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霓虹燈光閃爍，是賓館對面的面館招牌，五顏六色的光暈覆蓋在薑晚歌的左側短發上，路上車輛依舊很多，時不時傳來一兩聲汽車鳴笛，但隔著玻璃窗，聲音顯得悶悶的。

　　房間內還是很安靜。

　　葉三江這時側過身，抬起腦袋用掌心抵著後腦杓:“就是在一張床上睡覺而已，什麽都不乾。”

　　“那你怎麽不乾脆選單人間?”

　　“兩張床，兩個人睡一塊不舒服的話可以再分開睡啊。”

　　薑晚歌又沉默了。

　　沒一會兒她爬上了床，雙手雙腳並行移動，隔著兩張床之間的空隙盯著葉三江。

　　“那說好了，就只是睡覺而已。”

　　“嗯。”

　　沒確定關系之前薑晚歌倒是很希望能和葉三江躺在一張床上，可是確定關系後忌諱反而變多了，這代表著葉三江能對她做一些以前做不了的事情。

　　雖然很期待……但是又好害怕。

　　“該更新小說了！”

　　薑晚歌迅速扯開話題，她輕巧地跳到了葉三江的床上，學著葉三江的樣子趴在上面，二人之間大概隔著半米左右的距離。

　　薑晚歌的小腿在後面交錯著抬起，很悠閑的動作，但葉三江知道她在故作淡定。

　　薑大人看起來內心很複雜啊……

　　葉三江打開王者，不過是人機。

　　“葉三江，有人給我評論了誒！”

　　“啊?”

　　他聞言在床上打了個滾，來到薑晚歌這邊時不小心壓住了她的半邊身子。

　　薑晚歌把胳膊抽出來:“你壓到我了。”

　　葉三江沒反應，腦袋湊過去看她作者後台收到的評論。

　　“神農已死。”

　　薑晚歌伸出蔥白的手指一頓操作，葉三江看到她竟然在給這條評論加精。

　　“確定要加精?這條評論好像是在噴你。”

　　“知道。”

　　“那你還加?”

　　“他看了就行，說不定看到加精還會感受到我的善意，繼續讀下去也說不定。”

　　“這樣啊……”

　　葉三江看了眼她的側臉，提議道:“想讓更多人看到的話，你不如在抖視頻上宣傳一下，我看你平台粉絲都5萬了，那條視頻的點讚量都有六十萬。”

　　薑晚歌蹙眉:“那不行，我爸媽都關注我了……”

　　“你不會是跟他們炫耀你火了吧?”

　　薑晚歌表情突然不自然了起來，又扭頭，小臉強橫:“怎麽滴?！不給啊！”

　　“這當然隨你……不過這樣的話，我們假期打算更新的情侶日常是不是就無法進行了?”

　　“其實我打算放假的時候跟爸媽坦白咱倆之間的關系，不過要等他們出去旅遊之後再坦白。”

　　“為什麽?”

　　“他們在的時候坦白，估計旅遊計劃就要取消了，我爸媽很煩的……”

　　“哦哦。”

　　薑晚歌說完開始打字回復那條評論。

　　“第一次寫書，抱歉，而且這書應該發在女頻的，你應該是男生吧，大概讀起來會怪怪的。”

　　葉三江瞄了眼:“真禮貌。”

　　“我一直很禮貌啊。”

　　“嗯，是的。”

　　還有二三十分鍾跨年，葉三江把那局人機打完，拿了二十個人頭，薑晚歌卻顯得有些無聊了，而且她覺得越來越熱，大概是葉三江離自己很近的原因。

　　“你們不能過去一點?”

　　“不能。”

　　薑晚歌翻了個白眼，學著葉三江剛剛的模樣在床上滾了一圈，兩人之間的距離再次相隔半米，這張床也就那麽長，葉三江再跟著翻過來的話，她退無可退，除非下床。

　　可是薑晚歌覺得答應了葉三江後，她的身體就仿佛被封印在了這張床上似的，再逃開會顯得自己很慫，很矯情。

　　“那個讀者回復了誒！”

　　“說的啥。”

　　“他回復的好多……”

　　薑晚歌扭頭。

　　葉三江這時又在床上翻滾了一圈，薑晚歌身體一頓，葉三江的一條腿搭在了她的一條腿上。

　　正想提醒，他的腦袋也湊了過來。

　　“給我看看。”

　　確實回復了很多字。

　　“作者是妹子?！建議下次發書換成男主視角，而且這個平台女頻涼的很，根本沒人看，書名也不要取得不知所雲，讓人根本沒有興趣點進來，還有你這簡介，一股瑪麗蘇的味道，早就不流行了。開篇進入正題快一點，什麽景色描寫，人物介紹，全都舍了，直接開始劇情。”

　　“他好像很認真地在教你。”

　　葉三江看完把手搭在薑晚歌的肩膀上，女生的肩又窄又細，摟住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薑晚歌此刻的注意力卻沒放在這上面。

　　“說的這麽厲害，也沒見他寫了什麽書啊！”

　　她點開讀書軟件，翻進了這個人的主頁。

　　“他還是個盜版讀者！”

　　薑晚歌突然驚訝一聲。

　　“怎麽看的?”

　　“點進他的閱歷，你看，閱齡五年，隻訂閱過兩本書，還都是見習。”

　　“但你書不也沒簽約嗎?對你沒影響吧?”

　　薑晚歌頓時啞言，她扭頭看向葉三江，沒有感情的眸子像是在醞釀著某種東西。

　　“手拿開！”

　　葉三江拿開，只不過腿還搭在她的腿上，薑晚歌卻忘記了這茬。

　　“他確實在認真教你，我覺得講的還是很有道理的。”

　　“我知道，所以我要跟他說句謝謝。”

　　“真禮貌。”

　　“……”

　　薑晚歌抬起小拳頭捶了下葉三江的肩膀:“為什麽感覺你在諷刺我。”

　　“做賊心虛吧。”

　　她撅著小嘴看了會葉三江，又低頭打字。

　　葉三江這時把手很自然地放到了她的背上，從肩膀那塊下來的弧度像是陡峭的斜坡，毛衣很薄，明顯能看到一條橫著的帶狀凸起，這讓葉三江想到了馬路上的減速帶。

　　蜿蜒向下，百褶裙形成的山丘將曲線阻斷。

　　腰的弧度好美。

　　女生身體的柔韌性被趴在床上的薑晚歌展現得淋漓盡致。

　　“你亂摸什麽呢?”

　　“看你有沒有脊柱側彎。”

　　薑晚歌扭頭看他:“我有嗎?”

　　“有一點……吧。”

　　“胡說八道。”

　　她抬起手腕看了眼:“十一點五十，還有十分鍾就2020年了。”

　　“零點過後就睡覺嗎?”

　　“不知道，目前還不是很困。”

　　薑晚歌把手機放到一邊，小臉陷進被褥裡，無聊地甩著身後的小腿。

　　“把鞋脫掉，上床。”

　　薑晚歌動作一頓，又開始無聊地甩著小腿:“時間還早。”

　　“那你起開一點，我要脫鞋上床了。”

　　“我在這怎了，礙著你了?”

　　“你壓著被子呢，我想把腿伸進被窩，嫌冷。”

　　“腎虛！”

　　“滾犢子。”

　　薑晚歌起身站在床邊，她看著葉三江蓋上了被子，旁邊還留著一人來寬的空位。

　　就這麽站在床邊又像是被罰站似的，而且被葉三江看得不自在，薑晚歌轉過身坐在床邊上，想了想，抬起腳解著鞋帶。

　　脫掉鞋子後，薑晚歌跪在床上爬到葉三江旁邊空著的位置。

　　“你不洗腳嗎?”

　　薑晚歌一頓，反問:“你不也沒洗?！”

　　“我現在就去洗。”

　　葉三江掀開被窩走向洗手間，留下薑晚歌一個人傻愣在床上。

　　他進去後用熱水衝了幾下腳，擦乾後踩著一次性拖鞋出來，這才發現薑晚歌依舊傻乎乎地坐在床上，表情有些不自然。

　　她不是不想洗，是身上穿的光腿神器屬於連襪的那種，要洗腳就得把整個襪子都給脫了，但是只剩兩條光溜溜的腿的話……

　　冬天和夏天區別還是很大的，更何況要和葉三江睡一個被窩，他穿著衣服，自己下面光溜溜的，好奇怪的感覺。

　　“睡覺不洗腳，鄙視你。”

　　葉三江一臉嫌棄地豎起中指。

　　薑晚歌翻了個白眼，不予理會，她立即掀起被子蓋在自己身上，還侵佔了許多屬於葉三江的位置。

　　“你給我留點床位啊。”

　　“這些還不夠嗎?你屁股得有多大?”

　　“你要看嗎?”

　　“滾滾滾！”

　　葉三江進入被窩後就使勁往薑晚歌那邊擠了擠。

　　薑晚歌像是黏在床上似的無動於衷，葉三江就把手伸進被窩裡亂摸，她這才跟個泥鰍似的靈活起來，縮回了自己的領地。

　　兩人靠在床頭，各自平攤了一半的位置。

　　葉三江拿出手機，沒解鎖，就看著屏保上的日期。

　　薑晚歌也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

　　房間依舊靜謐，路上車水馬龍，窗外霓虹燈光閃爍個不停，大概是面館的燈牌壞了，不過這一切都和幾個小時前沒什麽變化。

　　但是一分鍾後就是2020年。

　　這讓葉三江對時間流逝產生了一絲別樣的感覺。

　　以前的跨年稀裡糊塗地就過去了，這次很特殊，他和薑晚歌坐在一個被窩，一同等待著一月一日。

　　好像多了一絲神聖感。

　　葉三江扭頭，薑晚歌也扭頭，二人看著對方，熾白的燈光在眼中變成了暖色調。

　　葉三江伸手平放在被褥上，薑晚歌看了眼，默契地從被窩裡伸出自己的小手，五指相扣了上去。

　　葉三江笑著，把二人五指相扣的手翻了個身，他喜歡看著薑晚歌的手指頭放在正面，看著美甲折射著房間裡的光。

　　零點到來的那一刻，屏保上的12月31日變成了1月1，清零似的。

　　葉三江露出笑容:“新的一年啦！”

　　薑晚歌昂起白皙的下巴看他:“是啊。”

　　一個沒注意，葉三江的身體跟擺鍾似的靠了過來，肩膀輕輕地撞在她的肩上。

　　葉三江笑著沒說話，很顯然是故意的，甚至偏過腦袋對她眨了下眼睛。

　　“回你那邊去！”

　　薑晚歌用力擠著。

　　“你這邊引力太強了，回不去了！”

　　“起開起開！”

　　薑晚歌推了幾下就放棄了，她正想繼續放出狠話，一個獼猴桃似的腦袋卻突然靠在了她的肩上。

　　薑晚歌硬生生地把話憋了回去。

　　眼睛睜得大大的。

　　“你怎麽不說話了?”

　　“說……什麽?”

　　“說，葉三江你個死變態！離老娘遠一點！”

　　葉三江學著薑晚歌說話，說完後兩人都噗哧一聲笑了起來，薑晚歌笑完後又羞又惱，臉蛋紅紅的。

　　她緊接著沉默不語，也僵硬著身子一動不動，像是被葉三江施了定身法。

　　許久。

　　她聳著那側的肩膀，晃動葉三江的腦袋。

　　“我們接吻吧，葉三江。”

　　“啊?”

　　薑晚歌輕輕呼出口氣，手指在被褥上抓緊了些。

　　“我說，我們接吻吧，不閉合牙齒的那種。”

　　“好別致的形容……”

　　“你就說來不來吧！”

　　“來。”

　　葉三江又好奇:“但是不吃口香糖嗎?你之前提的要求?”

　　薑晚歌小臉局促:“可我身上沒帶……”

　　“那就不吃。”

　　“對了，你先聞聞我嘴巴有沒有味道！”

　　薑晚歌說完直起身子對著葉三江的鼻子快速吹了一下，隨後緊張地看他。

　　吹這麽快有味道也聞不到好嗎……

　　“沒味道。”

　　葉三江極其肯定地開口。

　　“你要聞我的嗎?”

　　“不用吧……”

　　“那好。”

　　葉三江剛要湊近，肩膀又突然被薑晚歌推開，她低下頭，臉色紅紅的。

　　“你……靠太近了，讓我緩緩。”

　　“嗯。”

　　大概一分鍾過後，薑晚歌抬起腦袋看他，沒說話，但很明顯是在示意葉三江自己緩好了。

　　葉三江靠近，突然面色一變，肩膀上又搭了兩隻拘謹的小手。

　　“又怎麽了……”

　　“我……”

　　薑晚歌抬起腦袋看向天花板上燈光:“把燈關上吧……”

　　“就是接個吻，又不是……”

　　“關嘛！關嘛！”

　　她拉著葉三江的胳膊，好像是在撒嬌，不，不是好像，她就是在撒嬌，葉三江驚了。

　　他尋找著燈的開關，發現其實就在薑晚歌那邊。

　　葉三江起身去關。

　　“啪！”

　　“好黑啊……”

　　“啪！”

　　葉三江面無表情地打開。

　　薑晚歌小臉尷尬極了，她抓著葉三江的手，又小聲開口:“關吧關吧。”

　　“啪！”

　　房間再次被黑暗籠罩。

　　窗簾開著，葉三江依稀能看到薑晚歌坐在床上的影子。

　　漆黑的房間裡有兩個人，但沒動靜，彼此都看著對方，這感覺挺奇妙的。

　　“葉三江……”

　　“別說了……”

　　葉三江把她摟在自己懷裡，隔著一層毛衣的身體軟軟的，甚至比夏天還真實。

　　他的嘴巴很輕易地找到了目標。

　　觸感像是果凍。

　　很甜，也許是心理作用，葉三江無法形容，但觸感的柔軟很真實。

　　薑晚歌像是吃到了好吃的東西似的，葉三江其實也沒經驗。

　　“你能不能伸一伸……”

　　“不要命令我！”

　　“……”

　　突然，葉三江停下入侵的動作，全身凝固。

　　這瞬間產生的感覺讓他無法形容，薑晚歌身體軟得不行，要倒下去，葉三江立即和她五指相扣，自己的身體仿佛徜徉在雲端。

　　似乎在碰到了的那一刻就注定無法分離，它們互相交流，語言無師自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