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的一聲，樊曉曉覺得自己的腦袋要爆炸了。

　　如果是很久以前那個弱不禁風的自己，恐怕此刻已經直接暈死過去了。

　　她緊緊盯著老者，想從對方的表情裡找到一絲戲謔的神色，雖然老人家不是一個喜歡開玩笑的人，可萬一老人家童心大發，就是想逗一逗自己呢?

　　以前一個那麽古板的老頭，現在不是也學會使用“好消息壞消息”這樣的新鮮詞匯了嗎?

　　她一動不動地盯著老者足足一分鍾，老人家依然是一副古井無波的面癱臉，絲毫沒有放松下來的意思。

　　樊曉曉絕望了，頹然跌坐在地，她根本不會懷疑老者的判斷。

　　老者的心情也很複雜，他與樊曉曉相伴已經八年多，對她的個性也算是了如指掌，知道她不是一個隨便的人。

　　而且樊曉曉從來沒有離開過自己的視線，雖然有金丹長老的地方他不敢亂動，可他只是很安靜地一動不動，樊曉曉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視線裡。

　　唯一一次失聯就是在試煉之地的第七層。

　　當時他們突然失去聯系，老者也有短暫的慌亂。

　　可隨即他就不斷安慰自己，樊曉曉一向穩重，如果看到勢頭不對肯定會找地方躲起來，絕對不會選擇做什麽英雄。

　　當英雄的人都比較短命，樊曉曉則是一個十分惜命的人。

　　而且他一直在計算時間，樊曉曉進入第七層的時候就快到四個月的期限了，就算真有什麽危險，只要樊曉曉躲起來，應該也能安然回去。

　　可他沒想到的是，這唯一一次失聯，樊曉曉就出了這麽大的問題。

　　樊曉曉剛出試煉之地，老者看她全須全尾，一點也沒有受傷的樣子，總算徹底放心了。

　　雖然神色不是很好，卻也只是以為她一定是被魔獸嚇壞了。

　　一個從來沒有見過魔獸的人，第一次看見魔獸肯定會十分害怕，沒有被嚇死已經算是膽子大了。

　　而且又與自己這個一直在背後給她撐腰打氣的人失去了聯系，空間肯定是進不來了，最大的依仗沒有了，那種慌亂可想而知。

　　可一回到宗門，老者就發現了不對勁。

　　等到樊曉曉回到飛雲山安定下來，老者立刻讓她進了空間。

　　於是老者終於確定了她的不對勁，沒想到這小丫頭居然懷孕了！

　　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要瘋了，小丫頭一直都是他精心呵護的人，卻沒想到這個自己精心呵護的對象被人下了毒手。

　　他很自責，如果不是自己不停逼迫，小丫頭肯定不會去什麽第七層，她一直都在猶豫，想退縮，是自己不斷給她打氣，才讓她終於去了那裡。

　　可他很快冷靜下來，他不敢告訴小丫頭，因為她已經到了築基的關鍵期，如果此時知道自己懷孕的消息，怕是會深受打擊，搞不好根基受損，一輩子都築基無望了。

　　也幸好非長老閉關了，不然怎麽可能瞞過金丹長老的火眼金睛?

　　所以老者強勢要求樊曉曉在空間裡修煉，並且讓她感受到了空間裡的磅礴靈氣。

　　一是為了留住她，二是為了讓她盡快築基。

　　於是，樊曉曉乖乖待在空間裡修煉，只有那兩個師弟回來時，才出去陪了他們三天。

　　本來老者希望樊曉曉就在空間裡築基，反正有自己在旁邊守著，不會出什麽意外。

　　等她築基成功以後，再告訴她自己懷孕的消息。

　　只是沒想到，樊曉曉在築基的最後一刻還是衝出了空間。

　　老者沒辦法，同時也體會到了她的用心。

　　如果她真的就那麽不聲不響地在空間裡悄悄築基成功，確實不好交代。

　　兩個師兄師姐一直守在小院子裡，就是怕這個小師妹出什麽意外。

　　築基雖然不會引發什麽天象，可同在一個屋簷下，兩人又都是築基巔峰，怎麽可能感知不到?

　　樊曉曉築基成功的消息，在宗門引發了軒然大波，師兄師姐看她看得更緊了，生怕她有什麽閃失。

　　只是那樣的話，樊曉曉就再也沒有進空間的機會了。

　　直到兩個師弟回來，樊曉曉將二人暴揍一頓，成功將二人關在屋外，師兄師姐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走了。

　　“是人是獸?”

　　啊?

　　老者突然問出莫名其妙的一句，樊曉曉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是人。”

　　等到她終於回過味來，才明白老者問的是什麽意思。

　　不是獸就好，老者松了一口氣。

　　雖然魔獸被封印了，可萬一封印松動了呢?

　　一個凝氣弟子在魔獸面前不就是小白菜嗎?被欺負是正常的。

　　而能夠進入第七層的人，老者立刻想到了冷傲，所有進入試煉之地的人，只有冷傲的修為是他看不透的。

　　樊曉曉是因為有了空間這個外掛，才勉強最終進入第七層，而能夠憑借自己的實力進入第七層的人，除了冷傲，不會再有第二人。

　　如果樊曉曉是被魔獸那啥了，肚子裡的寶寶是絕對不能留的，人與獸那啥了，生下來的絕對是怪物。

　　與其等到生下來掐死，不如現在還沒有完全成形，一顆藥丸就能將之化成血水。

　　“是留是殺?”

　　老者再問，樊曉曉嚇得一個哆嗦。

　　老者的聲音冷冰冰的，尤其在聽到那個“殺”字時，樊曉曉感覺到一股從未有過的寒意從頭到腳滋生出來。

　　“不……”

　　她下意識地吐出一個字，一隻手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

　　她現在依然覺得不真實，雖然老人家從來沒有跟自己開過玩笑，可萬一弄錯了呢?

　　這裡可沒有什麽驗孕棒試紙之類的東西來驗證。

　　驗證?

　　樊曉曉總算回過神來，她二話不說，盤坐下來，開始仔細檢查自己的身體。

　　其他部位都可以忽略，她直接檢視自己的腹部位置。

　　她不是十幾歲的小姑娘，當然知道子宮在什麽地方，等她找到那裡時，果然發現那裡的變化。

　　那裡現在只是鼓起了一個小小的包，所以她的腹部沒有任何變化，可她現在卻感覺到了，那個小包在有規律的顫動。

　　雖然很微弱，可她卻真切感覺到了，那是一個新生命的律動。

　　她突然有一種流淚的衝動，如果不是老者在這裡，她的淚水恐怕真的要流出來了。

　　“你可要想好了，如果你想留下這個東西，恐怕在一年之內無法在宗門自由行動，雖然現在暫時看不出來你懷孕，可金丹長老根本不用看就能發現。”

　　老者的聲音依舊平淡，好像在說今天的天氣很好一樣簡單。

　　“而且父子血脈相連，你現在在宗門，有宗門大陣庇護，屏蔽了外面的感知，一旦離開宗門，孩子的父親馬上就能感應到，月份越重，感應越強。”

　　老者又為樊曉曉科普了一下她以前根本不知道的新知識，如果是其他人，樊曉曉還有信心可以瞞過，可那個人是冷傲，想一想都不寒而栗。

　　怎麽辦?

　　無數念頭在樊曉曉的腦海裡天人交戰，讓她頭痛欲裂。

　　這是一個艱難的選擇，她的一個念頭，就能決定一個新生命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