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簾緊合的客房,隔絕了外面夜色。
當房門關上,這裡徹底變成一處封閉的空間。
雲棲山莊是有安保系統的。
而且她入住的隔日,原欽也已過來。
唐黎背挨牆壁,望著眼前的阮,心中凜然,阮可以避開監控進來山莊,並且準確找到她的住處,只能說明他的偵查和反偵察能力比原欽還要出色。
她也沒想到,在S國開展掃毒行動後,昆還敢派手下北上。
昆會讓阮來找她,必然是知道黎文彥沒拿那批貨。
不過短短幾秒,唐黎的思緒已百轉千回,阮進山莊如入無人之境,回頭要想綁走她,也是不難的。
意識到這點,她心跳得愈發快。
阮察覺唐黎的防備,手上力道稍有松弛,卻也未完全放開唐黎。
隨後,言明了自己的來意:“這次是我找你,與昆無關。”
唐黎朝他投去的目光,無聲詢問。
阮說明道:“今晚,我是為你外公而來。”
……她的外公。
唐珅?
唐黎直直注視著阮那雙黑眸,阮又說了一句:“你外公唐珅,原名李慎,出身暹國李氏家族,也是前任首相李灝的胞弟。”
李氏家族……
唐黎的腦海裡,回想起阮在村寨與自己提的暹國清府。
而李氏,是清府當地的華裔大家族。
壓在她嘴上的手已拿開。
阮從口袋裡取出一張黑白照,遞到唐黎面前:“這是李氏本家的照片,上面就有你外公唐珅和李灝,後來你外公去了彌娑河一帶,與他有關的照片全被銷毀,這一張,是李灝唯一留下的。”
唐珅的肖像照,唐黎是見過的。
就在唐茵病逝前一周,決定叫女兒北上尋父那天,唐茵就把父親的照片扔進煙灰缸裡燒了。
——她怕留著父親照片,將來會害女兒被黎文彥厭棄。
唐黎從阮的手裡接過了照片。
那是一張全家福。
照片上,唐珅也不過二十出頭的光景。
與唐珅並肩而立的,是一個而立之年的男人,在他身上,唐黎看到了宋柏彥的影子,並非他們長得像,而是那種同為政客的氣度,也在對方舉手投足間體現得淋漓盡致。
唐黎猜到對方的身份,應該就是阮口中的李灝。
有些東西,是沒辦法撒謊的。
對方做過暹國首相,網上定然有相關照片。
當然,不排除照片是合成的可能。
如果是合成的,阮為何要布這樣一個局,就為騙她心甘情願去緬北?還是想像孟述那樣,把她發展成他們在S國的內應?
“你外公曾就讀於暹國皇家警官學院,臨畢業卻突然失蹤,同年在緬北,多了一個叫唐珅的馬仔,後靠著自身的提煉天賦,逐漸在黑市混出名堂,因為金三角勢力複雜,他沒再摻和一腳,而是改在滇南、木縣一帶發家。”
阮又道:“同年十月,李灝調任為清府市局高級警司,主管緝_毒。”
唐黎捏著照片,某些真相似乎已呼之欲出。
心緒,從未有過的凌亂。
這一切,是與死而複生同樣的荒謬。
倘若她外公真是臥底,那黎文彥做的又算什麽?
當年事情發生後,暹方為何不出面澄清,而是任由她外公背負多年罪名?
而她母親隱姓埋名,至死都未敢去認領她外公的骨灰。
“你外公在滇南與你外婆相識,彼時你外婆只是裁縫家的女兒,你外公鑒於自己的身份特殊,為你外婆的安危著想,並未告知她真實家世。”
“你外婆去世的時候,你母親還很小,你外公本想將你母親送回李家,你外婆家裡不答應,他們唯一的女兒死了,你母親是他們兩老口唯一的寄托,所以,你外公回絕了李灝的提議。”
唐黎想質疑,卻發現無從質疑。
阮又將一份信交給她:“這是你母親出生後、你外公寄回清府的信函。”
拆開信封,裡面除去泛黃的紙張,還有一張兩寸照。
正是剛滿月的唐茵。
“你外公考慮到這份信有被攔截的風險,所以沒敢放父女合照。”
唐黎抬起頭,重新看向阮。
阮似猜到她心中所想,解釋道:“你與你母親有些相似,你拍戲成了藝人,後來又爆出你寄養在黎家,剛好你也姓唐,所以,李氏本家那邊,懷疑你是唐茵的孩子。”
上輩子她未走進公眾的視線,直到她死去,李氏也不知道她的存在。
現如今,李氏卻是早早地找上了她。
唐黎也問出口:“那你又是誰?”
“我姓李,單名一個阮字。”李阮未隱瞞自己身份:“我父親是李灝的堂弟,也是如今清府的府尹。”
“那晚在村寨,我提及清府李家,看你並未有任何觸動,便猜到你不清楚自己的身世。”
身世之謎,對唐黎而言,早就不重要。
她望著李阮,自始至終好奇的都是另一個問題。
“當年我外公被擊斃,暹國為何置身事外?”
李阮沉默片刻,才又開口:“你外公把十個億的貨交給李灝,也告訴李灝,不久後他要與林三小姐手下的桑帛交易,至於交易地點,定在了彌娑河之上,而那一片,屬於三不管地帶。”
在那裡,只要抓住人就不需要引渡。
唐黎想起任正雄的話,她外公便是死於這場交易。
“當時李灝已身居高位,他立即成立一個行動小組,在交易當日前往彌娑河緝拿桑帛,未曾想,行動小組一去不複返,一日之後,唐珅被擊斃的消息,出現在李灝的辦公桌上。”
在任正雄的講述中,從未提及暹國的行動小組。
唐黎剛想問行動小組的人去了哪兒,李阮就為她解惑:“五天后,暹國境內,彌娑河的南段,浮起二十具屍體,最後身份得到確認,便是行動小組的全部成員。”
“其中,就有李灝的獨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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