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天——
蕭沐凌看著精神抖擻,器宇軒昂,毫無病色的烊,突然明白了一句話。
將死之人,回光返照。
烊整理好衣服,又理了理頭髮,讓自己更有翩翩公子的風采。
他揚手,水霧凝聚,寒冰凝聚在前,竟然形成了一面冰鏡。
燭焱看到他的舉動,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他……
罷了。
深吸一口氣,把要說的話都給咽了回去。
蕭沐凌抬手揉了揉眉心,閉眼輕笑,卻也沒說什麽。
在冰鏡前照了又照,整了又整,確定完全得體,他才滿意讓冰鏡散去,轉身面向蕭沐凌。
“如何。”
攤開雙手,他得意揚眉,滿臉笑容。
完全忽視掉燭焱臉上的嫌棄,還有蕭沐凌神情中的無奈。
“挺好的。”
蕭沐凌點頭,注視著他的雙眸笑意浮現。
“那是,我之前的模樣那絕對是一等一的美男子,加上我這等絕世風采。”烊越發得意起來。
蕭沐凌打量了他一會,輕嘖,然後道:“我信。”
是很相信。
赤羽那樣的大美人都愛上他,沒有點美色怕是不太可能。
“那就走吧。”
他都準備好了,現在就過去。
想了想,他皺眉道:“小丫頭,你好像還沒叫我一聲舅舅吧。”
他們都相認了,她怎麽就不叫呢?
蕭沐凌白了他一眼,“我還沒叫過一聲娘呢。”
“那怎麽能一樣,你見到你母親,會不叫她?”她現在是見到他了,卻沒叫過舅舅。
蕭沐凌沉默。
那一聲母親,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叫出來。
可現在她的確是叫不出來舅舅。
“好吧好吧,不勉強你。”烊輕松說道,心裡卻有點惋惜。
他好歹是當舅舅的人,之前就沒見過她,好不容易見到,卻聽不到一聲舅舅。
不過他也能理解。
對於她而言,他們剛剛見面,剛剛相認,哪有那麽深的感情。
他雖然知道自己有個小外甥女,只是沒有見過,但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有個舅舅。
又何必,勉強她呢。
蕭沐凌看著他走遠的背影,蠕動紅唇,最終沒叫出來。
她邁步跟上去。
“要不要再吃幾顆藥丹?”接下來可是最關鍵的時候。
“今天醒過來,似乎什麽疼痛都感覺不到了。”烊說完,淡淡一笑。
明明能感覺到靈魂在一縷接著一縷被抽走,所剩的靈魂只能支持他的意識和這個身體。
可他,卻一點疼痛感感都沒有。
他雖沒說的仔細,但蕭沐凌也明白。
她檢查過他的身體,自然明白他身體的狀況。
肉體是很好,就是靈魂……卻不是那麽清楚,只是有幾分感覺。
這還是她去過返生之地,得到返生靈形,否則還真感覺不到他靈魂那麽虛弱。
只是她也做不了更多。
走到祭靈轉生陣最中間,浮動而起的天地靈氣衝擊而來,帶著無盡壓迫。
蕭沐凌凝聚元力將衝擊而來的靈氣化解,這才能站穩在這。
烊卻像沒事人一樣站在她前面,淡然自若,仿佛眼前什麽都沒有,更不是站在祭靈轉生陣。
衣袂飄逸,長袖隨著衣袍搖曳,隨著青絲舞動而起。
仿佛間,他就要隨風而去,徹底融入這天地靈氣中,再也找不見。
蕭沐凌皺眉看著,袖中的拳頭不知何時握成了拳。
“丫頭,等會你什麽都不要做。”
烊叮囑著。
蕭沐凌抿了抿嘴角,沉沉落下一個字,“好。”
心情,突然有些複雜。
一股酸澀泛開。
“乖乖的,等祭靈轉生陣打開,你就立刻出去。”烊背對著她,話語始終輕快。
蕭沐凌輕輕點頭,“好。”
烊垂眸一笑,“你是魔族的小公主,其實也應該有個魔族的名字,不過也罷了,叫什麽沒那麽重要。”
“嗯。”
他往前走去,身影飛躍而起。
空氣中,低沉的一句話傳來。“阿沐,不要回頭。”
阿沐,不要回頭!
蕭沐凌鼻子突然一酸。
“蕭蕭,他……”
燭焱看著走遠的背影,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這個世上,誰都有自己的責任。
他的責任就是保護好族人,至親。
哪怕是獻上靈魂,也是甘願。
烊頭也不回往前飛去,腳步沒有減慢,身影沒有遲疑,他心裡卻湧出了一絲後悔。
就一絲。
離開詭域後他就離開了赤羽,就這麽回到了魔域,走進了這裡。
在她身邊十年,他沒有告訴她自己的身份,也從未提過半點過往。
這十年,他為了私心,放下魔族,留在她的身邊護著她。
就如同和丫頭說的一般,他其實後悔當初。
那時候,她和他表明心意,他才知道自己原來並不是一個人單戀。
可是……
他有責任,他和她不會有結果。
在他出生的那一刻,他的靈魂就不屬於自己,魔族所等待他的,就是到了時間他送出靈魂。
所以他不告而別。
那是他第一次對她不告而別。
他後悔這次的不告而別,可再來一次,他也不確定自己能否完完整整告訴她一切。
將一切告訴她,他相信她會明白。
只是,他知道自己無法開口。
第二次告別,她匆忙趕來。
在最後一刻, 他看到了她,當時他真的很高興還能最後看到她。
那時的他,已經再也說不出什麽。
那一刻,他以為再也見不到她。
可他低估了祭靈轉生陣。
所以,有了第三次的告別。
這一次,他依然什麽都沒說,這一次,他也什麽都沒留下。
阿沐問他有沒有要轉達給赤羽的,他說沒有。
的確……沒有。
一個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死了的人,怎麽會突然有消息。
赤羽已經經歷過一次和他的生離死別,何須再讓她經歷一次。
就讓她覺得他在當年已經死了。
這十年對她而言,他只是楊霍,她的馬夫和護衛,僅此而已。
烊想著這些,閉上雙眼。
那一絲後悔,慢慢消散了。
的確……沒有。
一個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死了的人,怎麽會突然有消息。
赤羽已經經歷過一次和他的生離死別,何須再讓她經歷一次。
就讓她覺得他在當年已經死了。
這十年對她而言,他只是楊霍,她的馬夫和護衛,僅此而已。
烊想著這些,閉上雙眼。
那一絲後悔,慢慢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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