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五日,六一年新年的第一天。夜裡只聽到稀稀拉拉的幾聲爆竹聲,李小玉家沒有鞭炮可放,就在自家院子裡點上一盆火,用這火來除舊迎新,一家人都祈禱在新的一年裡,生活能走上正軌。
兩家人都悄然地穿上新衣服,在兩個院子裡互相走動拜年,聲聲祝賀給冷清的新年增添幾分喜氣。
初二,李父帶著李承繼和李小玉回鄉下,走之前對李承義道:“留你在家的目的是看好家,老實在家呆著,別出去亂跑,我們兩三天的時間就回來了。”
“爸,那你們早點回來,路上注意安全!”
李父在他頭上輕拍兩巴掌:“承義長大了,知道擔心家人了!”
李承義紅著臉逃離李父的巴掌,對他不滿地道:“我早就長大的,只是你沒有注意到罷了。”
“長大了就好好看家!”李父帶上介紹信和兩個孩子去坐車,在車上遇上回娘家的任春一家。兩家人便一起同行,第一站鎮上李大姑和李二姑家。
李大姑因為母親被送回舅家的事,對李父頗有怨言,覺得他不該如此狠心,再怎麽說也是生他的人。
李父放下手裡的禮物,站起身對李大姑道:“大姐,你從小受到母親的疼愛,怎麽可能明白我內心的苦!小時候你能上學,我卻不能,你想過我的感受沒有。
話不投機半句多,你也只是嘴上說對母親如何,可你對她做過多少呢?既然你不待見我,以後還是少見面吧!”
李父帶著兩個孩子離開鎮中學,任春埋怨李大姑道:“媽,你只看到表面,可你從四舅的角度去想過沒有。
不說外婆的事,就我們一家,得了四舅多少幫助,不然你以為我哪裡來的糧食給你們。
你明知道兩個孩子一直是四舅在給我養,卻說出這樣的話,得讓四舅多寒心。衛國帶著孩子,我去追四舅,不能讓他們這麽走了。”
任春向外追去,卻一直沒有見到李小玉一家三口的身影。她失望地回到鎮中,李衛國帶著兩個孩子正站在校門口等她。
“沒追上嗎?是不是去二姑家了,正好我們也要去!”李衛國背上圓圓,讓團團跟著跑步,一家四口向鎮上李二姑家去。
鎮中任家,任老師對李大姑道:“金花,你不能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你是一個有文化的公社乾事,家庭糾紛這種事,你了解的也有很多。
為什麽就不能站在老四的角度去想想呢?難道真的是涉及到你母親的事,你就忘了所有?
你捫心自問,你們兄妹中誰對母親最好,是誰在毫無怨言地承擔一切?你和大哥都是做老大的,你們倆又做了什麽?
別用你那眼睛瞪,我不吃你那一套,做人得講理,不服我們就來掰扯掰扯,正好過年沒事做,可以來個兩人的辯論。”
古板而又嚴肅的任老師,放假後竟然想找人辯論,真是閑得!
李父帶著兩個孩子往李二姑家去,他一路沉默不語,李小玉很擔心老漢兒會難過。
“老漢兒,你看二哥都比你高好多了,你有沒有想過他長大後,讓做什麽?”
“不是讓他做什麽,而是他要做什麽!老二,你想過要做什麽沒有?”
“爸,這個問題我早就想過了,我要做軍醫,既能當軍人,又能傳承你的醫術,是不是兩全其美?”
“好!好!好!”李父大聲叫好,臉上也樂開了花,哪還有心思想其他的。
大兒子有這番心思,肯定是經過長時間考慮的,他的醫術有人接班了,這可是他最想要的人選。
老二聰明,有毅力,他自己也喜歡這一行,家裡最適合學醫的除了小女兒外,就是老二。
但小女兒卻志不在給人看診問藥,她喜歡的是製藥,正統的,或者歪門邪道的都喜歡。
父子倆走在前面,一路上李承繼都在向李父請教問題,很好地轉移了他的心思,讓他心裡不再難過,而是一門心思地給李承繼講解他不懂的地方。
“老漢兒,別再往前走了,走過門了。”李小玉站在鎮公所門口,見老漢兒和李承繼越走越遠。
父子倆聽到李小玉的喊聲才停住腳,看看四周,發現他們已經嚴重脫離路線。
倆人回到鎮公所門口,對李小玉道:“忘了,下不為例哈!”
“呵呵!信你哦!”
樓道上與小朋友玩的胡耀,抬頭忽見李小玉出現,尖叫一聲朝她飛撲過去。
可惜的是被半道殺出來的李承繼,一把拎住衣服領子,怒聲道:“跑什麽跑,好好走路不會啊?”
“二表哥,人家見到小表姐激動的嘛!你快放我下來,不撲就是,真是個小氣鬼!”
李二姑聽到胡耀的尖叫聲出來,查看他發生了什麽事,沒想到的是四哥父子三人。
她高興地招呼父子三人進去坐,對還吊在李承繼手腕上的胡耀道:“耀兒,下來去喊你爸回來。”
聽到胡耀尖叫的胡家三朵花,紛紛出屋,見到李父一行人,都很高興地大喊:“四舅,新年好!”
“好,你們也新年好!”李父從兜裡摸出一把糖給三朵花,三人笑著接過。
“小玉兒,快進屋,我們有兩本連環畫,借給你看。”
“謝謝表姐!”
李承繼見小妹被胡家三朵花拉進屋, 便和李父一起在院裡等胡二姑父回家。
“四哥,家裡都好吧?爸還好嗎?”
李父將手裡的禮物遞給她,回道:“都挺好的,爸身體也好。你們一家都還好吧?”
“都好,耀兒給你們添麻煩了,那孩子回來還對你們念念不忘,你們把他養得很好,謝謝四哥!
四哥,謝謝你的幫助,能讓我們一家吃上飽飯,我也沒什麽好東西感謝你們的,給小玉兒做了兩身衣服。”
“你看你,又破費了不是,多給你自己的孩子做,別讓她們失望。”
“四哥放心吧,我有給她們做,不會落下一個的。”
李父聽出了李二姑話中的意思,沒想到連在鎮上的李銀花都知道孩子的事了,知道她這是在為孩子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