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國家田徑隊辦公室。

　“喂，這裡是……哎喲，老袁啊，怎麽不打私人電話啊。”余位力接過電話，聽到是袁郭強的聲音立刻察覺到了什麽，但是精通人情世故的他，沒有直接說。

　有些東西，讓對方自己說，才是一個高情商人應該做的事情。

　他能混到現在的三把手，未來的二把手，不是只有專業能力。

　人際關系的處理，十分得心應手。

　“私人電話是談私事，公事還是打這個電話，按流程走。”袁郭強說完，余位力立刻堆起了笑容，道:“所以這你老袁想通了嗎?準備提前來了?看起來豐指導很有排面嗎，比我可管用多咯。”

　“計劃有變化。因為這批孩子帶給我的驚喜太多了，不得不改變了。”袁郭強在電話裡用微微無奈地聲音道:“幫我轉告一下豐指導吧，登記一下，過完年後，多哈亞運會，我會去帶隊接力。”

　“那麽，條件是什麽呢?老袁，說出來，我們盡可能滿足你。”余位力是聰明人，這裡很快就幫袁郭強說了，讓袁郭強省掉了這一步。看起來誰說都一樣，可在現實生活中，你就知道這是什麽感覺。

　不得不說，余位力的處理人際關系能力，當真出色。

　“我也沒有太多的要求，就兩點，第一我需要平常更多時候還是省隊主帥，只有大賽需要進行接力訓練再去。”袁郭強這個要求余位力覺得沒有任何問題，因為接力並不是一個需要一直訓練的項目，大賽前提前準備就行，任何國家隊都差不多。

　“沒問題，這個問題我和豐指導早就交流過了，你的重心平常還是在省隊那邊。”

　得到了肯定答案後，袁郭強提出了第二個要求。

　這也是基於在全運會上，寧德鮑會議舉動，讓袁郭強新生的一個要求。

　“我需要平常我來照顧趙昊煥、蘇神、還有陳娟，其余人在國家隊，不許隨便插手。”

　“這……”余位力沒敢答應，因為國家隊可不是地方隊，各個教練和團隊都是整合使用，並非是單純的一個人帶幾個這種模式。袁郭強主要帶領肯定可以，來了國家隊也是有帶領教練掌控整體節奏，可是你要想別人一點都不插手……這個有點困難。

　因為國家隊是一個整體團隊，分化訓練，要比省隊更加詳細，這麽做恐怕別人會有意見。

　而且天才嘛，誰都會見獵心喜的。

　“我也不是說讓別人不能指導，但是前提要經過我的允許，不能隨便就繞過我進行。”袁郭強很清楚國家隊現在裡面的彎彎道道，細說沒必要，既然寧德鮑可以這麽做——那麽已經認定了蘇神趙昊煥他們的袁郭強，自然也可以。

　最大的自主權，一定要幫忙爭取到。

　這麽做，也可以最大程度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和蘇神接觸了這些時間後，袁郭強已經確定了一點……

　這個少年的以後，怕是還會提出更多“石破天驚”的東西。

　寧德鮑的資歷，到時候不一定保護得了他。

　自己這個曾經的國內第一人，外加國內知名省隊主帥的名頭，應該力度會更大一些。

　革新，尤其是這種對於傳統的大革新，從來都是伴隨著激烈的矛盾和混亂的衝突。

　這個作為國內少數的開明主教練，他這些年自己就體會了夠多。

　國內有時候十分的奇怪。

　明明這時候“人種論”大行其道，覺得“外國的月亮比較圓”，但同一時間，卻又在這種方面，不願意走出去學習，不願意請大牛進來傳授，就是要堅持自己的老一套。

　不然，原時間線，怎麽可能拖到了2013才開始?

　光是這些明面上的矛盾，就足夠蘇神他們到時候喝一壺。

　別提還有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東西。

　這也是寧德鮑會表現那麽強烈，寧願賭上晉升空間，也要給予蘇神他們最佳成長環境的主要原因。眼下這個時代，很多東西，比表面上浮現的複雜得多。

　再比如，2008年，多方資料都已經表示，其實劉祥的傷勢並不是突發情況，最後甚至教練團隊都在新聞發布會上承認了下來。也就是說，從上到下，其實都一清二楚，但既然知道，為什麽不能去提前手術，一定要保守治療到奧運會呢。

　袁郭強在裡面打滾了這麽多年，怎麽會不明白。

　“我就這兩個要求，如果能答應，我願意帶隊衝擊一下多哈的亞運會金牌。”

　“什麽?”余位力別的沒聽清楚，但是後面“亞運會金牌”，卻是聽得一清二楚。

　如果能拿到金牌，一雪前面從亞運會到東亞運動會的幾年“恥辱”，那麽……

　什麽都好說了。

　因為有成績的話，什麽都好說，不管是上面，還是下面，都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別說現在豐樹勇還不是一把手，就算是了，你以為就想幹什麽幹什麽嗎?

　別這麽天真，看看姚銘後面就知道了，需要平衡和對抗的地方，不僅僅是外部，還有內部。一旦出了問題，倒是“背鍋”第一人，負責第一人。

　“這種話，老袁你也不能瞎保證，萬一被人當真了，不是要出麻煩。你也要為了自己著想一下。”余位力和袁郭強是老朋友，

　“別想了，余教練，我們已經等了這麽多年了不是嗎。再等下去要等到什麽時候去?”袁郭強這次叫了余位力“余教練”，其實就是在告訴他，他也是國家隊教練，甚至是最早的一批。他應該更加清楚，有些東西，等是等不來的，需要自己去爭取。

　余位力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鍾，道:“你真的看好他們嗎?你要知道，賭錯了，我們其實也沒有幾次再來的機會。”

　“不知道，但我感覺就是他們了，未成年的全運會金銀銅得主，光是這個，就足夠讓我選擇他們。”袁郭強的聲音在電話裡面傳出來:“您應該也聽到外界稱呼了。”

　“歷史上第一天才和歷史上第二天才，都這樣了，再等還有意義麽。”

　“還想等出幾個比他們更天才的苗子?余教練，反正我就這兩個條件，答應我立刻給你們辦公室打報告。”袁郭強說完，又補了一句:“而且我的直覺也告訴我，就是他們沒錯。”

　嘟嘟————

　聽著電話那頭的忙音，余位力也罕見從口袋裡面摸出了一根煙。

　香煙漸漸燃燒殆盡，余位力仿佛也下了某種決定。

　1998年，他從曼谷回國，那是他帶隊參加第13屆亞運會。

　當時他的職位是田徑隊短跑和跨欄隊總教練。

　在那一屆亞運會上，他親眼見到我國的田徑水平被世界拉開，曰本越發穩坐亞洲短跑霸主地位。剛下飛機，就接受了《都市報》采訪，而第一個問題就讓他扎心——

　中國男子接力為何掉棒?

　當時教練團的回答是——為什麽掉棒?兩個原因，比賽之前，隊員們往身上抹了點油，讓身體熱乎點兒。結果手上就油了，滑。另外，這次比賽用的棒特別輕，比一般的幾乎輕一半，隊員們不適應。交接的時候一用力，就掉下來了。(一個字沒改98年原稿)

　第二個問題————

　日本短跑為何提高這麽快?

　第三個問題————

　我們差在哪裡?

　第四個問題————

　我們能趕上日本嗎?

　當時的回答是———

　對這個問題，我還是那句話，中國與日本在人種上沒有什麽差別，所以只要是日本男子短跑能做到的，我們就應該能做到。而且我們還應該有志氣做得更好。

　可現在呢。

　十三屆亞運會已經過了七八年了，當時的四個問題，真正解決了哪一個?

　尤其是最後一個，我們能趕上日本嗎?

　這麽多年了，差距非但沒有縮小，還越來越大。

　在我們為了B標奮鬥的時候，人家已經能夠達到A標的，都不少了。

　頂尖戰力更是天差地別。

　這就是自己98年下飛機回答問題的時候，想要看見的答案嗎?

　沒有希望的田徑界，也許無法喚醒余位力的曾經夢想，但是一旦看見了呢。

　袁郭強可以打破自己的計劃，提前入局，自己作為袁郭強的老師，比豐樹勇還要大一輪的年紀，是不是也該做點什麽了?

　三個未成年人全運會金銀銅得主。

　或許袁郭強說得有道理。

　就是這一代。

　就是現在。

　他開始坐在座位上，拿出鋼筆和材料紙，認認真真寫起了報告。

　就仿佛98年的那四個問題，又一次變得無比清晰。

　……

　恢復了訓練的蘇神他們，開始為了今年最後一次比賽做準備。

　粵省田徑公開賽。

　打完這個比賽， 就應該可以回家過年，然後進入集中冬季青訓。

　在此之前，蘇神也開始了自己的最新訓練計劃推進。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可以慢慢負荷另外一個技術動作。

　因為吧，最近感覺，自己的屁股又圓潤挺翹了不少。

　蘇神摸了一把。

　嗯，不是錯覺。

　這麽個挺翹程度，應該可以初步入手了。

　PS:技術方面最麻煩了，我要是有個系統，可以讓我不用肝論文就好，一看幾個小時就過去了。而且還要對比，每個階段論文的更新和糾錯，感覺要買點滴眼液了。

　對了，四個問題，是真實的問題，98年田徑隊下飛機後，記者立刻提了四個大問題，就是上面寫出來的這四個。當時在報紙上還引起過不小的討論。小紫找到了98年的稿子，真是我自己都佩服我自己了。狗頭保命一下。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