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曉曉繼續在市集裡逛，她很快摸清了市集的規律。

　　最緊俏的商品是食物，只要是能吃的東西，他們都願意大量交易。

　　其次是武器，有些特別聰明的人，已經會用石頭和獸骨打磨簡單的武器了。

　　而像火鳥部的弓箭無疑是最搶眼的武器，雖然那些弓箭還很粗陋，一看就射程不遠。

　　可這種遠程武器比那些木棍石刀之類的武器更有殺傷力，所以其他部落的人看那些女人們都是眼神火熱，甚至有人專門去問，有沒有多余的弓箭交易?

　　至於交易的東西，隨便開價。

　　結果火鳥部一口拒絕，任何東西都不交換。

　　開玩笑，這是她們安身立命的根本，怎麽可能跟其他部落交易?

　　而這裡最不值錢的就是人。

　　每個部落都帶了大量的奴隸過來，只不過這些奴隸裡面沒有青壯年男子。

　　青壯年男子是每個部落的主要戰力，不管哪個部落，都不會將青壯年奴隸拿出去交易。

　　拿出來交易的多半都是那些老弱婦孺，一個老年人，不論男女，都換不來一頭小野獸。

　　小奴隸都是十歲以下的孩子，女娃比男娃不值錢，差不多一個男娃與兩個女娃價值相當。

　　只不過大家都對奴隸交易興趣缺缺，幾乎每個人都盯著其他部落的食物眼睛發亮。

　　所以火鳥部的那幾個陶碗根本無人問津，至於那幾片桑葉，瞄都沒人瞄一眼。

　　不過火鳥部倒是挑選了一些女奴，還挑選了一些女娃，當然挑選的都是身體健康的。

　　在這種地方，沒有誰是慈善家，真正的老弱婦孺是沒人要的。

　　走著走著，樊曉曉突然發現了一個奇怪的人。

　　一個蓬頭垢面的男子，面前擺了幾個毫不起眼的土疙瘩。

　　男子赤裸著身上，腰間胡亂系了幾根雜草，根本起不到什麽遮羞的作用。

　　他的右臂幾乎是齊根斷了，隻用左手擺弄著地上的土疙瘩，嘴裡不停嘰裡呱啦地吆喝著。

　　只可惜沒有誰對那些土疙瘩感興趣，他的地攤上根本沒人。

　　樊曉曉卻隱約覺出這些土疙瘩不簡單，因為她現在無法用神識探查，隻好蹲下來，仔細用手感應。

　　“尊貴的客人，您真有眼光！”

　　男子大喜過望，不管這個女人願不願意跟自己交易，起碼人家願意來看，就說明自己的土疙瘩不是沒用的廢物。

　　他早就注意到了這個女人，女人明顯不是本地人，可人家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氣度非凡，這裡所有的女人加起來，都比不上人家一個手指頭。

　　人家根本聽不懂他們的話，卻能很快學會用手勢交流，說明這是一個十分聰明的女人。

　　嗯，基本上與自己差不多聰明了。

　　所以，他的嘰裡呱啦很大聲，明顯是說給其他人聽的。

　　你們這些不識貨的蠢貨看看，還是人家外鄉人有眼光！

　　而他對樊曉曉的態度也很恭敬，對方一蹲下來，他就趕緊彎腰點頭，以示尊敬。

　　樊曉曉這才看清男子的臉，一臉滄桑，滿臉皺紋，一張嘴就露出了滿口黑黃的牙齒，看起來比自己六十多歲的爺爺都要老得多。

　　“您老人家不用如此客氣。”

　　這麽大年紀的老人家對自己如此恭敬，樊曉曉有些受不住，連忙回禮。

　　雖然這裡的人並不知道什麽是禮節，可她已經將對方對自己點頭彎腰看做一種禮節了。

　　“老人家我今年已經三十八了，確實沒幾年活頭了，也不知道到時候會死在哪座山頭?”

　　三十八的老人家?

　　樊曉曉明顯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就恢復自然。

　　黑風大陸的底層賤民也是四十幾歲就看起來很老了，而這裡比黑風大陸的環境更不如，可能壽命更短。

　　只不過一個沒有右臂的人，在這種蠻荒之地的生存會更艱難。

　　可男子並沒有因為失去右臂而對生活絕望，反而依然豁達，這也是樊曉曉想不到的。

　　男子很健談，而且交流能力與學習能力都超乎尋常。

　　樊曉曉打手勢並不熟練，所以偶爾也會夾雜幾句語言，男子結合她的手勢，竟然也能連蒙帶猜地聽懂幾句。

　　樊曉曉急於了解這個世界的具體情況，所以需要與一個本地人好好交流，而男子的攤位無人問津，他也樂於與人交流。

　　兩人一拍即合，只不過多半是樊曉曉問各種問題，男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樊曉曉也漸漸了解到，這個世界沒有名字，那些大部落佔據了某座山，就將那座山以自己部落的名字命名。

　　比如狼部落佔據的山就叫狼山，火鳥部佔據的山就叫火鳥山，以此類推。

　　沒有部落佔領的山都是無主的山，自然也沒有名字。

　　他也不知道這個世界到底有多大，反正以他三十八年的經歷來推算，就算他三十八年不停地翻山越嶺，也走不完所有的山。

　　這個世界遠比樊曉曉表面上看到的更殘酷。

　　弱肉強食是真理，部落與部落之間常年征戰，無非就是搶奪對方的食物。

　　他們並不需要佔據太大的地盤，只有那種幾萬人的超級大部落，才會擴充地盤。

　　不過他們也不會無序擴張，因為地盤太大了，他們也管不過來。

　　他們的主要食物是野獸，一般最好的肉是給頭領吃的，頭領吃不完的才會往下面分。

　　人越多， 需要的食物就更多，所以幾萬人的大部落也很難維持。

　　每到冬季，野獸們不會再出來了，可人依然要吃東西，所以在冬季來臨之前，部落之間的戰爭是最激烈的時候。

　　他們並不需要其他部落的人口，只要搶走對方的食物就走。

　　所以冬季裡餓死的人比野獸多得多。

　　這個山谷因為面積特別大，漸漸成為各個部落之間冬季來臨之前的交易市集。

　　而且所有部落一致約定，交易市集為十五天，其間所有部落都不許主動攻擊其他部落。

　　為了讓小部落安心前來，每個部落所帶的人員上限不得超過五百人，這個數字還包括了他們帶來交易的奴隸。

　　其實那些奴隸都是他們與其他部落發生戰爭時搶來的人。

　　他們滅了一些中小部落以後，將所有的人與食物全部帶走，搶來的青壯年就變成他們部落的人，其他人則統統變為奴隸。

　　當然，像他這種殘廢連做奴隸的資格都沒有。

　　一些有病的，體弱到無法跟隨他們長途跋涉的人，也同樣會被拋棄。

　　而那樣的人是不可能獨自在荒山野嶺生存下去的，他們多半會變成野獸的食物。

　　而他們並不覺得被野獸吃了有什麽不對，平時是他們打獵，吃野獸，最後被野獸吃了，也算是對大自然的回饋。

　　所以，他們也沒有什麽人死了必須入土為安的概念，就算是本部落的人死了，也會抬到山上扔了。

　　反正人吃野獸，野獸吃人都是天經地義，沒有誰覺得有什麽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