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敵人已經撤退了,我們要不要追擊?”
這場戰鬥持續了大約兩個時辰,雙方傷亡過千,但是南城總體來說還是非常穩固的,對方並未尋得良機,只能撤退。
燕王一揮手,做了個“否”的手勢。
他混跡戰場這麽多年,雖然稱不上用兵如神,但也能看出對方撤退的從容有序,不似敗軍之樣,己方若是貿然追出,反而有可能遭遇危機。
更何況,南邊暫時平安了,但北城門那邊可還在廝殺呢。
柳雲辰眉毛微蹙,對方這支神秘部隊大致已經能確定是蠻族的部隊了,但對方究竟是如何出現在鐵盾城身後的?
要知道,鐵盾城身後......可就是大夏啊。
不客氣的講,這也算是蠻族時隔不知道多少年,又一次殺入大夏境內了,不把他們消滅掉,這個責任誰也承擔不起。
而且,對方撤退時那從容有序的樣子,總讓柳雲辰有種不祥的預感。
燕王在南城戰事結束後叮囑了幾句,便匆匆趕往北城那邊,石流子和柳雲辰等人想了想,也一同前去。
北城外的敵軍很多,但情況其實比南城還要樂觀。
畢竟這只是蠻族第一次全面進攻,鐵盾城中物資充足士氣高昂,不太可能第一次衝擊就被衝垮。
燕王看著遠方,那裡是一面蠻族的大旗。
柳雲辰順著望去,想必那旗下騎著高頭大馬的,定是此次蠻族來犯的始作俑者。
他評估了一眼距離,搖了搖頭,這個距離實在是太遠了,即便是他也沒有把握能夠衝到對方面前實施斬首行動,更何況這次的目標恐怕地位超然,身邊多半有幾個高強武者護著。
“燕王可知,此次來犯,領頭究竟是蠻族中的什麽人?”
燕王看了一眼問話的人,是跟著柳雲辰來的兩位女子中較矮的那位。
“是蠻族三大部落之一,冰原部落的首領,莫厝兒。”
燕王自是認出了旗下的那位“老朋友”,有無數大夏的好男兒都死於此人之手,這份“恩情”,燕王自不會忘卻。
當然,對於對面那位首領莫厝兒來說,也是一樣,甚至更甚,畢竟歷年的戰爭中,蠻族基本都是失敗的那一方。
雙方最高統帥坐鎮,戰鬥更加白熱化起來。
鐵盾城這邊守城物資消耗很大,燕王感覺這樣下去不行,對方既然已經發動了全面進攻,而且還是兩面夾擊,就勢必不是一天兩天能結束的,而己方援軍還在路上,若是很快將防守物資消耗殆盡,鐵盾城縱使城高牆深,也如無險可守一般。
“減少消耗,防線中部放他們上來。”
燕王的命令簡潔明了,但不是誰都有魄力下這種命令的。
守城方最大的優勢就是高牆之險,若是主動放對手上城牆,完全有可能被對方抓住機會從缺口魚貫而入,從而局面失控。
“道長,柳大俠,幾位俠士,老夫厚顏,還請幾位坐鎮中部,不要讓蠻族突破了防線。”
燕王朝幾人半鞠躬作揖行禮,這已經是很重的禮儀了,石流子連忙上前扶起他,道:
“大王不必行此大禮。俠之大者,為國為民,我雖不是什麽聲名顯赫的大俠,但也願意為大夏做一點力所能及的事情。我想大家都是一樣吧。”
蒿露子撇了撇嘴,不以為意,他其實並沒有這種想法,但也沒有去拆師哥的台,因為不過是對付一些雜兵,沒有什麽難度,
索性幹了。 兩位女子倒是躍躍欲試。
燕王對他們的反應很滿意,也很高興,他其實有把握石流子會盡全力幫助他,畢竟這麽多天相處下來,他發現這位道長面冷心熱,很願意為保家衛國做點什麽。但他不確定其他人是否都是這樣,是以有此一問。
柳雲辰卻哂笑道:“大俠原來都是這樣的嗎?怪不得這江湖上,稱得上大俠的人越來越少了。”
他說這句話的語氣風輕雲淡,也讓周圍熱血的氛圍冷淡了不少。
蒿露子望向他,他想起之前路上自己的請求,難道柳雲辰是在幫自己勸說石流子?不過這時機選的不怎麽好啊。
即便是他對戰局不怎麽在意,但此時也覺得既然對方都打上門來了,自己又在場,就由不得敵人放縱。
未待其他人說話,柳雲辰斜靠著城牆,懷中抱劍,又繼續說道:
“我對殺人沒興趣,但我的劍有興趣。”
話音剛落,只見柳雲辰懷中之劍忽然出鞘,衝天而起,就連寵辱不驚的燕王也不由得動容。
那劍自然不是自己動的,是柳雲辰以氣機馭劍,猛地攻向剛剛爬上來的蠻族士兵。
那些蠻族士兵正在和夏軍打鬥,哪裡能預料到這種程度的偷襲,柳雲辰這隨手的一劍,便將至少三四個蠻族士兵洞穿。
見柳雲辰動手,石流子挑挑眉,心說還以為你之前說那話是不想幫忙呢,原來只是傲嬌啊。
他也沒閑著,轉頭看向蒿露子:
“走吧。”
道門的氣宗個人戰鬥力不算強,在戰場之上,除了布陣法,他們更適合當輔助角色。
氣宗也有馭氣殺人的本事,但消耗太大,小范圍作戰還行,不適合用於戰場。
石流子和蒿露子雖然都不是正統的氣宗弟子,但是有柳雲辰在場,他們都覺得輪不到自己上去表演殺敵的本事。
隨著柳雲辰等幾位高手的加入,剛剛因為燕王放敵軍上城牆的命令而略有飄搖的防線重新得到了穩固。
衝陣作戰江湖武者不擅長,但若是守城戰這種背靠己方大本營的戰鬥,不用考慮被很多敵人圍攻,他們遊離於戰場之中,當真稱得上人頭收割機。
“將軍,蠻族撤軍了。”
對面響起了收兵的聲音,已經熟知蠻族退兵信號的將領連忙向燕王稟報,
燕王也知道,他出現在這裡沒一會對方就退兵,想必是莫厝兒已經猜到南城的進攻被他們打退了,蠻族在北門想取得明顯進展已經不現實了,不如撤回去等待機會。
離開城頭的燕王也沒閑著,他立刻召集手下將領討論對策,而柳雲辰等人以未領軍職不便旁聽軍機為由,並未參加。
石流子是有軍職的,但他也被蒿露子拽了回來沒去參加。
“北境山脈,當真不可逾越麽?”
柳雲辰問他的第一句話,便是開門見山。
石流子鄭重的點點頭,“據我這些天在軍中所知,北境山脈絕對是所有正常軍隊不可逾越的天險。”
“正常?”
顏如玉把握住了這個關鍵點,石流子又緩緩說道:
“對。如果非要說的話,也許一些小股精銳部隊能夠通過,北境山脈已知的幾條有人曾通過的路徑,都不足以支撐大部隊通過。若是大軍想通過,必定損失慘重。至於今天看到的那些騎兵,那更不可能。”
普通士兵在這種險峻的雪山上騎馬......就算是最沒有經驗的任長風也能想象到那畫面,先不說人還有救沒,光是這馬它就上不去啊。
“既然他們在大夏有內應,數千馬匹,雖然有難度,但也不是不可能搞到。”
柳雲辰繼續說道,“方才在南邊城牆上,我特意留意了一下他們的首領。他下令撤軍的時候,非常從容,就似勝券在握,有必勝的信念一般。你們說,這必勝的信念從何而來?”
對方突然分出一支部隊出現在他們後方,其實已經算是對鐵盾城形成了合圍,鐵盾城將變成一座孤城。
這種情況下,好像不強攻而緩緩圖之也是不錯的選擇。
但是留給蠻族的時間不多了,大夏援軍一到,被包餃子的就是他們這支神秘部隊了,到時候這支部隊可真是插翅難逃。
他們人數本就不多,今天一戰傷亡估計近千,再來幾次,就失去戰鬥力了。
“除非,他們有源源不斷的兵力補充。”
“何事?”
面具男子一邊慢條斯理的給自己和來客沏茶,一邊不緊不慢的問道。
“鳥兄別來無恙啊。”
那來客開口,一副玩世不恭的口氣,面具男子倒也沒有生氣,輕彈茶杯,使其快速飛了出去,“怎麽,難不成是接到了什麽棘手的任務,想從我這裡獲取一手消息?不對啊,你龍牙還能有什麽棘手的任務,解決不了任務,你還解決不了給你任務的人嗎?”
另一邊,龍牙一伸手,握住飛過來的茶杯,兩人這一彈一接,杯中茶水竟無一滴灑落。
“咳,鳥兄還是這麽愛開玩笑。”
他抿了一口茶,嚴肅道:
“咱們之間就不說什麽客套話了,我且問你,六年前的那樁滅門案,你可有什麽新的消息?”
那面具男子轉過臉來,若是不認識的人,乍一眼看上去怕是會被這面具上的畫著的鳥臉嚇一跳。
“原來是這件事,怎麽,是他讓你查的?”
龍牙點點頭,又搖搖頭,“我也想弄清楚其中的緣由。”
面具人也端起茶杯開始喝茶,龍牙靜靜待他開口。
“當年的事情,我待在風滿樓這些年,也查到了不少消息,都和他說過了。至於其中仍然有些謎團,我想我這個層級都還接觸不到,恐怕就算老頭子都不一定知道。”
他歎了口氣,“我們畢竟是江湖上的組織,有些事情,涉及到天子,老頭子認為還是別知道太多的好。”
“蘇家除了蘇媛,當真沒有任何活口了嗎?”
龍牙繼續追問。
“自蘇雪城往下,絕對沒有第二個活口。但是硬要說的話,蘇雪城倒是有個大伯,可能還活著。”
“大伯?是什麽人?”
熟悉鳥兄說話方式的龍牙立刻意識到這位大伯一定是關鍵人物,連忙問道。
“呵呵,我也是最近才從老頭子嘴裡套出來的話,當年先帝身邊的大紅人,宦官之首的蘇永祿蘇公公,不僅和蘇雪城同樣出自江西蘇家,而且從輩分上來說,還是蘇雪城的大伯。”
這個消息讓龍牙震驚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喃喃道:“蘇公公是江西蘇家的人?所以江西蘇家當年被滅,不是因為蘇雪城被牽連,而是因為蘇永祿被牽連?”
他恍然大悟。
這些年來,他們一直認為,江西蘇家作為蘇雪城的老家,是受到了蘇雪城的事情被牽連滅門。
畢竟江西蘇家本身只是夏州犄角旮旯裡的一方小家族, 蘇雪城一家入住皇城之後,留在老家的蘇家人也沒有以此為傲,依舊過著普通而平淡的日子。
江西蘇家在當地都算不上什麽大家族,因此當年被滅門的時候,常人隻道是被人尋仇,即便是他們這些掌握更多信息的人,也只是認為是受了蘇雪城牽連,估計是有和寒山寨交好的勢力,或者寒山寨那些逃過一劫的嘍囉們進行的報復。
畢竟江西蘇家那時候連個像樣子的武者護院都沒有,想要滅門,稍微有點功夫的江洋大盜都能做到。
只不過他們也有一點疑問,那就是這報復的速度來的也太快了點,蘇雪城被滅門之後的當天晚上,寒山寨就被辰星閣一鍋端了,而江西蘇家被滅門,僅僅是在這之後七天。
兩地可是有著不短的距離,便是日夜兼程,也要四五日才能趕到,如今看來,這時間著實有點緊。
但如果是因為大太監蘇永祿的事被牽連......
龍牙忽然懂得鳥兄之前為何要說“有些事情,涉及到天子,老頭子認為還是別知道太多的好”了。
不對......
“小鳥,蘇永祿不是應該596年就死了嗎,就算要清算,為何等到一年後,才滅蘇家滿門?”
盲生你發現了華點.....面具人,也就是“小鳥”,忍不住在心裡吐了個槽。
“不錯,這也是最開始我們從未將其聯想到一塊的原因之一。不過,你有沒有想過,”小鳥話鋒一轉,深邃的瞳孔直視著龍牙:
“如果當年蘇永祿沒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