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還好趕上了!
齊女悄悄松了口氣,站在外面默默地等待裡面的人離開。
門口的侍衛認識她,也沒有趕她離開。
一個器宇軒昂的年輕男子從申生屋裡走出來,正是申生同父異母的兄弟重耳。
艾瑪,這可是春秋五霸之一,未來的霸主晉文公。
當然,現在的他只是一個普通公子。
他是來勸申生逃亡的,結果被拒絕。
在重耳的視線掃過來時,齊女趕緊行禮,重耳頷首回禮,便大步離開了。
重耳走了,一個侍衛進去稟報齊女的到來。
“讓她走吧,本世子不想見任何人。”
“世子殿下,妾身前來為您送行,難道您連最後一面都不肯見妾身嗎?”
齊女聲淚俱下,她撲通一聲跪下,身後的大寶小寶也趕緊跪下。
沒辦法,如果連門都不讓進,那還怎麽勸?
申生死了也就死了,大不了歷史按原來的軌跡再來一次,可樊曉曉三人將直接回到空間,不僅一無所獲,還要被禁止進入塔樓三年。
這個損失太大了,所以大寶小寶也十分配合,娘親跪,他們就跟著跪。
屋裡的申生沉默了幾秒鍾,他顯然不喜歡被一個姬妾要挾,可想到自己已經決定赴死,還是歎了一口氣。
“進來吧。”
聽到申生的聲音,三人趕緊爬起來,剛走到門口,大寶小寶被攔下了。
沒有世子的命令,他們不能進去。
齊女給了他們一個隱晦的眼神,讓他們安心在外面等。
“殿下,妾身萬死!”
齊女一進去,連忙跪下請罪。
地位卑微之人,在地位尊崇的人面前,只有一遍遍請罪的份。
不然的話,人家一不高興,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起來吧。”
也許覺得自己是將死之人,申生的語氣稍微和緩了一點。
他的姬妾眾多,一個個年輕貌美,都是依附他而生存的,一旦他一死,這些人就不知道會被誰收了。
他並沒有跟哪個女人說過自己準備自殺,本以為不會有人知道,沒想到齊女竟然趕來了。
平時這種事是很忌諱的,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身邊是不是出了什麽不忠之人,出賣了自己?
可現在他已經不在乎了,自己一死,一切都煙消雲散,還有什麽值得計較的?
“殿下真的準備走那最後一步了嗎?”
齊女淚眼婆娑,當真是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是的,父親的命令,本世子不得不聽從。”
“殿下,妾身昨晚夢到了夫人。”
齊女邊說邊去關門,申生沒有阻止她。
因為齊女口中的夫人並不是他的夫人,而是他的母親。
能夠在臨死之前,聽到母親的消息,他當然很高興。
門關上以後,屋子裡有些昏暗,齊女又去點燈,申生一言不發地看著她忙碌,安靜地等待她的下文。
“殿下,妾身萬死!”
齊女又要跪下請罪,被申生一把拉住了。
“本世子赦免你的一切罪過,你只需要原原本本將母親的話告訴本世子就行了。”
“是,殿下知道,妾身以前一直侍奉夫人,蒙夫人垂憐,才得以立足,夫人薨逝以後,妾身日日思念,常常以淚洗面,也許是感動了夫人,夫人昨晚終於來見妾身了。”
申生表情嚴肅,
心裡卻在想,我也是日日思念母親,為什麽她不來見我呢? “夫人問及世子殿下,妾身自然是報喜不報憂,可夫人本就智慧超群,何況如今已脫離了凡人的軀體?她隱約感覺到殿下遇到了劫難,恐已被小人陷害,被君父猜忌,會有殺身之禍,所以讓妾身帶給殿下一句話,當以晉國社稷為重。”
申生無比震驚地看著齊女,這個女人除了一副好看的皮囊之外一無是處,沒有讀過書,憑她自己是絕對說不出這樣一番話來的。
他當然不相信什麽一夜之間脫胎換骨之事,所以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她確實夢見了自己的母親,只有母親才有那樣的驚才絕豔。
“可父命難違,父親要兒子去死,兒子怎能不死?”
申生喃喃自語,只不過語氣已經沒有之前那麽堅定了。
“殿下,夫人施法,為妾身展示了殿下若是現下故去,晉國會變成什麽樣子。”
“哦?還有如此妙法?母親是如何施展的?”
申生的眼裡突然爆發出神采,這是他第一次聽說這樣的事情。
“夫人一指點向妾身的額頭,然後便有無數畫面展現在妾身面前,可妾身不是夫人,無法施展出夫人的妙法。”
申生的眼神黯淡了一下,齊女只是一個普通女子,怎麽可能複製母親的妙法呢?
“那你詳細說說母親展現的畫面,越詳細越好。”
“喏。”
齊女悄悄松了一口氣,終於將世子忽悠住了,實在不容易啊。
於是,她詳細為申生描繪了一遍他死後的歷史。
世子一死,驪姬並沒有就此收手,而是將目光瞄準了公子重耳和夷吾。
晉獻公的兒子不少,可真正有聲望的,只有世子和這兩個公子。
於是晉獻公派人去殺他們,結果他們不願意坐以待斃,分別逃亡他國。
雖然驪姬依然不停鼓動晉獻公斬草除根,晉獻公追殺了幾次無果,最後也就不了了之。
幾年之後,晉獻公死了,因為他不停開疆拓土,讓晉國的版圖擴大了不少,所以最終的諡號為“獻”。
驪姬的兒子奚齊順利登上君位, 結果被大臣所殺。
於是又立少姬的兒子卓子為國君,結果也被大臣殺了。
大臣派人去接重耳回國繼承君位,重耳拒絕,夷吾立刻迫不及待地回國繼承君位,結果這家夥不是一個稱職的國君,誅殺那些迎接他回國的大臣,任用自己的親信小人,將晉國搞得亂七八糟。
等到他把自己作死了,他的兒子繼位,跟他的老爹一樣,也不是一個好國君,繼續瞎折騰。
等到他死後,公子重耳才回國繼承君位,成為了赫赫有名的中原霸主。
只可惜好景不長,因為他在外面流浪了十九年才回國,繼位時已經不年輕了,隻做了六年國君就薨了。
從此以後,晉國再也沒有出過一個真正的中原霸主,而是在不斷的內耗之中衰弱下去。
“殿下,夫人說,晉國未來的衰弱,正是源於您的自裁。”
“何故?”
申生還沒有消化完齊女描述的晉國的未來走向,突然又聽到這句話,覺得不可思議。
自己只是遵從父親的命令,父親讓自己死,自己就去死,這有什麽錯?
“晉國真正衰弱的原因,是源於君父的濫殺無辜,他將自己所有的兄弟全部誅殺,又將兒子們全部驅趕出國,除了繼承君位的人,其他公子都不準回來,這種情況沒有人糾正,後來就變成了慣例,導致國君孤身一人,只有依附大臣才能治理國家,漸漸讓世家的勢力超過了公室,國君的權柄越來越少,最終才導致國家分崩離析。”
“轟”的一聲,申生直挺挺地往後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