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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芷晨抽了兩張紙擦了擦臉和手，將紙巾丟進垃圾桶，隨後苦笑了一聲。

　“小染，我不想難過的……”

　說著，她的眼眶微微有些泛紅，聲音也漸漸哽咽了起來。

　“真的不想，我原本想著，與其沒出息的傷心難過，還不如痛痛快快地發泄一場，可是……”

　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這裡……卻不受控制。”

　眼淚毫無預兆地翻湧而出，順著一側的眼角滑落了下來，垂直砸到桌面上，濺起了一滴水花。

　葉芷晨連忙伸手捂住了雙眼，肩膀微微抽動著。

　蘇染也跟著紅了眼眶，心，怎麽可能說控制就能控制得住?

　她上前抱住葉芷晨，輕輕拍著她的後背，不敢泄露自己的情緒。

　芷晨身邊現在只有她，要是她表露出自己一丁點兒的情緒，她也會隨之崩潰。

　“小染，我以為自己習慣了，這麽多年過去，我真的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可是，我為什麽還是會難過?我不想難過的，真的不想……”

　“我也想表現的大度灑脫，也不想讓自己這麽介意，可是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蘇染沒說話，輕輕拍著她的後背，人有七情六欲，從來都由不得自己。

　何況愛情本來就是自私的，又怎麽容得下第三人。

　灑脫大度?

　不過都是自欺欺人罷了！

　葉芷晨窩在蘇染的懷裡，肩膀抖動著，渾身溢滿了傷心。

　良久之後，蘇染才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別哭了，小心你肚子裡的孩子。”

　提到孩子，葉芷晨漸漸收斂了情緒，臉頰哭的有些紅。

　蘇染抽了兩張紙擦了擦她臉上的眼淚，笑著揶揄道:

　“都是做母親的人了，還哭的跟個小花貓一樣，你也不怕他將來笑話你。”

　葉芷晨吸了吸鼻子，鼻音有些重。

　“他敢，他媽我現在傷心又難過，他不想著安慰我，居然還敢笑話我。”

　“行行行，他不敢，你剛剛吃的東西都吐出來了，先喝點湯，別傷著胃。”

　蘇染說著，盛了一碗湯遞給她。

　“嗯。”

　葉芷晨輕輕應了一聲，伸手接過，眼眶微微泛紅。

　她小口小口地喝著，速度不快不慢，等一碗湯下肚，她的情緒也平複了下來。

　將杓子放在碗裡，擦了擦嘴，扭頭看向窗外，聲音平淡無波。

　“小染，你說我當初是不是錯了?”

　蘇染手上的動作一頓，便聽見葉芷晨接著道:

　“這場婚姻，還有……這個孩子?”

　蘇染直直地看著她，良久後，搖了搖頭。

　“無關對錯，只是選擇。”

　葉芷晨睫毛閃了閃，微微抬頭，蘇染攬住她的肩膀，道:

　“芷晨，我們都大了，並不像小時候可以隨心所欲，需要考慮的事情太多，你和遲暮關系著葉家和遲家，這不僅僅只是你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你們這段婚姻，也並不是你跑到遲家，敲響遲家的大門求來的，而且，你覺得遲暮是個逆來順受的人嗎?”

　葉芷晨搖了搖頭，遲暮他……是個逆來順受的人嗎?

　怎麽可能！

　蘇染摟緊她，接著道:“要結婚的人是遲暮，如果他不想娶你，遲家再強勢，也做不了他的主，所以，這並不是你強求來的，至於孩子……”

　提到孩子，蘇染敏銳地感覺到葉芷晨的身體顫了顫。

　“你舍得嗎?”

　葉芷晨的瞳仁動了動，將手放到平坦的小腹上，眼眶微微有些泛紅。

　“……舍不得。”

　一個母親，又怎麽會舍得不要自己的孩子?

　蘇染笑了笑，“既然舍不得，那就留下吧！”

　葉芷晨眼睛顫了顫，“留下?”

　“嗯，我想這個世界上，沒有比生命更珍貴的東西，既然他到來，我們當然要開開心心的迎接，你放心，有我在，孩子不會缺少父愛的。”

　葉芷晨定定地望著蘇染，眨了眨眼睛，再眨了眨眼睛，半晌後。

　“噗……”地一聲沒忍住，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小染你……”

　蘇染挑了挑眉，見到她笑起來，微微勾了勾唇。

　葉芷晨是真的被蘇染一本正經的表情給逗樂了，看她一臉認真的樣子，顯然她不是在開玩笑，而是真的有那個想法。

　“嗯，我相信你，你將來一定會是個好爸爸的，哈哈哈……”

　葉芷晨趴在桌子上，眼淚都笑出來了。

　蘇染聞言，讚同地點了點頭。

　“那當然，既然孩子都跟我姓了，我自然要負起爸爸的責任，放心，我一定會將你們養的白白胖胖的！”

　葉芷晨擦了擦眼角的眼淚，笑道:

　“我可是很難養的，要是養不起怎麽辦?”

　蘇染眨了眨眼睛，“有傅祁淵啊！”

　葉芷晨一愣，“啊?”

　蘇染道:“他有錢。”

　聞言，葉芷晨忍不住抽了抽唇角，無語道:

　“你這麽坑夫，你家傅先生知道嗎?”

　拿自己老公的錢，養別人的老婆和孩子，一般人都做不出來。

　蘇染挑了挑眉，盛了半碗飯放在她跟前，“再吃點兒。”

　葉芷晨點了點頭，拿起筷子，對著蘇染笑道:

　“誒你說，到時候你家傅先生知道了，是不是得炸了?自己老婆喜當爹也就算了，他還要跟著被迫養娃，關鍵這娃還跟他一點兒血緣關系都沒有，小染，你不愧是坑夫小能手！”

　想起傅祁淵，蘇染唇角不由地抽了一下。

　她完全想象不到，到時候傅祁淵知道她在外面有了一個娃，會是怎樣的一副表情?

　而且她還不是娃他媽，而是娃她爹！

　簡直……不敢想！

　心情好了胃口也跟著變好，蘇染給葉芷晨盛的半碗飯，很快就見了底。

　平時她的飯量也不大，但是因為懷孕的原因，倒是比平時吃得多一些。

　電話響起的時候，葉芷晨正在喝湯，她跟蘇染打了一聲招呼，隻身去了洗手間。

　沒多久，就傳來她平靜而淡漠的聲音。

　蘇染放下手中的筷子，眺望著城市的邊緣，包廂裡一陣安靜，洗手間的聲音傳來的更清楚了些。

　葉芷晨站在洗手台前，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撐著洗手台，默默地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沒什麽事。”

　“嗯。”言簡意賅，低沉冷漠的聲音連一個多余的字都沒有。

　“明天黎煦的訂婚宴，別忘記了。”葉芷晨的聲音依舊清冷，說出來的話，平靜無波的仿佛例行公事。

　“我這邊有事，去不了。”

　“什麽事?”葉芷晨又問，只是語氣中卻帶著濃濃的諷刺，“是去不了?還是不想和我去?”

　遲暮那邊沉默了良久，低沉淡漠的聲音緩緩響起。

　“葉芷晨，你僭越了！”

　葉芷晨唇角的弧度僵了僵，“遲暮，我恪守自己的身份，希望你也能履行自己的職責！”

　聞言，遲暮突然在電話那邊低低笑了聲，“就那麽想公開我們的關系?”

　葉芷晨的眸子顫了顫，“你什麽意思?”

　遲暮輕笑了一聲，只是那笑聲落在葉芷晨的耳朵裡，道不盡的諷刺。

　“你那麽聰明，沒道理不明白，用不著如此拐彎抹角，畢竟只要有你肚子裡的那塊肉在，誰也搶不走你遲家少夫人的身份。”

　電話被切斷，葉芷晨的臉色有些發白，她將手機從耳邊拿了下來，身體微微顫抖著。

　遲暮，果然是這個世界上最能傷害她的人，葉芷晨想。

　雖然兩人是隱婚的狀態，但對於他們已婚的事情，不代表圈子裡沒人知道。

　既然是家族聯姻，那麽這段婚姻原本就建立在兩個家族的利益之上，因此，有些場合需要她和遲暮一同出席。

　黎煦的訂婚宴，自然就是這樣的場合！

　在雍城，多少人覬覦遲家那顯赫的家世，所以，身為遲家的少夫人，她一直銘記自己的身份，履行自己的職責。

　拐彎抹角?

　原來在他眼裡，她所做的這一切，只不過是為了遲家少夫人的身份嗎?

　肚子裡的那塊肉……

　所以，他認為她肚子裡的孩子，是她穩固身份的籌碼?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遲家少夫人這個身份，遠沒有她的孩子重要。

　當電話再次響起的時候，葉芷晨用力吞下喉間湧上的酸澀。

　“媽……”

　電話那邊，傳來遲母關心的聲音。

　“芷晨啊，你今天去產檢的結果怎麽樣?醫生怎麽說?你的身體還吃得消嗎?要多注意休息，別累著自己……”

　葉芷晨眼眶紅了紅，她深吸了一口氣，整理好情緒才道:

　“嗯，沒事，一切都好。”

　“好好好，那就好，對了，明天是黎家那小子的訂婚宴，你和遲暮今天回一趟老宅吧，媽給你們……”

　“媽！”葉芷晨突然喊了一聲，打斷了遲母的話。

　遲母聽出葉芷晨的口氣不對，問道:“怎麽了兒媳婦?是不是遲暮那個臭小子欺負你了?”

　“沒有，媽，只是我這邊還有事，今天就不回老宅了，我改天再回去看您，您多注意身體。”

　“好，你如今還懷著身子，別太辛苦了！”

　“嗯。”

　掛斷電話後，遲母想都沒想，直接撥通了遲暮的電話。

　芷晨的語氣不對，雖然她口上說著沒有，但肯定是遲暮那個臭小子欺負了她！

　遲暮看著來電顯示，削薄的唇勾了勾，盡顯涼薄。

　“媽。”

　“你在哪兒?”

　“醫院。”

　聞言，遲母松了一口氣，但還是有些疑惑。

　“怎麽還在醫院?芷晨的檢查還沒有做完嗎?”

　“什麽檢查?”低沉淡漠的聲音平淡無波，沒有泛起絲毫波瀾。

　“當然是產檢，你不是……”

　遲母的話一頓，語氣隨即沉了下來，“你在醫院做什麽?！”

　遲暮沒有回答，但遲母顯然已經猜到了原因，猛地提了一口氣。

　“遲暮，你簡直混帳！”

　遲暮性子冷漠，素來少言寡語，他在電話那邊沒有說話，只是幽深的眸子裡刻著冰冷。

　“我告訴你遲暮，那個女人想要進門，除非遲家的人全部死絕！”

　遲暮的眸子裡漫上一層寒意，臉上的表情更冷了幾分。

　“媽，適可而止。”

　遲母冷哼了一聲，想到葉芷晨，心底有些心疼。

　“遲暮，你到底把芷晨置於何地啊?她是你的妻子，現在還懷著你的孩子，你是丈夫，是父親，你對他們有應盡的責任和義務。

　可是你不僅把她一個人丟下，還在她懷著你的孩子獨自去產檢的時候留在另一個女人的身邊，遲暮，一個人的心要有多堅強，才經得起你如此的傷害！”

　難怪芷晨語氣不對，難怪她不願意回老宅，想到她承受的一切，遲母忍不住的心疼。

　遲暮的臉色此刻沉靜如水，他看著窗外的風景，眸子裡一片沉寂。

　但是他的拳頭卻無意識地捏緊，半晌後，淡淡開口。

　“所以呢?您想如何?”

　遲母一口氣又猛地提了上來，“我想如何?我要你去把芷晨給我接回來，接不回來求也得給我求回來！”

　“不可能！”

　遲母冷笑了一聲，“不可能?行，那你就等著給我收屍。”

　氣氛有些冰冷，良久後——

　“好。”

　遲母松了一口氣，“最好如此，要是接不到人，你也別回來了。”

　說完，直接切斷了電話。

　收起手機，遲暮轉身，看了病床上的人一眼，然後徑直朝著病房外走去。

　“遲暮。”

　看到他要走，病床的上急忙出聲，緩緩坐了起來，她身上穿著病服，一隻手臂纏著繃帶，額頭上包著一層紗布，臉頰上還有輕微的擦傷。

　女人的臉色蒼白，多了幾分柔弱，長相精致，五官很美。

　只是她的美……

　嗯……如果非要用一種美來形容她， 那就是美的……很普通。

　這本是兩個相悖的詞，但就是有一種美人，五官分開單獨來看，讓人覺得哪哪兒都漂亮，挑不出絲毫的缺點。

　但放在一起，就顯得毫無特色和記憶點，讓人過眼即忘，不過爾爾！

　雖然因為眉宇間的柔弱增添了幾分美麗，但第一眼給人的感覺，就是美的很普通。

　相比起來，葉芷晨那種明豔動人的美麗，更能讓人眼前一亮，記憶猶新。

　“你要走了嗎?”

　“嗯。”

　低沉淡漠的聲音讓女人唇畔邊勾起一抹弧度，卻盡顯悲涼。

　“是不是無論如何，你都不會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