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了扯嘴角，蕭沐凌沒再說話。
　　他早就做了心裡準備。
　　救他。
　　他得救，消失的就是魔族。
　　他不會想要這樣的。
　　燭焱注視著蕭沐凌，滿臉古怪。
　　“蕭蕭。”
　　它傳音給她，沒有驚動烊。
　　蕭沐凌看了過來，扔給它一個眼神。
　　做什麽?
　　“你怎麽肯定他是傳一任魔君的?”單單就因為他說了魔衛的事?
　　不可能吧！
　　眸光轉動，往烊那快速掃視了一眼。
　　他正陷入過往的回憶中，沒有發現他們表情怪異。
　　肯定?
　　不。
　　已經死了那麽長時間的人，她怎麽會肯定呢?
　　十年。
　　他留在赤羽身邊的時間是十年，可他死的時間更久。
　　能夠換一個身份出現在赤羽身邊，不被赤羽懷疑，他這上上下下估計沒有一點過往痕跡。
　　新的皮囊，新的軀體。
　　不都是需要時間的。
　　“蕭蕭。”
　　燭焱開口。
　　別不說話。
　　它知道事情沒那麽簡單。
　　明明是振奮人心的真相，卻被他們雲清風淡說了出來。
　　蕭沐凌眼中劃過笑意，“我只是大膽地把猜測說出來罷了。”
　　問的時候，她可沒那麽肯定和確定。
　　卻沒想到，他大大方方就承認了。
　　猜測！
　　燭焱直接被口水嗆到。
　　不敢置信注視著她，“只是這樣?”
　　“那你覺得我還能神機妙算，又或者是血脈之間的感應?”蕭沐凌反問。
　　她到現在都不覺得，自己跟魔族有什麽關系。
　　她身體裡，也沒有封印之類的東西。
　　低頭往身上看了一眼，她在心裡輕嘖。
　　突然多了個舅舅，還有點不習慣。
　　而這種不習慣……也會很快過去。
　　她，救不了他。
　　燭焱收回視線。
　　算了吧。
　　血脈感應。
　　它從不相信那種東西。
　　若真有血脈感應，在蒼峽的時候，蕭沐凌和她母親就該認出對方。
　　可惜當時一個戴著面具，一個根本看不清。
　　兩個人都沒認出對方，當時應該從未往這方面想過。
　　越想越不對勁。
　　燭焱扭頭，又問道:“蕭蕭，你在你母親的事上是不是早就有所猜測?”
　　否則剛剛她不會那麽果斷確定。
　　猜測的時間嘛。
　　不說太久，她找完枯榮山之後吧。
　　它記得她跟那個姓江的人類，有過一段莫名其妙的對話。
　　當時提了個十幾年……
　　不會吧！
　　看到燭焱有些難以置信的表情，蕭沐凌雙眉上揚，眼中笑意一閃而過。
　　的確沒那麽複雜。
　　找完枯榮山的時候她就在想，是不是自己找錯了地方。
　　離君只是說，將她送到可以找到母親的地方，並沒有說這個地方就是枯榮山。
　　枯榮山沒有人，她在枯榮山也什麽都沒找到，答案就一點點顯露出來了。
　　這也是離君聽到她要找的人叫燁，他才有那種表情。
　　見蕭沐凌不回答，燭焱心裡歎息。
　　那應該就是了。
　　心裡早就有了猜測，如果不是掉進這裡，估計蕭蕭已經找去了魔君的宮殿。
　　那就不是知道魔君是她母親，而是已經和她母親相認。
　　魔君。
　　魔族未來的繼承人。
　　蕭蕭啊。
　　一件事沒了，又來一件。
　　“咚——”
　　九天之上，響起一聲清脆巨響，就像是谷老器皿撞擊，所發出的響動一般。
　　緊接著，天地靈氣如浩瀚江海一般，巨浪層層起伏，劇烈翻滾。
　　聽到動靜，蕭沐凌就要起身。
　　是祭靈轉生陣，它出了什麽問題?
　　“你留在這。”
　　烊的聲音響起，他走了出去。
　　蕭沐凌停下動作，看著他走遠的身影。
　　燭焱看著走進祭靈轉生陣的烊，無聲搖了搖頭。
　　這個人類，死期將至。
　　沒有人能救他。
　　即便他是蕭蕭舅舅，哪怕他們剛剛才相認。
　　可能正是如此，他猜到蕭蕭身份的時候，才沒有標明自己的身份吧。
　　自己都要死了，認親又有什麽意義，不過是徒增煩惱。
　　卻不想蕭蕭從他的字裡行間猜測了出來，又三言兩語詐出了實話。
　　天地靈氣掀起的巨浪，不斷翻滾，宛若條條巨龍一般，翱翔九天。
　　天地間靈氣旺盛，這樣濃鬱的天地靈氣，沒有什麽生靈是沒辦法救活的。
　　蕭沐凌閉上雙眼，開始調息。
　　既然到了這樣的地方，那就不能錯過。
　　這種修煉聖地，可不只是單單對修煉有絕佳作用，就是療傷也能有奇效。
　　她的身體在這種地方調息，再好不過。
　　時間一點點過去，燭焱聽著天邊不斷撞響的聲音，厭惡皺了皺臉。
　　真吵。
　　隨即心中又是一陣歎息。
　　換做別人，它是不會有這樣反應的。
　　可這人不是蕭蕭舅舅。
　　這沒一聲撞擊落下，就代表著他離死亡更近一步。
　　祭靈轉生陣已經到了最後關鍵時刻。
　　它也就只能知道這些。
　　畢竟都沒真正見過這個陣，並不知道它完成是什麽樣子的。
　　不知道多長時間過去，燭焱都睡著了，耳邊響起的聲音讓它格外煩躁。
　　就是在夢裡，也到處是這些聲音。
　　以至於讓它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不算是睡著了。
　　烊走回來的時候，就看到他們一個在睡覺，一個在吸收天地靈氣。
　　注視著蕭沐凌，他眼中笑意浮現，帶著溺寵。
　　她倒是會抓住機會。
　　這天地靈氣從養出來到現在，還沒被人吸收過。
　　它純粹的程度，就隻比天地初開時出現的第一縷靈氣差一些。
　　用它修煉，最好不過。
　　也就是她，換做是其他人，他可不會讓對方過多吸收這裡的天地靈氣。
　　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臉上多了幾分疲憊。
　　背靠著旁邊土丘，他閉上雙眼微微喘息。
　　看來，他堅持不了多長時間了。
　　眼角余光落在蕭沐凌身上，他慢慢看了過來，眼中笑意加深。
　　也好。
　　死之前又見到了個親人，也就真沒有遺憾了。
　　都說魔族無情，所以血脈留存才會稀疏。
　　實際上並非如此。
　　魔族對於至親，看得比誰都重。
　　聽到動靜，燭焱就醒了。
　　聽到那痛苦的喘息，它悄悄睜開了一隻眼睛。
　　看到他臉上的痛苦和疲憊，它輕輕搖頭。
　　這就是祭靈轉生陣最後帶來的折磨。
　　這個陣不會一次性取走他的靈魂，而是一點點吸收他。
　　每吸收一點，他的靈魂就會是一次撕裂！
　　燭焱重新閉上眼睛，心中歎息。
　　四個字——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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