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猜我剛才路過教務室都聽到什麽了”,孫策鬼鬼祟祟在教室後面拉攏了幾個同學說,“教導主任正誇著呢,說姓丁的果然有一套,上馬沒幾天就把我們給治服帖了”。
“什麽”,貝恬的順風耳立馬就吹到了風聲,“真這麽說,關她什麽事,我們這是給長頸鹿的面子”。
“就是,就是啊”,幾個同學聽著也湊了過來,“這樣下去功勞可都被她給佔了,長頸鹿還怎麽回得來”。
一時間大家又七嘴八舌的。
“要不……我們淨折騰,瞎添亂,搞它個天翻地覆”,有人提議。
“不行,不行”,有同學反對說,“這樣只會讓學校覺得我們無可救藥,萬一派個更狠的角兒來治那不就吃癟了”。
商量了半天還是老樣子,沒有什麽靠譜的解決思路,上課鈴一打又只能失意的打回原形。
“今天的自習課補英語,大家準備一下”,錢琪在講台上正說著呢,下面就有人開始抱怨嘀咕了。
“乾脆所有課都換成英語好了”。
也不知道是誰嘟囔了一句,好巧不巧就被門口的丁老師給聽到了。
“如果你們覺得自己高考英語沒問題,我不反對你們在英語課上自習其它科目”,沒想到丁老師還能說的這麽冷靜,“只要不影響其他同學就行”。
“但是你上課影響我們自習其它科目了”,哇塞,孫策這是突襲啊,整個教室都因受到了驚嚇而變得安靜。
這都沒發飆,丁老師也只是意外的遲疑了一下,便自顧著開始講課了,也沒人再敢吭聲。
課後丁老師也沒有要收拾誰的意思,到是叫走了劉貝恬。
辦公室裡兩個人面對面坐著,貝恬暗想,該不會是因為自己英語太差要給加課時了吧,心裡默念千萬別呀。
“劉貝恬,你體育挺好的吧”,丁老師卻是笑盈盈的。
這笑容看著可是毛骨悚然啊,還不知道今天面談的主題是什麽,自然還是低調點的好,隨便應了一聲也不想多做炫耀。
“今天王老師把田徑隊的入選名單送來了”,說罷看了貝恬一眼,“畢竟現在已經高三了,所以想谘詢下你自己的意願”。
貝恬不假思索的表示要留任,心想總算還有一個可以安慰的消息,雖然這本就是意料之中,但效果卻足以一掃這期間的各種陰霾。
看樣子這明顯不是丁老師想要的回答。
“不過啊,老師覺得學生的當務之急還是要以學業為重……”
原來是笑面虎啊,話外之音無非就是反對唄。
“丁老師你放心,絕對不會耽誤學習”,貝恬急著想要堵住她的嘴,好盡早結束這場對話。
老師話都還沒說完呢,不過反正她要說什麽用腳趾猜都能知道,貝恬心想,讀書壓力已經這麽大,要是還不讓放松一下,這才影響發奮的情緒呢。
“你的意思老師了解了,那回頭我跟你父母商量下”,丁老師見貝恬態度這麽強硬,覺得也就沒必要和她再多說什麽。
什麽!這哪是要跟爸媽商量的意思,明顯是在要挾著主動放棄的意思!
“我自己就能做主的事情為什麽要通過我爸媽商量”,好生氣,越想越生氣,抵觸心理一觸即發。偏偏新官上任三把火,這一把就讓貝恬給點著了。
“老師也是為了你好……”。
這時候還來什麽語重心長,這些陳詞濫調的都聽膩了,現在更是不想聽。
“為我好那就應該讓我自己決定,因為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怎麽做才最好”,丁老師的話才開了個頭就又被貝恬給截胡了。
自以為是自己的伶牙俐齒完勝了這局,下了晚自習都還在洋洋得意呢。
“我回來了”。
一開門就感覺,嗯?這家裡空氣不對,連忙朝劉爸打探了個眼神。
劉爸拿著報紙擠眉弄眼的回應了下,發出了“前方高能,注意安全”的警示信號。
接收到信號的貝恬,剛想一溜煙的躲回房間,就被劉媽給呵斥住了。
“站住,坐下”。
也隻好老老實實的坐在了沙發上,沒想這一屁股剛坐下,劉爸就站起來往臥室走去。本來還想能有個擋箭牌呢,貝恬幽怨的眼神也只能盯著劉爸的後腦杓作罷了。
“你們班主任今天來電話了”,劉媽有種要對峙的氣勢迎面襲來。
“什麽班主任,哪個班主任”,大致也猜到了是怎麽回事。
“你是還要跟我裝傻呢,還是真傻呢”,劉媽這嗓門把貝恬給牢牢的鉗製住了,“都什麽時候了,還弄什麽田徑隊,你要我說多少遍”。
說多少遍都一樣,貝恬雖然心裡念叨,但也不敢出聲。
“你這是要幹嘛,你給我說說看”,劉媽也是越來越不懂了,現在除了學習,還有什麽是不能暫且放下的。
“不就是跑個步嘛,至於這樣麽”,貝恬小聲的嘀咕,“再說了,她才到崗幾天呀,都不了解情況,什麽都不知道,憑什麽要讓我退出”。
“她是不了解,我了解就行”,劉媽駁斥,“我看你是自己不了解,你是不了解自己的成績要我提醒你是吧”。
“那這跟我去田徑隊有什麽關系,難道像個木頭人一樣考試成績就能扶搖直上啦”。
家長老師一有個什麽事情,就想把責任都推到這田徑隊的訓練上,這麽多年沒少折騰,從小學到高中不厭其煩。
“你靜不下來怎麽能好好學習?”
“這該動的時候讓我動,該靜的時候自然就能靜下來”,反正這回也一樣,不管怎麽說一定得堅持住。
“我現在是來通知你的,不是來跟你商量的”,見和風細雨不奏效劉媽索性就放了狠話,“我已經跟你們丁老師說好了,田徑隊你也不用去了,你要有本事,高考完你想跑去哪就跑哪裡去”。
說完自己想說的話,劉媽起身就回了房間,撂下凌亂的貝恬,一個人抱著胳膊肘較勁賭氣。
一回房間貝恬就氣鼓隆咚的關上了房門,至少現在不願再被任何人打擾,偏偏這個時候手機屏幕顯示的對話框,在不停的刷新刷新再刷新。
班上的小群裡,一幫平時關系較好的同學們,都在對新舊班主任的替換議論紛紛。
想著群裡人多,說不定還能群策群劃的想出個什麽法子,盡管大家都心裡有數的明白,說的再熱血也不過是個徒勞,只不過在這氛圍下耍耍嘴皮子也算是種安慰劑吧。
盡管大家眾說紛紜的提供了很多異想天開的餿點子,照平時貝恬肯定也是積極響應的活躍分子,現在再看卻仿佛大家熱議的話題與自己無關似的,異常的冷靜,又無端的憤慨。
要不是因為丁老師瞎管閑事,自己肯定還能在田徑隊好好待著。
放下仍在閃爍的手機,裝模作樣的翻了幾頁桌上大大小小的複習資料,完全看不進去。胡思亂想沒一會兒趴著趴著也就睡過去了……
迷迷糊糊的大半個小時,醒來時朦朧的打了個寒噤,臉上還印了半邊的褶子。看到書上有根頭髮,心想這得是有多焦慮,年紀輕輕都脫發了。
正要伸手去抓,竟然摸了個空,都沒給拾起來,鼓著腮幫子吹了一口氣,好嘞,這才發現,這哪是什麽頭髮啊,難道不是一根拋物線嗎!自己都忍不住傻笑起來……使勁用手拍了拍臉,以示清醒,繼續奮鬥。
退隊這事之後,每次看到丁老師的臉,貝恬都是一副無法原諒的懊惱,腦細胞對英語的抵觸也不自覺就加深了幾道封印。
盡管王老師對貝恬退出這事表示挺能理解,高三嘛,這麽多屆的學生帶下來,早就有了心理準備,畢竟高考當前的其它事情都算不上是事。
但貝恬還是挺內疚的,感覺像是一個逃兵,是自己先放棄了組織。現在還留在田徑隊的高三學生,也就只剩下韓磊這一支獨苗,貝恬做著無用的自怨自艾, 也不過是為了投射對丁老師的不滿而已。
月考期間大家都在專心對付各科的複習,也就沒有精力再把換班主任這事掛在嘴上,不過大家和丁老師的配合度依然是毫無默契可言,只有在數學課上才能發揮下對學習的余熱。無論長頸鹿怎麽好言相勸,但這跟丁老師的磨合談何容易。
貝恬左耳聽著長勁鹿的苦口婆心,右耳瞬間就把這些都給過濾的一乾二淨,心想,搞得好像是親娘在規勸剛出嫁的閨女,如何如何調劑婆媳關系似的,這麽一想居然忍不住的抿嘴笑出聲來。
下午趁著晚自習前的空檔,林玲約了貝恬和韓磊,還是熟悉的操場,只不過以前三個人刷的圈,現在只有韓磊一個人在跑了。
兩人坐在圍欄邊,望著跑步的韓磊漸近漸遠,吃著各種零食也就湊合一頓晚飯了,吧唧著嘴也不耽誤家長裡短。
看著韓磊,林玲不禁感歎,“沒想到我們三個裡,居然是他最有規劃”。
貝恬看了眼還在刷圈的韓磊,“你當真還以為他是真傻啊,腦袋瓜子指不定是深藏不露”。
兩人對視一眼歎了口氣,也不知道說什麽好,只是顧著吃吃吃來安慰自己。
貝恬偶爾還是會忍不住的看下籃球場,假裝不經意的找找打球的趙宇。
“你們倆這吃法,可不肥死你們”,韓磊小跑著接過林玲丟過去的礦泉水,一臉汗漬漬的趴在圍欄上喘氣,“在聊什麽呢”。
“等你開聊天室呢”,林玲說。
貝恬也只是聳聳肩附和,以示了無生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