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管事神情忐忑,立即躬身請罪:“姑太太,小人辦事不利,那山匪頭子屬實難纏,他不要銀票,定要咱們拿現銀出來,小人怎麽說他都不肯松口, 小人把口水都快說幹了,他才願意用金銀首飾替代。”
馬車裡的人沉默了一會兒,才又冷冷說道:“哼,還是個謹慎小心的,以為咱們宋家會賴帳不成。”
中年管事苦著臉,繼續道:“姑太太,那群蝸居山中的山匪本就沒什麽見識,隻認得金銀,以為咱們拿銀票是騙他,可現在人就在他手裡,咱們也只能按著他說的來。”
馬車中人又是沉吟了片刻,方才問道:“確定是咱們要的人嗎?”
“姑太太您放心,這點小人可以保證,就是正主,跟小人見過的畫像一模一樣。”中年管事信誓旦旦地回道。
馬車中人似是滿意了,立即回道:“那好,我這裡有些首飾,你先拿給那賊匪,把人先換過來再說。”
她話說完沒多久,便有一個模樣姣好的丫鬟捧著一包首飾過來了。
中年管事飛快瞟了一眼,立即被最上頭那一對紅瑪瑙的鐲子給吸引了。
他神情略微詫異地開口道:“姑太太,這一對瑪瑙鐲子不是娘娘賞賜給您的嗎,您怎麽……”
這一對瑪瑙鐲子是早年宋皇后送給親妹妹宋漣漪的,她十分喜歡, 這些年最常戴的就是這對鐲子,沒想到今日竟舍得拿出來送給那賊匪。
馬車內宋漣漪的聲音依舊是淡淡的, 不帶什麽煙火氣, 緩緩道:“我今日出來,也沒戴太多首飾,除了這對鐲子,別的都不值什麽銀錢,那山匪頭子顯然不是個好糊弄的,若是不讓他見著些好東西,他怎麽會老實把人交給我們。”
中年管事自然知道這個道理,只是覺得把這樣好的東西給一個山匪頭子,實在是暴殄天物。
卻聽那宋漣漪又幽幽說道:“而且,這對鐲子包括旁的那些首飾,很快就被送回來的,那些個山匪,活不過今日的。”
中年管事立即就想到了什麽,臉上也露出一抹笑容,低頭恭敬道:“姑太太您說的是。”
說完便從那丫鬟手中接過了那包首飾,小心地放進了懷中。
中年管事匆匆離開,而那馬車中的貴婦, 從頭到尾都沒有露過臉。
萱草在離著空地不遠處的一顆大樹上頭, 透過樹葉的遮掩, 一直觀察著這輛馬車。
她不敢靠得太近,因為她能看出馬車周圍那幾個護衛武功不弱,若是自己太靠近,肯定會引起他們的警惕。不過知道那馬車裡的人身份不凡,便也足夠了。
萱草小心從樹上下來,然後便飛快地朝著來時的路飛奔,她要趕在那中年管事之前回去。
邢老大的目光不時往林子深處瞟,心情越發的急躁。
他握緊刀柄的手有些出汗,黏膩膩的十分不舒服,皺眉回頭看了眼身後的李梅兒。
李梅兒回了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下一秒,她余光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在不遠處的一棵樹後頭。
李梅兒稍稍松了口氣,借著山賊的掩護,在邢老大身邊小聲說道:“萱草已經探好路了,一會兒……就按咱們計劃好的行事吧。”
邢老大的眼中閃過一抹嗜血的光芒,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中年管事終於帶著人回轉來,看到邢老大沒有出什麽么蛾子,總算是松了口氣,他衝著邢老大抬了抬下巴,說道:“邢老大,首飾我已經帶來了,我們各派一個人過去,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邢老大沒提出什麽異議,親自押著李梅兒緩緩往前走。
中年掌櫃也立即命令了一個最為健碩的仆役,拿著那包首飾過去。
兩邊的人都走得很慢,似是都怕對方耍什麽花招。
不過總算是有驚無險,兩邊的人都到達了中央。
邢老大很謹慎,瞪著眼睛對那仆役道:“把東西打開我看看!”
仆役回頭看了眼管事,管事只是輕輕點了點頭。仆役立即把布包打開,裡面是一小包首飾,有金項圈,也有金步搖,不過最顯眼的就是那一對紅瑪瑙的鐲子,光看雕工和水頭,就知道價值不菲。
邢老大的視線定在那瑪瑙鐲子上,心中十分驚訝,沒想到宋家人竟舍得拿這樣的東西出來交換。
中年管事似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眼中閃過一絲輕蔑,緩緩開口道:“邢老大,這一次你可真是佔便宜了,這包首飾裡,光那一對瑪瑙鐲子, 可就不只五百兩了,要不是看在你今次辦事還算利索,這樣的好東西,我家主子可不會拿出來。”
邢老大將視線收回,隻重重哼了一聲,便作勢要伸手去搶那包首飾。
那壯碩的仆役顯然也會些拳腳功夫,許是早就得了管事的叮囑,手猛地一縮,把東西藏在懷裡,皺眉道:“把人推過來。”
邢老大隻冷冷一笑道:“那你把東西仍在地上。”
仆役正猶豫著,就聽身後的管事說道:“按他說的做。”
仆役把首飾扔在地上,邢老大也很守信地把李梅兒往仆役那邊推了一下。
仆役正準備伸手去接人,就看到本來一直低著頭的女子忽然抬頭衝自己笑了一下,然後她就看到那女子身形一矮,然後提著刀的邢老大就已經到了他面前。
李梅兒蹲下身,順勢也閉上了眼,頭頂有利刃入肉的聲音傳來,然後便是一股極濃重的血腥味,她沒有睜眼,怕看到什麽會讓自己做噩夢的畫面。
“你們好大的膽子,竟然想黑吃黑!”中年男子驚懼的看著不遠處邢老大乾淨利落地殺死了自己的屬下,然後便提著仍在滴血的刀向自己走來。
邢老大連連後退幾步,讓仆役們將自己團團圍住,飛快拿出袖中的一個呼哨,正想要吹響,手腕忽然就不知被哪裡投來的一顆石子擊中,手中呼哨頓時沒拿穩飛了出去。
然後一個藍色衣衫的丫鬟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一腳就踩碎了那個竹製的呼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