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言之假裝沒注意到兩人之間的眉眼官司,催促著蔣山青道:“快過來添水啊,這茶都涼透了!”
蔣山青連忙端著茶壺上去,給蔣言之換了壺溫茶。
蔣言之又端起來喝了一口,似是醞釀了一下情緒,才終於對蔣山青說道:“山青你坐下,我有些事要問你。”
蔣山青十分乖巧地坐了下來,一付義父你想問啥就問的樣子。
蔣言之似是在組織語言,又停頓了片刻,才總算開口道:“山青,你實話跟義父說,你的生父是不是那徐大儒?”
蔣言之最後一個尾音還沒落下呢,李梅兒就一口茶水噴了出去,也是蔣言之倒霉,就坐在李梅兒對面,瞬時被她噴了一臉茶水。
坐在李梅兒旁邊的蔣山青眼見著蔣言之的臉都黑了。
李梅兒也顧不上自己身上的茶水,連忙掏出帕子去給蔣言之擦,一邊擦還一邊不停道歉,“大舅,我真不是故意的,您別生氣啊!”
蔣言之壓著火,深吸了一口氣,差點就沒法維持平日裡的平和淡定了,但噴他一臉水的又不是別人,是自己的嫡親外甥女兒啊,能怎樣?難道還能打死不成。
“行了!行了!我自己來!”蔣言之一把拿過李梅兒手中的手帕,把臉上和頭髮上的茶水都擦乾淨了,才看向憋笑憋得十分辛苦的蔣山青,無奈道:“看來我是猜錯了。”
蔣山青極力抑製住笑意,語氣盡量平靜地問道:“義父,您為什麽會有這樣的猜測呢?”
蔣言之十分理所當然地開始給蔣山青講理由,“第一,那徐大儒是什麽人,當初在鄞縣的時候,那麽多人想拜在他門下,他統統沒收,卻偏偏收下了我,我可沒覺得自己真就那般驚才絕豔,能讓徐大儒一眼就相中我,還立即收我為徒,只是當時我也沒多想,就以為自己運氣好,正好合了大儒的眼緣。
第二,我剛到京城的時候,日子過的還是十分拮據了,連在京城賃一處像樣的宅院也做不到,要不是後來徐翰林拉我入股了徐家買的礦山,恐怕我到這會兒還是個一窮二白的翰林呢。
第三,就是上一次你被人陷害的事了,若不是至親,誰又會豁出自己的性命不要,都要護著呢!更不必說其他一些長輩與晚輩之間的關照了,我從前就覺得的,徐大儒對你,和對其他的弟子完全不一樣,已經超出了師徒的范疇,倒像是父子。”
被蔣言之這樣一分析,李梅兒都覺得徐大儒還真的挺像是蔣山青的爹的,不過事實卻並非如此,若真是如蔣言之猜想的那樣,那她和山青哥哥也不必這樣苦惱了。
蔣山青笑了笑,語氣中帶著些無奈道:“老師確實不是我的父親,不過他倒是很有可能是我的舅舅。”
蔣言之聞言怔然,許是還未從這層關系上繞過圈來,皺眉重複了一句,“舅舅……”
但旋即,他就反應過來了,立即否定道:“這不可能,阿枝的爹娘我都見過,而且她也只有一個弟弟……”
可話還未說完,他就又想到了一個可能,臉色當即變得十分難看,半天都沒再說出一句話來。
蔣山青也覺得這信息量或許對義父來說實在是太大了,便替他說道:“義父,就是您想的那樣,娘應該不是我的親娘,我的親娘應該是當初徐家送進宮的一位娘娘。”
蔣言之的臉更黑了,仿佛是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但理智告訴他,這應該是真的,畢竟阿枝當年就是宮裡頭的宮女,後來因為不知什麽原因出了宮,且還帶回來一個仍在繈褓中的孩子……
“所以說……”蔣言之聲音艱澀,許久之後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你的生父……”有可能是今上。
蔣言之最終沒有問出這一句,但蔣山青知道他猜到了,畢竟這也不是太難猜的事情。
“這一點我也不是很肯定,但就梅兒今日從雲妃那裡得到的消息,十有八九應該是了,且當年的事情雖隱秘,但若有心人想查,還是能查到些蛛絲馬跡的。”
蔣言之這會兒也慢慢接受了現實,長長呼出一口氣,語氣竟也變得平靜起來,“我會去查的,當年的事情。”
李梅兒和蔣山青對視一眼,她倆自是同意蔣言之去查的,畢竟光雲妃那裡的片面之詞,也不是十分讓人相信,誰知道雲妃是不是為了讓夫妻倆對付皇后,編出來的謊話。
“義父,我想先去見見老師,問問他當年的事情,或許會省掉我們很多功夫。”蔣山青同蔣言之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蔣言之有些猶豫,他這會兒心情其實挺複雜的,雖說他跟山青沒血緣關系,但養了他這麽多年,感情當真是跟父子一樣的,現在人家的親舅舅出現了,且還暗中照顧了這麽多年,他是應該讓山青認親的,但心中總有那麽些不舒服,總覺得精心養了許多年的水靈靈的大蘿卜要被別人給摘去了。
他心中雖這樣想著,但面上卻是一點不顯的,還十分讚同地點頭道:“是應該去見見徐大儒的, 只是徐大儒不是一直病著嗎,你如今去拜訪他恐怕也見不到人吧?”
蔣言之的上峰就是徐家的人,自然知道徐大儒臥病在床的事情。
“義父,您幫我送封信給徐翰林,我想著,若是老師知道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應該就會見我了。”蔣山青十分篤定地說道。
他本也想過自己直接把信交給徐翰林,只是他和徐翰林並不熟悉,且他也怕翰林院中會有宋皇后的眼線,若是自己貿然與徐家人接觸,怕是會再惹出什麽不必要的禍端,通過義父幫忙傳信,就會穩妥許多,畢竟義父本身與徐翰林交情就不錯,兩人在翰林院時就時常在一處,下衙了也經常約到酒樓茶館裡消遣,算是好友了。
蔣言之想想也是,那徐大儒原先不認蔣山青,不過就是擔心他身世曝光,會帶來危險,但如今既然他自己都知道了,那也就沒有繼續隱瞞下去的必要了。
“行,你把信給我,我幫你帶給徐翰林。”蔣言之十分爽快地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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