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不遠,秦宇提著手中的紅色小沙包看了幾眼,這沙包有人拳頭這麽大,一塊塊紅布縫合在一起,上面有刺繡。
小寶三周歲縫製。
應該是小孩的生日禮物。
看起來有些年頭了,布有些潮濕,但是保存的很好,依舊很新。
“秦大夫,這麽早起來啊!”
街頭,已經有人忙活生計,見到秦宇,都是一聲尊敬,哪怕秦宇歲數不算大,二十有三。
一路走走停停,等回到破舊的家門口時,手裡已經多了饅頭包子一應吃的。
“小秦,你的宅子也刷上朱砂吧,俺家裡還有呢!”
秦宇隔壁家的阿爺坐在門口,一直盯著秦宇家的門看,見秦宇回來,開口說道。
秦宇走過去,笑道:“不用,我不怕那玩意,張爺子,這包子饅頭給您來一點,鄉親們太熱情,我一個人又吃不完。”
說著,把手中的油紙包著的包子遞過去一袋。
老爺子沒接,撓撓頭,一口黃牙咧嘴笑了起來:“俺婆娘在烙餅子呢,你拿回去吃吧,一頓吃不完還有下頓呢。”
秦宇點點頭,把包子塞到老爺子手裡:“老爺子趕緊趁熱吃,我喜歡吃熱乎的,不留頓。”
張爺子腦子有時候很清醒,卻又不清醒,應該是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他婆娘三年前就已經去了,家裡除了一個沒成家的斷腿兒子沒有別人。
雪落白頭,總是要有人先去探探路,給後來人再按個落腳地方。
張老爺子父子倆過的不容易,秦宇也偷偷幫過他們多次。
推開門,黃狗趴在院子裡,沒有動作,它知道是秦宇回來了。
秦宇沒進屋,把一袋饅頭扔過去,道:“先啃饅頭吧!一會得出去一趟,事辦完了咱們在吃豐盛的。”
隨後,從自己抱著的油紙袋裡拿出一個大肉包啃下去,香味四溢!
老黃狗這次回過頭,目光幽怨的盯著大肉包。
心裡吐槽,這家夥不會真把他當成土狗養吧!
看了一會,秦宇壓根沒想到他,隻好低下頭不情不願的把一袋饅頭扒拉過來,一嘴一個,一嘴一個。
秦宇吃的手上流油,最後還是於心不忍,把五個大肉包子的最後一個扔給大黃。
大黃眼睛一亮,心裡舒服起來,看來這家夥還是不錯的。
“嗝~”
秦宇摸摸肚子,才吃了四個怎麽打飽嗝了?
隨後忽略大黃的目光,在院子裡的大缸裡面洗洗手,拿出裡面泡了一夜的大黃狗牙,尋思著這東西打個孔做成一個吊墜,可比大多數的護身符要厲害。
然後把味道已經淡了的狗牙收到巫牌裡面,把紅色沙包放到大黃前面。
“聞聞,找找這個鬼在哪?”
大黃站起來,眼神擺正,前爪扒拉著紅沙包聞了好一會,一縷淡淡的陰氣被大黃吸到體內。
一刻鍾之後,大黃對著秦宇點點頭,汪汪叫了兩聲。
“不錯,當初沒白救你,雖然好吃懶做,打架不怎地,還整天脫毛,但是鼻子夠靈!”
秦宇誇讚一聲,大黃撇撇嘴,誰稀罕這個。
一人一狗出了門,大黃在前面帶路,七拐八拐,一直走到了城南最繁華的長樂街。
但是大黃沒停,轉身走進一條雜草叢生的小巷子。
巷子裡面堆了許多垃圾,但是還有一條過道可以行路,很難想象,能和長樂街相通的一條巷子會這麽的,破敗。
從小巷子裡穿行,時不時的有野狗和野貓驚慌逃離。
秦宇踢了大黃一腳。
“別鬧,你一個即將脫凡蛻變到撥霧境界的狗妖,還有閑心雅致嚇唬這些小家夥。”
被秦宇踢了一腳,大黃老實了不少,心裡一陣罵,然後又走了一陣,停在一個大院子門口。
“那隻鬼就在這?”
秦宇看向這座大院子,大紅的門已經掉漆,青牆上爬滿了青苔,宅院裡面有許多枯死的老樹,裡面很空曠,露天有一座大戲台子。
廂房的門倒在地上,窗戶隨風飄動,一個個黑幽幽的洞讓人心裡發緊。
“鳳凰戲園。”
秦宇走上前,輕輕扒拉掉落在地上的牌匾。
“這戲園起碼荒廢了二十年!”
秦宇認真的說道,隨後覺得,可能還不止。
長滿鐵鏽的鎖已經斷裂,掉落在地上,推開門,一陣冷風吹過來,但是明明沒有風。
或者說,只有園裡有風。
大黃呲牙咧嘴盯著樓上的一間廂房,低沉的汪汪叫了兩聲。
秦宇緩緩走進園子,大黃也跟著進來,並沒有一狗當先的衝,反而謹慎的跟在秦宇旁邊。
“慫狗!”
大黃不理,眼巴巴的盯著二樓,眼神很凝重。
秦宇同樣如此,一縷厚重的陰氣從身邊飄蕩過去,這不是在紅沙包上留鬼氣的家夥能擁有的,不是一般的惡鬼,可能頂尖惡鬼,又或者是,厲鬼!
不過都不重要,沒有超過他無法應對的范疇。
秦宇並沒有直接前往二樓,對方應該已經察覺到秦宇進去了它的領地,但是沒有出來,也許是因為太陽即將升起的緣故,陽氣盛。
又或者,對方也在提防著秦宇。
但是一般來說,鬼物不會如此,雖然有很高的靈智,但是已經不完全受人性支配。
所做的一切都源自與臨死之前的執念。
秦宇轉身走向戲台,大黃有些疑惑,為什麽不直接過去幹掉這隻鬼。
“那隻鬼的氣息剛才消失了,你沒聞到嗎?”
“就在我們剛才停留的那一會。”
秦宇看著已經因為年久失修而產生一條條裂痕的戲台輕聲說道。
隨後,又解釋道:“除了它之外,還有紅沙包的那隻鬼,一起消失了,看來這戲園對於這鬼沒有那麽重要。”
大黃愣住,回頭看著二樓,鼻子抽動,果然,味道淡了,陰氣也沒有之前那麽重。
但是這家夥,為什麽這麽清楚,比狗鼻子還靈?
秦宇沒有在意大黃的目光,默默看著戲台,上面有很重的陰氣殘留,這戲園的鬼晚上會登台唱戲,生前應該就是這座戲園的戲子。
隨後,秦宇看向戲台旁邊的老槐樹,上面還吊了一根麻繩,像個秋千,只不過,看這個高度,可能不是掛屁股,而是掛脖子的,很老舊,風吹雨淋的竟然沒有斷裂。
秦宇回頭,快步走向廂房,被搜刮過,翻箱倒櫃一地的亂,也不知是二十年前翻的,還是後來翻的,若是後來翻的,那這鬼的脾氣也太好了。
每一間屋子秦宇都走了一趟,最後才上了二樓,進了滿是陰氣和煞氣的房間。
一開門,一股涼意襲來,讓人如針刺。
秦宇覺得,若是有學子可以在這裡挑燈夜讀絕對比什麽懸梁刺股要有用的多。
房間很亂,是女子房間,牆壁,倒在地上的櫃子,發霉的床鋪,到處都是血液的乾涸痕跡,時間流逝並沒有帶走這些。
房間裡有一個盒子,秦宇比了比,剛好可以把紅色沙包裝進去。
秦宇看了一會,準備離開,大黃對著牆邊的夾縫裡汪汪叫了兩聲。
這是狗的視角,秦宇看不到的地方。
秦宇從裡面撿出來一個發黃的信封,大黃的眼真尖,這麽小一個角也看得見。
信封打開過,裡面有一團皺巴巴的紙, 被人揉過,又展開塞了回去。
信封上面寫著,吾妻小蝶親啟。
“小蝶,我已經到郫縣了,很快就到家了,可以看到你和小寶,不遠了,你看到信的時候應該還需要五日,這已經是我給你寫的第二十七封信,從參軍到現在,兩年了,不過好在我們大秦贏了!”
“小蝶,現在我活著回來了,我給你透露個實話,其實當初參軍我很害怕,我怕死,怕看不到你!”
“但是,我大秦山河有恙,大秦男兒那有不赴戰場之理?為國為家,國土也要寸步不讓!”
“好在,我們贏了,那群歪瓜裂棗竟然敢聯手犯我大秦,就得打的他們祖宗都不認識,現在,我回來了,不知道小寶還認不認我這個爹,等我回來,小蝶你可得幫幫我,不然我這爹,可不好當。”
“小蝶,我想你,我心中有千言無語想要說給你聽,但是這信寫不下,等我回來,綠樹紅霞前,說與你聽。”
落名,周陽春。
秦宇看完信,默默把信塞到自己懷裡。
小寶,小蝶,母子兩個,已然成鬼。
這信興許還有些用。
“大黃,走了!”
秦宇低喝一聲,轉頭出門,大黃汪汪叫了兩聲,有些疑惑。
秦宇笑道:“找附近的老人,了解一下戲園往事,畢竟我也不是全部一劍挑了。”
“能渡的話,以渡為先。”
畢竟,戲園有厲鬼,卻從未聽聞過戲園鬧鬼。
不是這次這小鬼搗亂,誰知曉這裡有厲鬼留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