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二十天的基本軍事訓練,陳霄掌握了如何開槍射擊如何組裝槍械如何投擲手榴彈等一系列基礎操作,這中間還包括為期五天的“模擬實戰”演練。
由於訓練周期過於短暫且匆忙,這些新人都還沒來得及被培養成一名嚴格意義上的士兵,因為前線的兵力損耗特別大———時間已經不等人了。
訓練結束的當天晚上,槍杆子都還沒摸熱的陳霄就被告知明天要上前線作戰了。一切都來得那麽的突然,第二天一早陳霄匆匆忙忙搭上運兵車隨一眾新兵蛋子被派到往前線作戰。
“放輕松點,看你握槍的手都在抖了。”一旁的隊友把手搭在陳霄的肩膀上,試圖讓他不那麽緊張。
這位隊友名叫林翰陽,是109排2班的班長,年齡比陳霄大一歲。巧合的是倆人都來自刺桐城,都曾在財經大學讀過書,算是同鄉兼校友了。
然而相比於性格有些懦弱的陳霄,林翰陽更有那種身為戰士的血性跟鬥志。在訓練營的那陣子林翰陽就沒少關照過陳霄,因為後者不論是人際交流還是日常訓練都表現得像個弱智。
至於兩個性格迥然的人是怎麽走在一起的,一個詞概括就是緣分,誰讓倆人是同鄉兼校友呢。
“就是很緊張嘛,要上戰場了,你懂的……”陳霄說著掀開防護頭罩深吸一口新鮮空氣。
“我能理解你的緊張。不過到時候上了戰場可不要隨便掀開頭罩,萬一被病毒感染你就完蛋了!而且完的可能不光是你,還可能會連累你的隊友,懂了麽?!”林翰陽伸手將陳霄的防護頭罩按了下去,並幫他把連接處的扣子扣好。
在林翰陽眼裡,陳霄就等同於一個需要照顧的未成年,一個體高一米八多的巨嬰……
陳霄也是無奈,感慨自己這些年的智商都用在讀書上了,加之情商低鋼鐵直男一個,導致他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都如此的笨拙———
讀大學的時候因為受不了舍友們日夜顛倒的作息,又一時半會兒適應不了現代生活的燈紅酒綠,外加本人不善言辭,導致他在宿舍基本處於孤立狀態,睡眠也受到嚴重影響。到後面索性搬出學校到外頭住,結果因為不會選房好幾次耽誤了學校的課程跟考試(堵車加上距離遠),足足折騰了快兩個月才總算找到了距離合適價格又相對的出租房。
反正這孩子脫離父母后一個人活著就已經很不容易了,上述例子還只是他所遇到挫折的冰山一角。
行駛到對岸,一支由武直10組成的飛行編隊從運兵車隊頭頂高速掠過,聽著螺旋槳隆隆的轟鳴聲陳霄仿佛嗅到了一股來自戰爭的火藥味。
隨著前線槍炮聲開始接連不斷回蕩在耳邊,陳霄對於死亡的恐懼上升到了新的一個層次。之前只是手抖,現在渾身上下都在顫抖。
沒辦法,他本意上不想做個貪生怕死之徒,然而真要到生死攸關的時候又止不住本能地恐慌,只能三番五次環顧周圍看著同處車廂的隊友為自己默默加油打氣:“反正要面對的又不止我一個人。”
車隊駛入城區,喪屍接二連三開始出現。他們聽到車輛發出的響動後紛紛圍了上來,用手和臉拚命地撞擊拍打車窗玻璃,好像天生就知道裡面有人一樣。
陳霄所面對的車窗玻璃就被留下一個拉長了的血手印,那隻女喪屍靠上來沒兩秒就被運兵車輛甩在了後頭,但它依然沒放棄拚了老命地在車後頭追趕……
面對外頭髮了瘋一樣的喪屍,車上的新兵無一例外都起了雞皮疙瘩,他們的年齡普遍都才十八九歲,其中的大多數還沒經歷過社會的鞭撻就要去面對殘酷的生與死。
“等會兒下車你們組成六列縱隊沿著通明街一路殺到盡頭!切記無論遇到什麽都要保持隊形不要亂作一團!在沒經過班長的允許下不得擅自脫離隊伍!”坐在駕駛員旁邊的陳德民排長高聲提醒道。
排長所說的那條通明街全長5公裡,屬於商業街,它的盡頭是一條通往市區的高速公路。這條街之前曾被大部隊清理過一遍,但只是粗略地掃過並不徹底,所以上頭便讓這些新兵來此做最後的收尾工作。
名義上是收尾工作,對於這車沒有實戰經驗的新兵蛋子來說仍然十分危險,按負責此次行動的營長的話說能有三分之二的人活下來就已經算不錯了。
運兵車隊在進入城區後相繼朝不同方向分散開來,到最後只剩下陳霄所在的運兵車輛獨自前往通明街。
“準備好,要開始了。”林翰陽用肘部碰了碰陳霄的手臂,提醒他為即將到來的廝殺做好心理準備。
陳霄聽完下意識握緊槍托,大口吸氣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
見陳霄這副慫樣,林翰陽輕歎口氣:“想開點,人早晚都會有一死,你看看街上那些活死人,他們就比我們早走了一步。”
“嗯!我準備好了!”陳霄快速而又堅定地回應道。
“Ok,那就好。”
運兵車停了下來,新兵們一個接一個快速跳下車子。陳霄還有些遲疑,卻被林翰陽從座位上拽起往過道上推。
“不要太過害怕,只要我在多少會罩著你一點的。”
陳霄很快就將意識到,林翰陽對他說的這番話是他今年聽過最為靠譜的承諾。
六列縱隊陳霄排在第三列的第一個……就是俗話說的炮灰位置,面對喪屍的進攻最有可能受到第一波傷害。不過話說回來,身處最前排往往殺的喪屍更多也更容易立功。
林翰陽則排在陳霄後面,這個位置也方便他對陳霄有所照顧。
這樣的照顧一方面是出於對弱者的同情,另一方面則是出於對整體戰局的考量,畢竟打頭陣的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對於數量僅30人的排來說影響是很不利的。
縱隊往前推了大概二十米遠,一隻暴走的中年大叔發了瘋似的撲了上來。頭一排新兵立刻開槍了,陳霄雖然有所遲疑,但也跟著邊前進邊射擊。
最終那隻落單的喪屍被密集的彈雨打成了篩子,在距離陳霄不足十米遠的地方倒了下去。
緊接著慢慢出現兩隻三隻四隻同時撲上來的喪屍,由於數量實在有限新兵們很容易就將它們一一消滅。在全體解決掉不下二十隻喪屍後,陳霄緊繃的心弦開始逐漸放松去三四分,原來對喪屍的戰爭並沒有想象中的那般危險殘酷嘛。
恐懼來源於未知,親身經歷過了就會發現好像也不過如此。
前半段路可謂一切順利,以至於新兵隊伍中一些人開始有說有笑,什麽席卷全球的喪屍不過爾爾啊之類的……唯有陳霄和林翰陽不敢有一絲怠慢。林翰陽主要是出於謹慎起見,至於陳霄,慫得一匹的人哪有心情怠慢。
新兵隊伍一路高歌猛進,誰也沒想到,真正的好戲往往都藏在後頭。
……
通明街兩旁的巴洛克式建築外牆上,六隻外形如壁虎的變異生物正虎視眈眈注視著下方經過的新兵縱隊,隨著領頭髮出進攻的號角,六隻體型堪比獅子的變異生物從七八米高的地方俯衝而下以雷霆之勢對陳霄所在的縱隊發起致命攻擊。
這些生物都是二代變異體的分支,後來被官方命名為“爬行者”。初代種在這些加強版看來就好像幼兒園小朋友那般脆弱無力。由於先前軍隊在清剿這片區域時魔都還沒有二代變異體出現,因而對於陳霄所在的新兵排而言這將是一場極不公平的對決。
新兵排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就被從天而降的爬行者殺得七零八落,許多士兵甚至連瞄準的機會都沒有就被爬行者撲倒一口咬斷脖子,或是長長的尾巴掃斷骨頭失去行動力。此外它們的皮膚還能在一定程度上降低步槍子彈的穿透力,場面似乎演變成了一場毫無懸念的單方面屠殺。
反應遲鈍的陳霄感覺到一股力量把他拽到了牆角,扭頭一看是林翰陽,只見他邊開槍射擊邊咬牙切齒道:“你就待在我身後不要亂跑!這些家夥很厲害的!”
任陳霄再傻也不可能毫無作為, 他舉起手中的95式自動步槍對著最近的爬行者就是一頓掃射,竟然成功打死了一隻,屍體就在離他不到五米的地方轟然倒下。
兩人縮在牆角利用兩面靠牆的優勢展開防守攻擊,在交叉火力的完美配合下,四隻行動迅猛的爬行者相繼倒在他倆的槍口底下,另外兩隻則死在其他隊友之手。
此番激戰新兵排共付出了21人死亡的慘重代價,幸存下來的人數僅有原來的三成,這還得算重傷需要照顧的3人。這還沒完,接下來還有近兩公裡的路程還沒走過,就剩這點人搞不好遇上個大的最終導致全軍覆沒。
9人的殘兵隊伍如履薄冰般行走在瓦礫遍布的通明街上,好在接下來他們也只是遇到零星幾隻喪屍,憑那幾支步槍還是勉強應付得來的。
上午10點出頭,陳霄他們9人最終掃完了整條通明街,在街道的盡頭迎來了等候多時的運兵車。當看到隊伍只有9人回來時,排長陳德民很是吃驚,並暗暗慶幸自己沒有親自去衝鋒陷陣……
事後排長喊來工兵在通明街的出路口處安上手動升降杆,並在路口兩側插上鮮豔的共和國國旗,以向外界傳達這條街道已經完全被收復,成為名副其實的“安全區”。
第一次踏上前線迫使陳霄有機會去直面戰爭的險惡,哪怕面臨的對手不是全副武裝陰險狡詐的人類,目光所及之處的血肉模糊也足以讓他對於戰爭的殘酷性有著更深層次的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