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公主確實來得特別早。
以她的身份地位,應該是最後第二批到的。
最後一批是太子。
但這會兒,獻福寺內連外命婦都還沒到齊。
唐小白隨家人前去拜見時,猝不及防被平陽公主拉進懷裡。
“好久沒見到小白了?最近玩什麽去了?”平陽公主親親熱熱摟著她問。
唐小白正色道:“阿姐說我不懂事,把我送去上學了!”
還不是因為上次在公主面前說錯了話,唐嬌嬌哪還肯帶她去見平陽公主?
當然她自己也沒興趣見就是了。
不過平陽公主倒是沒跟她記仇。
“小白還上學了哈哈哈……”平陽公主直笑。
這話唐小白就不愛聽了,她上學怎麽了?她不能上學嗎?
可惜身份不夠高,不愛聽也得聽著。
瞥了一眼笑得正歡的平陽公主,只見她滿面桃花,眉眼生春,不由心裡琢磨,這是有什麽開心事?
寒暄了兩句,忽然進來一名衣著講究的仆婦,直接走到平陽公主身邊,附耳低語。
唐小白就坐在公主懷裡,什麽低語聽不見?
“駙馬在永福裡,要沿途護送太子殿下至獻福寺。”
唐小白恍然大悟。
原來平陽公主是衝著趙景來的!
但這會兒聽說趙景還在永福裡,公主周身那少女懷春的氣息瞬間褪了下去。
“那得多久才來?”平陽公主追問。
仆婦小心翼翼答:“應該是巳時七刻後……隨太子車駕一起到吧?”
那就是還要等兩個時辰。
可平陽公主既然已經來了獻福寺,再往永福裡跑也不合適,就只能坐著乾等。
這麽一想,公主的臉色更難看了。
顧氏雖然沒聽見仆婦的話,但眼見平陽公主臉色不對,便迅速帶著兩個女兒告退了。
離開平陽公主休息的禪室後,唐嬌嬌小聲嘀咕了一句:“怎麽是趙景護送太子?”
唐小白猛地一怔。
對啊!
怎麽會是趙景護送太子?
上回是趙景圍的鎮州進奏院。
趙景分明是皇帝手裡的刀!
趙景護送太子,這意味著什麽?
……
“趙景?”李穆也頗覺意外。
“是!王相公說,各衙署的安排均無異常,隻除了將趙景從左領軍衛平調至太子右衛率,負責今日太子府至獻福寺的沿途戒備,”說到這裡,鄧聊又安慰道,“不過趙景只是小小郎將,手裡的人也不多,並不影響今日警戒。”
李穆搖頭:“不是針對孤。”
皇帝從來不將他放在眼裡,要下他這一步棋,是為了對付別人。
以他為餌。
“即刻讓人聯絡蘇舜卿——”
……
長興裡,鎮州進奏院門外。
“我們二小姐想嘗嘗鎮州風味的粽子,要剛出鍋的,煩請進奏使酉時左右送到燕國公府,白天二小姐在獻福寺為太子殿下祈福,就不勞進奏使送去了!”
傳話的婢女衣紋精美,態度高傲,看著應該是主人的近身侍婢,傳達的也應該是主人的原話。
有其仆必有其主。
一個奴婢都敢在官員面前如此趾高氣昂,可見主人得跋扈到什麽程度?
就連過路人都看不下去,連連搖頭,投以忿忿目光。
但被這麽對待的年輕官員卻一直保持著洗耳恭聽的姿態,婢女說完後,
還含笑點頭:“有勞向二小姐回話,蘇某定在酉時正將粽子送到燕國公府,絕不會送錯地方!” 溫文有禮,又兼人物俊秀,看得婢女臉上一紅,隨即又端出高傲姿態,衝他囫圇點頭後,便領著同行的兩名仆從離開了。
蘇舜卿站在原地,目光追了一會兒,落在天際,微頓,隨後一笑,轉身進了鎮州進奏院。
依舊是上次的路線,翻牆到了隔壁。
這回人沒有在亭子裡坐著,而是在水邊地上,將一把大刀舞得虎虎生風。
看身形,肩寬腿長,軒昂挺拔,轉過正面,卻瞧著不足弱冠,還是個少年郎。
瞥見蘇舜卿進來,少年便收了招式,隨意將打到往地上一插。
蘇舜卿看了一眼那把刀,忍不住道:“世子這把刀非同凡品,架在小姑娘脖子上真的很危險!”
世子摸了摸鼻子, 輕咳兩聲,問道:“唐家那個小姑娘找你什麽事?”
蘇舜卿眼裡閃過一絲困惑,將方才婢女的話複述了一遍。
世子聽罷,驚訝道:“那小姑娘也來示警?”
蘇舜卿不解:“太子殿下不是已經讓人傳話來了,怎麽又讓唐二小姐來示警?”太子的人和唐二小姐的婢女幾乎就是前後腳的差距。
“可能就是想吃鎮州的粽子?”世子猜測。
蘇舜卿失笑:“鎮州的粽子和京城的粽子區別不大啊!”
世子哈哈一笑,道:“她一個小姑娘知道什麽?你就讓人給她包兩個吧!”
蘇舜卿含笑應下,又問:“獻福寺那邊?”
太子那邊送來的消息和唐二小姐似有若無的暗示是一個意思——別去獻福寺。
駙馬趙景平調至太子右衛率,負責今天太子出行的警衛,針對的應該是上次出現在太子府的“刺客”。
從皇帝的角度來看,上次是鎮州派人打探太子府,伺機營救太子,但連太子的面也沒見著。
所以他設下這個圈套,讓太子從太子府出來,引“刺客”現身,令趙景暗中觀察,伺機捉拿。
這個圈套也沒錯,世子原本是要打算喬裝去獻福寺湊個熱鬧。
太子的消息送得很及時。
呃……唐小姑娘也很及時……
既然有詐,那就這樣算了?
“就這麽算了?豈不是很沒意思?”少年世子勾唇笑了起來。
耍詐?誰不會呢!
“即刻調集所有人手,再晚,太子輿駕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