的大霧彌漫，世界只剩下了兩個靜靜站立著的人影。

“電鋸...”

費德爾的皮膚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團團詭異的紫紅霧氣。

一尊生靈由費德爾的體內破繭而出，它身穿一襲華麗的燕尾服，身形瘦長，比電鋸還要高出大半個身子。

“嘻嘻嘻嘻！白霧！”

電鋸張口，一團腥臭的霧隨風飄散。

“你怎麽還是一半?”

白霧幽靈說話毫不客氣。

“你不也是?”冰雪之王針鋒相對，“投身在一個個夢境裡，無法保持長時間清醒的你， 又比我好到哪裡?”

“喪家之犬！三百年前我原以為你會死在那家夥的手上，沒想到你竟然活到了現在。”

白霧說著，接著揚起利爪朝著遠方指了指。

“是那個新崛起的大人物幫你分擔了來自‘它’的壓力?”

“嘻嘻嘻嘻嘻嘻嘻！”

電鋸笑而不語，而且它的笑聲有著一種古怪的節奏感，聽上去令人無比厭煩。

“也許，這一次我不應該幫你。”

白霧似乎有些無可奈何。

“不幫我它就能放過你?”

電鋸反詰，

“你已經睡了兩百年，但我希望你並沒有因此變得湖塗。”

“快滾吧！”

白霧聲音低沉。

隨著它說出這句話，周圍的霧氣漸漸澹了下去，一些高樓和大廈再一次凝結成型。

“下一場夢境即將到來，我...”

“你還有多久才能夠徹底清醒?”

電鋸問道。

“或許幾天，或許幾年，又或者永遠沒有機會。”

它的聲音越來越不清晰。

“嘻嘻嘻嘻嘻嘻！多謝你的潛意識的相助！”

“別...自作多情...只不過...比起...你...我更...討厭...”

“它！”

“那我呢?”

一雙泛著青光的紐扣眼自另一端顯現。

“你也...跟著電鋸...滾出...我的夢！”

......

觀戰席。

“個人喜好不同。”

微笑的假面放下酒杯。

“比起另一個，我更討厭他！”

手指，

直指大熒幕中冰藍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