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終於說到我的家了。
我的家,能坐落在繁華的步行街上,那可不是個普通的地方。
一般人,根本找不到。
因為,從外面看起來,就是一個旅館。
藍月旅館。
現在高大上的,就叫大酒店,酒店。清新脫俗的,就叫山莊,客棧。檔次差一點的,也叫賓館。
能自稱旅館的,要不然就是土得掉渣,要不然就是破得無底線。
這個藍月旅館,剛剛好,兩者皆是。
從一個狹小的甬道走進去,便是旅館的前台。
旅館連電梯都沒有,只有一個狹窄的樓梯。
樓梯裡黑乎乎的,彌漫著複雜的難以捉摸的氣味。
賓館一共有四層,每一層有兩條通道。左邊的一條,通往客房。右邊的一條,通往居民區。
所以,我的家,其實並不是旅館。
只不過,是與這個奇葩的旅館,共用一個樓梯罷了。
缺點在於,總有些三教九流的人物,出現在樓道裡。
優點在於,租金便宜。
沒錯,我的家,其實是租在這裡的。
對於租房還是買房的爭論,不亞於雞生蛋還是蛋生雞的爭論。
買不起房的人,列舉了大把租房的好處:自由,不用做房奴,省下的錢可以去環遊世界……
我差點就信了。
當然,我租住在這裡,並不是因為買不起房。
而是,我覺得自由,不用做房奴,省下的錢可以環遊世界……
哈哈哈……
實在編不出來了……
但不可否認,我租的房子,很是不錯。
經常出現在我的噩夢中。
這個居民區,甚至連名字都沒有。
每一層,有一個大門,把居民區和旅館分割開來。
這扇大門,是扇木門,高大,威猛。
唯一美中不足,不容易鎖牢。
我經常浪費大把青春,在鎖門這件事情上。
因為不容易鎖牢,木門經常被旅館走錯的客人,一腳踢開。
一次次地鎖門,以及門被一腳踢開,又成功地進入了我的噩夢。
推開木門,是一個長長的通道,住著幾戶人家。
我的家,就是最外面的一戶。
那是一個一室一廳的老房子。
房間裡臨街的一面,是一排窗戶。這顯得房間非常明亮。
從窗戶望出去,看到的,是遠遠的青山。
趴在窗戶上眺望遠方,是我最開心的時候。
或者坐在窗下的沙發上看書,再來點零食,真是人間美事。
與房間的亮堂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客廳的黑暗。
客廳沒有窗戶,只有大門與外界相通。
缺乏安全感的我,一回到家,就會把大門關得緊緊的。所以,客廳一般都可見度不高。
在這個可見度不高的客廳裡,竟然放著一個書桌。
沒錯,我平時寫作業,就是在這個可見度不高的書桌上。
沒錯,我其實是住在客廳裡的。
那個亮堂堂的房間,住著我的弟弟。
我的弟弟,比我小約莫三四歲。
之所以說約莫,是因為我爸爸實在想不起來,我倒底是哪一天生的。
在辦身份證的時候,爸爸便瞎編了一個日子。
這個日子,便成了我的生日。
偶買噶!
沒關系。
作為女孩子,我沒有被放到桶裡淹死,
或者送給別人,再或者取一個招娣、望娣、盼娣之類的名字,就已經很不錯了! 不但如此,爸爸對我還很好。
我非常感恩!
弟弟住在風水好,空氣好,采光好的房間裡,我一點都不生氣,一點都不嫉妒。
愛幼,是中華傳統美德。
至於弟弟有沒有尊老,是見仁見智的。
至少,弟弟對於照顧我的生活,還是沒有什麽怨言的。
至於為什麽是弟弟來照顧我的生活,主要原因是,我懶。
好吧,我承認,是因為我不會。
我不會做飯。
而且,我也不打算掌握這門技術。
能力,固然是個好東西。
但是,擁有一項能力的時候,往往意味著,你需要承擔更多責任,做更多的事情。
所以,我堅決反對隨意地掌握某些技能。
我弟弟大概沒有想通這個人生道理。
他在盒飯和方便麵中煎熬了一段時間以後,便自行悟出了做飯的技能。
所以,照顧我生活的重任,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說他沒有怨言,其實是我大度。
經常他做好了飯,喚我吃飯的時候,都像是在吆喝,額,寵物。
“嗟,來食!”他如是說。
我深知君子不食嗟來之食的道理。
但是,做人嘛,活得太認真,累的慌。
所以,一般在這個時候,我便會給他一個凶巴巴的眼神,之後,麻溜地坐到飯桌前去。
飯桌,只有吃飯的時候,會被支起來,放在弟弟住的亮堂堂的房間裡。
弟弟,是個頗摳門的人。
晚上,有兩菜一湯,還勉強過得去。中午,往往就很隨便。
隨便到,有的時候是一碗面,有的時候,是一籠包子,有的時候,只有鹹菜和饅頭!
饅頭!
饅頭!
……
我經常托著下巴,幽怨地瞪著弟弟,不知道怎樣來表達我的憤慨。
“我們已經揭不開鍋了嗎?”我問得有氣無力。
“沒有啊。”弟弟回答得很冷靜。
“歐陽立!”我怒了:“你是不是想餓死長姐,然後獨霸家產?”
歐陽立冷冷地用眼睛瞟了我一眼:“怎麽我們有家產嗎?”
我一滯,差點被噎死。
於是,我便換了一副笑容可掬的表情:“小立立,你看,我倆都要上學,忒費腦子。需要營養,需要營養,你知道不?”
歐陽立還是淡淡地:“那就考試前給你加餐吧。”
於是,我只能巴巴地等著考試。
但是,弟弟對其他寵物,卻是很不錯。
我們家還有一隻寵物。
雪球。
那是一隻貓,白色,頭上有一抹黑。
貓和我住在客廳裡。
額,又一次暴露了我的家庭地位。
雪球就住在我書桌旁邊的小沙發上。
我寫作業的時候,它就乖乖地蹲在台燈下,靜靜地陪著我。
弟弟對雪球很是寵溺。
每一頓,都是魚肉拌飯。
香噴噴,美滋滋。
我的家庭地位,感覺還不如雪球。
算了,我不會因為這些事情,去嫉妒一隻貓,記恨我弟弟。
總的來說,我和弟弟的關系,還算融洽。
除了偶爾,我們會大打出手。
這個很正常。
人都是這樣,相愛相殺。
“歐陽立!我的耳機呢?是不是你拿了?”
“你哪隻眼睛看到是我拿了?”
“不是你拿的,難道還是雪球嗎?”
“怎麽就不能是雪球呢?”
“嫁禍給一隻貓,你好意思嗎?”
“好意思啊!”
“快還給我,不然我揍你!”
“說得好像你打的過我一樣!”
“歐陽立!我看你是皮癢癢了!”
“歐陽君!你不要囂張!十年以後,我就讓你滿地找牙!”
“……”
我弟弟口中的十年之約,我基本上聽膩了。
他很小的時候,我就揍他。
每次揍他,他便跑去找爸爸告狀。
爸爸說:“哈哈哈……沒關系,十年後她就不敢揍你了。”
結果,我每次揍他,他就會搬出十年後的威脅。
十年複十年。
十年何其多?
弟弟也是死腦筋,每次威脅,都是十年,從來不修改。你說搞個倒計時,也好有點緊迫感。
從這一點可以看出,他也是個懶人。
所以我必須時時敲打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