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5章 出手，救之

  李黛到京城景都的時候，還沒有天亮，可見她速度之快了。

  在城外郊區落下了劍，渡業劍化成流光飛入了她身體裡，李黛拿著頭髮仔細感應了一番，沒錯，好友的孩子在這附近沒錯了，他似乎並不是在真正的城內。

  李黛尋著這郊區的私人莊園朝北走，一直走到一個山坳上一擋在林子後面的小破廟前，而還沒靠近，小破廟裡突然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有人來了。

  李黛沒有及時現身，而是等著那群靠近之人。

  沒錯，是一群！

  “快，就在裡面，那天我看見了，就是他們看起來平時跟我們一樣髒兮兮的，沒想到那麽一洗，真是又白又俊，比王大媽家裡經常來的小倌兒還俊。”

  那是一個有些陰又有些公鴨嗓般的聲音，特別難聽，也許是要做某些事，那聲音還顯得格外的興奮。

  “哼，小子，你最好沒騙我們，要真是兩個寶貝，少不了你好處。”另一個聲音回道，那是個成年男人的聲音，尖聲尖氣的，讓人聽著也不怎麽舒服。

  “哈哈，你龜哥是什麽人，我有那熊心豹子膽也不敢騙你呐，我發誓，我真看到了他們的樣子，那真是叫一個好看呐，我也不是個女人，要是個小娘子，肯定都忍不住撲上去了。”

  “好，我們得了手，要真能賣個好價錢，一定有你的份。”那叫龜公的抖著手中的旱煙杆道。

  “好勒！你跟我來，這邊，這邊……”那公鴨嗓的男人顯然很興奮，只要一想到賣了那兩人就可以得到多多銀子，可以瀟灑一段時間了，可以去醉春樓找凱子哥口中的那個美人小紅了，他就渾身都是勁兒。

  “哼，你小子有前途，那兩窮酸似乎跟你一樣，乞討了那麽多年，聽說你們關系還不錯，怎麽，一轉眼就把兩哥們賣了?”那龜公突然道，顯然他過來買人，尤其是從小鱉子手中買人，怎麽可能不把情況打聽清楚。

  他可是知道，這京都城外二十裡這座觀雨廟可是荒廢了很久了的，有幾十年還是幾百年，具體多久也沒人講得清楚，隻道這觀雨廟曾經也是輝煌一時，沒落了後連入廟的路都被雜草鋪滿了，覆蓋了，很久沒人朝這邊來了。

  不過倒是大景王朝亂了後，民不聊生後，越來越多的流民四處逃荒，越來越多流民死了，他們還幼小的孩子要麽死，要麽成了乞丐，小小年紀就狠得跟狼一樣，若有個好皮囊的，就成了那些達官貴人的私臠，就這三種命運，沒有其他的。

  而正因為亂世如此，景都城外，那些乞丐孩子也聚集了起來，大大小小的扎堆，成為各自的幫派，自稱乞丐幫，至於那些最弱的，被拋棄的，活不下來的乞丐，倒是聽人說了，他們被人救了起來，安家在這破敗的觀雨廟。

  所以這觀雨廟如今可以說是一個乞丐窩，還是最小最弱的小乞丐窩。

  而從今天后，這乞丐窩也就不複存在了。

  龜公想著把裡面的好貨色找出來，賣到倌倌樓裡，成為潛力股小倌兒，他和兄弟些也能得好處。

  至於這個出賣救命之人的小憋子，還以為憑借那油頭滑腦在他們面前混了個臉熟就想賣人要銀子，呵……做夢！

  小憋子還不知道他和其他模樣難看之人在龜公面前已經是個死人了，此時他還在醉生夢死，能想到拿些錢一定要先把自己打理一番，然後去醉春樓找據說最美的女人小紅銷魂一番，卻不知自己死期將至。

  說起來，小憋子人圓滑，會來事，如果不是心思太惡毒，太自私，那也真是個人才，正因為他拍馬屁一流會說話，所以和化名大懶和小懶的宮爵和蕭然才稍微熟一些，看起來關系更好一些。

  其實是他那些小聰明早被早慧的宮爵和蕭然看穿，兩人並沒有和他深交，當初也是看他餓得和野狗搶食，沒搶贏還差點被咬死了，救了他一把，把野狗趕跑了，小憋子恢復意識後深覺沒地方可去，就纏著兩人回了觀雨廟。

  而偶然的一次，在野外看兩人在水裡洗澡，把渾身汙泥洗乾淨了，小憋子看見了他們的臉，雖然吧兩人還是瘦，但那是真的好看啊，皮膚白白的，氣質出眾，一點不像乞丐。

  見了兩人真容後，他沒糾結多久就把兩人賣了，畢竟這樣的亂世，不狠不毒就活不下去，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就是因為當初的他太心善，救回了一頭白眼狼，才會在乞丐第一大幫中被那白眼狼害了，被打斷了腿奪了副幫主的位置，還差點因為一個饅頭被野狗咬死，所以有了這樣的經歷，哪怕大懶小懶對他不錯，還想法找藥草敷好了他的腿，他可以走路了，雖然沒好完，還是一瘸一拐的，但比一開始好多了，但他心裡卻沒有波動。

  他明白了，要過得好，要像那白眼狼一樣狠一樣毒，因此這些年背著大懶小懶，他也害了不少人性命，包括那個被大懶撿回來的三個月大的孩子。

  那天下很大的雨，大懶把快斷氣的孩子撿回來，然後和小懶去找有母乳的野獸了，他趁兩人離開，唆使觀雨廟另一個五歲大的小孩把那三個月大的孩子扔了，瓢潑大雨把孩子扔進了草堆裡，可想他的結局。

  那時候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自己還傷著，不能乞討，不能再多一個口糧了，三個月大的孩子什麽也做不了，還不得白養幾年，那這幾年多分一點那個孩子，他們大人就少一點。

  那一年他也不過十七歲，就如此了。

  後來大懶小懶發現小孩被扔了，找去就只有一灘血跡，氣得把那五歲大的小孩狠打了一頓，把他驅逐了，這樣的結果，他很滿意。

  小憋子害了那三月小孩後，後面行事越來越毒，也越來越混得開了，日子也好了起來。

  如今他已經二十一了，是觀雨樓的老大哥了，就是大懶小懶也比他小了不少，一個十三，一個也才十二而已。

  加入觀雨樓四年，他加入的那會大懶才九歲，是觀雨樓最大的孩子，正因為他自己歲數小，還有該死的同情心，所以他撿回來的孩子都是四五歲要死了的，當然，那些四五歲大的孩子還會乞討，不算一點沒用，最小的三個月大的那個，四年前就被他借刀殺人弄死了。

  不過所有的一切，今晚就要結束了。

  這樣的鬼日子，就要結束了。

  他以後過的是每天有女人抱的日子！

  想到這兒，小憋子都忍不住笑出了聲來，至於觀雨樓其他人是死是活，也不關他小憋子的事。

  他從第一丐幫二當家被趕下馬離開，就已經沒有自我，沒有名字了，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不外如是。

  而大家因為他瘸腿走路，叫他小憋子，就小憋子吧，誰還在乎呢。

  李黛神識中，二十出頭的青年瘦乞丐領著一個人高瘦的倒三角小眼男人，連帶三五個強壯打手一樣的人，興衝衝朝破廟衝去。

  而神識中，破廟裡睡的是一群衣衫襤褸的乞丐，個個瘦得不得了，臉色黃黃的，而裡面，大的也就十二三歲，正是頭髮有反應之人，其他的骨齡多是八九歲的樣子，不過看起來也就五六歲的個子，都是餓的。

  因為神識的強大，那些人遠遠的李黛就聽到他們對話了，自然知道他們要做什麽，李黛隱於觀雨廟雜草深處，並沒急於現身，她倒是要看看，遇到這情況，好友的孩子會如何處理。

  不過，在此之前嘛……

  李黛一道靈力直接彈射進了破廟裡，一瞬間，廟裡睡得死沉的七八個孩子立刻清醒了過來，他們的感覺就像腦子被澆了一盆涼水似的，瞌睡一下子被趕跑了。

  清醒的一群小羅卜頭還不知道怎麽回事，就被外面急促的腳步聲驚到了。

  那最大的孩子，宮爵，也就是大懶，立刻彈跳了起來，透過漏風的門縫朝外看去，影影綽綽斑駁的月光下，小憋子領著幾個大漢以及一個人販子衝衝而來，神色大變，低道:

  “不好，有強盜來了，我們危險了。”

  “大哥，怎麽辦?”那十二歲的小懶，也是同宮爵關系最好的蕭然也不由緊張道。

  宮爵一咬牙，立刻對著廟裡掉了半個腦袋的佛像推了起來，喊道，“快，你們過來幫忙！”

  他話落，一群小孩立刻湊了上去，矮個的爬上碎了的柱台，上去一起推。

  李黛看到這裡，挑了挑眉，神識往佛像下方一探，目露詫異，原來如此。

  佛像坐墊下竟是個暗道入口，裡面是一條很長的暗道，也許通往別的地方，也許是一個地下室。

  不過這樣的地方，的確是解決目前困局的一個方式。

  只是那些人離小破廟已經不足五百米，最多三分鍾，他們就會破門而入，而三分鍾那些小家夥，可不一定能推開那麽大的佛像。

  李黛又是一道靈力過去，那重如千斤的佛像突然開了，露出了下方暗道來。

  “快，快進去！”宮爵立刻催促道。

  其他孩子也知道情況危險，爭先恐後朝裡面跳，最後只剩宮爵和蕭然了，宮爵道:“我留下來，你也進去。”他對蕭然道。

  蕭然搖頭，“不，要走一起走！”

  “不行的！”宮爵皺眉，“必須有個人在這裡拖延時間，何況我進去了，這口子怎麽關?”

  “那我也留下！”

  “我不會走的，快關閉，沒時間了，再猶豫其他孩子都要死。”瀟然堅定道。

  下方是五個孩子惶恐的眼神，宮爵讓他們以後自己照顧好自己，快點從暗道逃出去，不要耽擱時間，不顧那些孩子哭唧唧的眼神，立刻把佛像往回推。

  至於蕭然，他是勸不動了，就像他說的那樣，沒時間了。

  何況蕭然同其他人不一樣，離開了這裡，他也是沒法活的，他那張臉露出去，就是無盡的追殺，哪怕蕭然會一些拳腳功夫也沒用，面對真正的殺手，他們還是太弱了。

  就是他，當初跟著師傅也學了些拳腳功夫的，後來師傅投靠了蕭然的父親永中王，想為他在亂世之中謀劃一個未來，可惜師傅和永中王計劃都落敗了，沒有鏟除那位，他們自己反而死了，從此，那時還小的他和蕭然就成了乞丐，把臉藏好才能活，他們即使有點小本事，也做不了別的。

  就是乞丐，也不能入什麽丐幫，不能在太多大眾視線下去。

  而這麽多年過去，蕭然是長得越來越像永中王了，半大時偶爾還露下臉，如今更不敢露了。

  之所以不離開景都這京城，去天高皇帝遠的地方祈禱，是因為他們心裡都放不下過去，一個想為師傅報仇，一個想為父親報仇，不想離開這敵人太遠的地方，哪怕沒有本事，也不想，他們相信，只有在這裡，才可以得到第一手敵人的消息。

  如果敵人有了缺陷，有了弱點，說不定他們能……

  雖然這只是癡心妄想，但他們卻真的如此想的。

  至於宮爵，三歲前的記憶，像被什麽遮住了，或者抹除了一樣，什麽也想不起來了。

  沒錯，如果李黛知道具體情況的話，恐怕也得感歎了，原來老大爺口中說的‘仙人’，那對付梅貴妃的‘仙人’，不是宮爵的師傅老道長是誰。

  也正是曲時憂口中的壽元降近，沒有突破希望的老道友。

  而宮爵三歲前的記憶，既然要讓他當個凡人，那些修真界的記憶就不必存在了，所以老道友直接給他封印了。

  也因此，宮爵甚至忘記了自己父母是誰，也相信了老道長的話，他是他撿回來的。

  雖然不教宮爵修煉，但一些強身健體的武術還是教給了他的，他是他和蕭然共同的武術老師。

  兩人也是學的時間太短，老道長和永中王就落敗了，否則的話，他們要多學兩年，就不是三腳貓的功夫了，也不會對付不了專業殺手了。

  兩人那時候跟著老道長學了不到半年而已，那時候老道長剛到這邊凡人聚集的地方，看著百姓受苦，就加入了永中王的勢力裡，想著自己反正壽元將近都要死了，也無所謂插不插手凡人的事了，也是那時候他抽時間教導三歲大的宮爵，以及兩歲大的蕭然習武，只可惜才學了半年，兩人某一天被忠心仆人送走了，好久才恍惚知道自己師傅父親死了。

  且不說那些，宮爵和蕭然的真正來歷除了他們彼此沒人知道，可就是因為當初學了半年的武，所以哪怕成了乞丐，兩人對付一般地痞流氓也不待虛的，這才艱難活了下來，還陸續撿回了一些更可憐的孩子。

  至於大他們很多的小憋子，那是死皮賴臉跟著他們的，不是兩人撿的。

  如今看到小憋子領那麽些人回來，來者不善，蕭然氣得眼睛發紅，“那個混蛋，知道他不是個好的，當初就不該救他，讓他被野狗咬死。”瘦瘦的乞丐少年一邊罵，一邊同他的大哥宮爵使勁把佛像往回推，兩人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勁兒。

  正在他們感覺來不及，門被撞開時，‘溜’的一下子，那怎麽也推不動的佛像自己回去了。

  兩人都以為自己是不是太緊張產生了錯覺。

  但現在不是想那麽多的時候，門被踢開，兩少年裝成瑟瑟發抖的樣子，怕得縮到了角落裡。

  小憋子興奮叫:“就是他們，兩個小犢子，明明長了那麽一張好看的臉，這些年硬是藏著掖著，可是苦了老子了。”

  “上！”

  那龜公一聲令下，三五大漢全湧了過來，上來抓人。

  小鱉子興奮的搓手，“嘿嘿，龜哥，你看貨也到了，錢是不是……”

  “要銀子?”龜公扔了手中的煙杆，朝小憋子而去，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來。

  小憋子頓覺不妙，連忙搖頭，“不……”

  什麽都還沒說出來，整個人猛然被龜公抓住，一把匕首插進了心臟裡。

  小鱉子瞪大了眼睛，壞事做了那麽多年，最後關頭，沒想竟是送了命。

  “啊！”

  小鱉子被殺，顯然也刺激到了宮爵和蕭然，兩人都驚慌叫了起來，李黛看著，皺眉，正要打算出手時，那三五個靠近了兩人的大漢卻被偷襲，兩人不知從懷裡什麽時候各取出了一根長針，直接刺入大漢死穴，瞬間放倒兩個。

  其他三個臉色大變，腰上的大刀出，朝兩人劈來。

  兩人立刻同三人交起手來。

  李黛看著，準備情況一不對就出手，卻不想兩人功夫不怎麽樣，可招式卻極其凌厲，動作靈活，在兩人渾身是傷終於又放倒了三人時，再沒有戰鬥之力了。

  “呵……”

  那龜公看了一場，自己帶的人竟然被反殺了，也沒有生氣，只不過看向宮爵蕭然兩人，眼睛眯了起來，“本以為是兩個長得好看可以做小倌的人，沒想到還隱藏了身手，如此一來，看來你們身份是個麻煩了。”說到這裡，龜公眼中已經充滿了殺意，作為乞丐，不可能學到什麽上成武功的，而剛才兩人使出的，雖然簡陋，卻是極為高深的武功入門法，他乾這一行見的人多了，眼力也是有的，如今想來兩人會隱姓埋名做乞丐，身份怕是個大麻煩，而能扯上大麻煩的，無疑是那些在梅貴妃手下落敗的余黨。

  這樣的人，是萬萬沾不得的。

  龜公殺機一現，渾身內力澎湃，朝兩人隔空劈掌而來。

  卻不想，這一群人裡，這個龜公才是真正高手。

  “轟——”

  佛像應聲而碎，化成一片片，而用了最大力氣，宮爵拉著蕭然險險的躲過了這驚雷一掌。

  可是，更狂暴的雷掌繼續而來，這一下，兩人是怎麽都躲不過了。

  命將休矣！

  兩人清晰認識到這一點，臉色蒼白。

  “對不起。”突然的，宮爵聽到旁邊人低聲的哽咽聲，然後腦子還是懵逼的情況下，他被拉著擋在了蕭然的身前。

  宮爵瞪大了眼睛，臨死前的眼神完全是不可置信，更是受傷。

  他想過誰都會出賣他，唯獨他不會。

  沒想到……

  【對不起，我不能死，我還要為父親報仇，完成了心願，還天下一個太平，我自殺謝罪來賠你……】

  從他的眼神中，他讀懂了這樣的內容。

  如此千鈞一發之際，宮爵隻覺得自己這輩子活得就是窩囊悲涼，說是為師傅報仇，但沒什麽本事，什麽也做不了，最後還要這樣死去，也好……

  就在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時，突然的，更大的一聲“轟”響，整個觀雨廟被什麽可怖的力量震得四分五裂，而剛才還猙獰的龜公以及他那如殘影的雷掌像被定格了一般，下一瞬，那龜公整個人倒飛了出去，宮爵看到，一個神仙般，美得不可思議的人朝他走來。

  她渾身充斥著的自信強大，看呆了兩個人。

  “你就是宮爵?跟我走吧。”她天籟一般的聲音如此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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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