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希清楚聽到手機摔落在地上的聲音。

　可蘇妄就像是沒聽到。

　他邁著大大咧咧地步伐走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中年男人低頭看到掉在腳邊的手機，愣了好半天。

　他就像是反應遲鈍似的，慢慢地彎身，把手機撿起來。

　手上的汙濁沾染在乾淨的手機上，他甚至用自己衣角擦了擦手機。

　然後，慢騰騰地走到蘇妄面前。

　“小夥子，這是你的手機，剛掉了。”

　對方說話帶著偏濃重的口音，聽著不像是京城人士。

　嘴裡的普通話，還不如喬希說得標準。

　蘇妄看到自己的手機，出現在中年男人髒兮兮滿是汙濁，還有傷口裂開的手裡，眉頭一皺。

　他把手機從對方手裡奪了過來。

　“髒了！”

　蘇妄嘴裡還挺嫌棄，拿起桌上的餐巾紙擦手機上的汙漬。

　這一幕看得喬希怒火湧上來。

　這家夥怎麽這麽會欺負人。

　還不等他把怒火發出來，蘇妄從兜裡掏出幾張紅票，塞到中年男人手裡。

　“咱們兩清，你撿到我手機，別指望我給你同等回報，拿著錢趕緊走！”

　中年男人低著頭看自己手裡的票子，他眨了眨眼，連忙把錢退回去。

　“我不要錢。”

　“怎麽?”蘇妄雙眼怒瞪:“你還嫌少?！”

　“不是，不是……”

　中年男人一看就是老實巴交的人，被蘇妄嚇到了。

　他張口要解釋，剛好老板從屋裡走出來。

　對方把找零的錢，放到蘇妄面前。

　“妄哥，這是找您的錢。”

　蘇妄抓起零錢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塞進兜裡。

　他對沈燃，李子蘭，喬希三人抬了抬下巴:“走了！”

　喬希起身，看站在桌前的中年男人，面上露出猶豫。

　李子蘭拉著他就走:“看什麽看，走了！”

　喬希被拉著離開大排檔。

　“嘿，你這不是有錢，趕緊把錢付了，總共六十三塊！”

　“這不是我的錢。”

　“在你手裡，怎麽就不是你的錢了，趕緊付帳。”

　“這真不是我的……”

　“怎麽，你還想賴帳不成！”

　身後傳來中年男人跟老板地對話。

　喬希回頭看了眼。

　中年男人無措的站在老板面前，捏著手中的幾張百元紅票。

　他對面的老板嘴上嚷著讓他付錢，卻也沒有伸手上去搶。

　“行了，別看了。”

　沈燃摟著喬希的肩，往前走去。

　喬希回頭，心情有些沉重，心底深處泛起一抹悲涼。

　他抹了一把臉，問:“我們去哪?”

　走在前面的蘇妄，頭也不回道:“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一行四人來了面積並不大的超市。

　超市收銀台裡坐著個年輕男人，外面站著個老奶奶。

　走進超市前，李子蘭問喬希:“你有什麽要買的嗎?”

　“沒有。”

　喬希搖頭，他心情還有些鬱悶。

　蘇妄，李子蘭，沈燃三人朝貨架走去，挑選各自要買的東西。

　喬希一個人站在超市收銀台等著。

　“大娘，這次還是打六百塊?”

　坐在收銀台裡面的年輕男人問。

　距離喬希三五步遠的老奶奶笑著點頭:“對，六百塊，囡囡在大學校裡，每個星期六百塊生活費，她已經很省了。”

　老奶奶從兜裡掏出陳舊藍色布，打開包裹在裡面的錢。

　喬希雙手插兜，姿態懶懶地倚在收銀櫃上。

　聽到兩人的對話，他隨意地朝老人家瞥了眼。

　看到老人家藍色布裡包裹著花花綠綠的零錢，一塊，五塊，十塊，還有五毛紙票跟鋼鏰。

　裡面就沒有一張整百的。

　坐在收銀台裡的年輕男人站起來，雙手接過這些零錢。

　他很有耐心地數著零錢。

　喬希清楚看到，對方也只是大概粗略數了數，就對老人家說:“正好六百，我這就給您孫女轉過去。”

　“唉，好，囡囡有了這錢，就不會肚子挨餓了。”

　老奶奶笑得雙眼都眯起來。

　她提起自己孫女，笑得雙眼都快要看不到。

　那種開心，是發自內心的。

　喬希從中聽到她的驕傲跟自豪。

　他心道，那個名叫囡囡的女孩，一定是個很勤奮，靠自己的本事上學走出去西城的孩子。

　想要脫離西城，只有上學才能徹底走出去，遠離西城這個看不到未來的地界。

　年輕男人用自己的手機，給名叫囡囡的女孩轉了帳。

　他還遞給老奶奶看:“大娘，我已經給囡囡把錢打過去了。”

　“好好好，謝謝，謝謝……”

　微信來消息鈴聲響起。

　“囡囡來語音了，您聽一聽。”

　年輕男人點開語音，湊近老奶奶。

　“奶奶，錢我收到了，您下周別忘了再給我打，不然我就要餓肚子了。”

　女孩聲音乖巧，只聽聲音還挺甜美。

　“好，好，下個月，奶奶還給囡囡打錢，囡囡要是不夠就跟奶奶說。”

　在老人家說話的時候，年輕男人按住說話，把語音發送過去了。

　“謝謝，謝謝你。”

　老奶奶退後兩步，對坐在收銀台的年輕男人彎身道謝。

　“大娘，您別客氣。”

　他想要走出來扶起老人家，蘇妄、沈燃、李子蘭三人走來。

　他們一前一後過來，瞬間把老人家擠到一旁，導致對方站直了腰身。

　“結帳。”

　蘇妄三人手中一人拿了瓶飲料。

　結完帳，喬希就跟著三人離開超市。

　四人走進了廢棄公園。

　蘇妄坐在廢棄長椅上，他仰頭去看喬希。

　“小孩，你對之前在大排檔跟超市那一幕，有什麽感想?”

　“沒什麽感想。”

　喬希神情平靜，死鴨子嘴硬。

　心底泛起的漣漪，造成的壓抑情緒，他不想要在這三人面前表露出來。

　蘇妄擰開飲料，咕咚咕咚喝了半瓶。

　他面露沉思，眼底泛起懷念。

　蘇妄唇角微勾，對喬希說:“秦小五，也就是你表嫂，她當年在西城可沒有現在這麽……這麽淑女。”

　想了半天，蘇妄隻想到淑女這個詞。

　喬希不明白怎麽把話題轉移到表嫂身上。

　但不得不說，他對秦阮在西城的生活很好奇。

　想知道她在西城是什麽樣的。

　蘇妄見他有興趣，笑著指向倚在樹前的李子蘭。

　“當年的秦小五，在西城那可是比李子蘭還要野，她一句叫爸爸，老子帶你飛，招攬了多少跟們同齡的年輕人一起抱團。

　即使秦阮是個女人， 還是有不少人跟隨她，知道為什麽嗎?”

　喬希搖頭。

　蘇妄一句叫爸爸，老子帶你飛，已經把震懵了。

　表嫂看起來，氣質淡雅，性子冷清，不像那麽野的人啊。

　他根本想象不到，現在的秦阮能說出這句話的模樣。

　根本無法將兩者聯系到一起。

　如果換到李子蘭身上，倒是能有些畫面感。

　喬希臉上的幻滅神情，清晰可見。

　蘇妄臉上露出神秘一笑:“秦小五打起架來不要命，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對此，喬希深表認同。

　表嫂的狠，他已經見識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