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好在他們機床廠家大業大，也不懼鑫鑫，更何況鑫鑫的新任副廠長今日一見，性格軟弱，也不足為懼。

　　穆寒看著程瑛搞完事情，一臉無辜的樣子，很是無奈，不過今天也多虧了程瑛，才讓他們機床廠免於損失。

　　不然今天驗收若是只有他在，出於對鑫鑫的信任，也不會再專門測試那些性能。

　　等到投入生產之後再發現問題，那責任就是他也擔不起了！

　　但是話說回來，今天的事情著實有些蹊蹺。

　　鑫鑫也算是海市的老牌機械廠了，怎麽會在這麽小的問題裡，栽了個跟頭?

　　穆寒一回機床廠，都沒來得及休息，就去找廠長匯報了今天發生的事情，不過有意地把程瑛耍無賴的那一段給抹去了，隻說對方廠長還算通情達理，一力承擔事故的追查責任。

　　廠長高德昌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讓穆寒繼續跟進這件事情。

　　到時候如果鑫鑫那邊給不出一個交待的話，對方違約在先，可以考慮更換一下合作廠商。

　　不過話說回來，這批零件出現問題是他始料未及的。和穆寒的想法相同，他對鑫鑫在當地的實力和地位都是比較看好的，這種紕漏還是第一次發生。

　　本來派研究員去只是想著他們對這些零件比較熟，可以以防萬一，也是對他們的看重。但沒想到這一手還真的派上了用場，今天如果不是程瑛的話，事情到了後面對雙方影響都不好。

　　高德昌在無形中又加深了對程瑛的印象，不過她好像是一個小縣城的技術員，機緣巧合之下才到了實驗室裡去。

　　但是通過研發團隊盧組長的匯報，高德昌覺得這位叫做程瑛的同志，才學應該還是不錯的。

　　從穆寒描述的她今天的表現來看，更是可圈可點。

　　這樣能力出眾的人，還不是從帝都特聘的那些搶不走的研究員。

　　想到程瑛只是來自一個小地方，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任誰都知道什麽對自己更好。

　　高德昌的心思也活絡起來。

　　那邊程瑛先去食堂弄了點吃的。雖然現在還不到飯點，但廠裡對他們這些研發人員有優待，等程瑛報明身份，就有人給她做了頓小炒。

　　機床廠的夥食非常不錯，不是趙有才那樣半路子出家的廚子能比的，聘請的都是有廚師資格證的正經廚師。

　　程瑛吃得肚圓才溜達著去了門衛室，那裡裝了一台電話。

　　今天程瑛在鑫鑫的時候，心裡有了一些猜測，但當時卻不方便表露，只能出此下策把電話號碼給李書光。

　　至於李書光能不能會意，或者說他會不會重視她的意見，就端看他自己了。

　　不過程瑛不覺得李書光沒有會意。

　　不然光憑她在鑫鑫的表現，李書光就算再好脾氣，也不會置鑫鑫的利益於不顧。他的態度裡，分明暗藏了幾分縱容。

　　故而程瑛肯定，她最後留下的那電話號碼，李書光必然已經察覺到了。

　　程瑛下午就霸佔在電話旁邊，門衛見了問她是不是在等電話，得到了肯定的答覆之後就沒有再管。

　　不過所幸李書光也沒讓程瑛苦等，在接了兩通其他人的電話之後，電話再次接通，終於傳來了一道略有些低沉的中年男性的聲音。

　　“喂?”

　　程瑛眼中劃過一道笑意，“李廠長。”

　　“程瑛同志。”對面的聲音中也傾瀉出幾分笑意，頗有些果然如此的意味。

　　“不知道程瑛同志今天這麽做，是有什麽原因嗎?”李書光直接點明了來意，沒有半分寒暄。

　　程瑛也不覺得冒犯，她本就不喜歡那種迂回的話術，見此問道:“李廠長周圍應該沒有人吧。”

　　“自然。”

　　“那好，我想說的，只是我的一點猜測，並沒有什麽根據。”

　　“呃……”對面明顯有些遲疑。

　　程瑛就當他是沒問題，繼續道:“我懷疑你們的鋼材有問題。”

　　“……”對面先是一陣靜默，忽然，“砰！”

　　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過後，終於傳來了李書光略有些沉重的呼吸聲，“你再說一遍?”

　　程瑛深吸了一口氣，她知道自己說的無憑無據，李書光難以相信。

　　她的所有判斷都基於在虛擬空間裡對這些材料千百遍的把玩，但這些她卻無法開口告知李書光。

　　“我不知道你要怎麽才能相信我，但是今天的那批零件，手感不對。”

　　李書光在程瑛第一次說明時，驚愕之下打掉了桌上的花盆，良久才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當程瑛重申時，他有了心理準備，才不至於再次失態。

　　他緊蹙起眉頭，抑製不住從椅子上站起來，在辦公室裡踱步。

　　電話那頭沒有聲音，程瑛也沒急著說話，這件事茲事體大，總要給他一些緩衝的時間。

　　李書光這一踱步，就是久久無言，他一邊在心裡否定程瑛的猜測，一邊又忍不住思考如果程瑛的猜測為真，那又會牽扯出多麽大的一個漩渦?

　　這批零件的鋼材有問題，那鑫鑫之前生產的零件是否也被調換了鋼材?這種情況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有問題的鋼材又出自誰人之手?這裡面又涉及了多少利益團夥?

　　李書光光是想想，就覺得腦子要炸裂開來。

　　鋼材被國家嚴格把控，在多方嚴防死守之下，都會出現問題。那麽鑫鑫作為這批不合格的鋼材的銷贓點，又有多少人參與其中?

　　李書光不敢想，但他卻不得不考慮。

　　鑫鑫作為老牌機械廠，從未出現任何產品的質量問題。今天的那批零件，雖說性能同比低了五個百分點，但若不是程瑛橫插一腳，根本難以發現。

　　而這些零件在後期，會加速設備的磨損率，但零件磨損往往是多方面的原因，如此一來，很難會有人會考慮到是零件本身的質量有問題。

　　故而，今天若不是程瑛，可能這批零件已經顯示驗收合格，開始大批量投入生產，最終銷到機床廠。

　　這一套流程，看起來天衣無縫，只是多了程瑛這麽個變數，竟捅出了這麽大的簍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