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門開。
秦容側身閃入,問:“找我何事?”
燈下,少年端坐,微低著頭,看著手裡的書信,側顏雋美如畫,卻因燭火晃動,平添幾分詭冷。
“明日至雁門關,我與你一同出戰。”
秦容吃了一驚:“第一戰不用這麽急吧?”
“一個月內,打到雲州,之後我會自請回太行山剿匪,將鎮州軍全數交予你!”
“你要幹什麽?”秦容心生警惕。
雖然她是很想要鎮州軍,但這麽輕易地給,總覺得有陰謀。
李穆沒有回答她,繼續說道:“只要你將晉王、慶王拖在雲州,直到我剿匪回來,這六萬鎮州軍,以後將由你統領。”
秦容目光一凜,盯著他看了許久,問:“這話,你說了算?”
“孤說了算。”李穆道。
他可以不要鎮州軍,但他不能不去涼州。
……
另一邊,唐小白擔心的姐夫相爭暫時沒有出現,畢竟大家都是體面人。
有顧緣為副巡察使,隊伍如她所願地前進很快,除了補給,基本沒有進城鎮。
五月初一,抵達蘭州。
蘭州轉西北就是涼州。
已經到了西北地域,雖然是盛夏時節,也並不炎熱。
尤其到了傍晚,甚至有絲絲涼意。
晚食後,唐小白系上披風,於驛站內回廊輾轉繞行,到了隨行禁衛守衛的院落。
“求見薛使。”
薛少勉仍穿著深綠色的官服,衣冠楚楚,容色俊雅,端的是君子如玉。
“這一路,多謝薛使照顧。”唐小白對著薛少勉鄭重一拜。
薛少勉這一路確實對她很照顧——
這麽說吧,由於人選挑得好,這一路,就沒有不照顧她的。
要不是她白天趕路,晚上還要忙著記錄地形,差點就以為自己在旅遊了。
不過相比較而言,薛少勉算是和她關系最遠的一個,會照顧她大概是出於風度。
她真的很喜歡這種有風度的男人!
何況還是個好看的有風度的男人。
薛少勉微微一笑:“二小姐客氣了。”隻說了這麽一句,然後靜靜等著她說下去。
唐小白低頭,從袖中取出一支卷起來的紙條,交由同行的顧緣轉呈薛少勉。
薛少勉展開掃了一眼,目光微動。
“這些是常山郡王安插在涼州的細作。”唐小白道。
李行遠查出的奸細是有明確名單的,她此行第一件事,就是將名單上的人控制起來。
但這名單上只有姓名,沒有具體資料信息,她對涼州人生地不熟,不能輕舉妄動,所以想同薛少勉聯手。
抓奸細,沒有比朝廷巡察使更名正言順的了。
“這個名單,二小姐是從何處得來?”薛少勉捏著紙條,抬頭看她,帶著些微審視。
“是李世子交給秦宵,秦宵轉交給我的,為防泄密,我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唐小白說著,瞥了一眼邊上沒有說過話的顧緣。
這名單,其實是小祖宗交給周荀的,接著就到了她手裡,她也確實沒有告訴過任何其他人。
但是剛才她說出“常山郡王安插在涼州的細作”時,顧緣卻沒有表現出震驚。
是心有城府不露山水,還是……因為別的?
唐小白暫時按下疑惑,繼續說道:“除此之外,常山郡王的密信中有提到,涼州還有其他方面的細作,但沒有寫明,需要我們自己查。”
“是吐谷渾的細作?”薛少勉問。
唐小白猶豫片刻,搖頭,重複道:“沒有寫明。”
沒有寫明,但有提到疑似京城方面的。
“有勞二小姐,本官會酌情處理。”薛少勉收起了名單。
話到這裡,也就說完了,唐小白起身告辭。
顧緣也同她一起走出,送她回房。
到唐小白房門前,停步。
唐小白看了顧緣一眼。
顧緣點頭,低聲道:“快到涼州了,看緊一點,不會提前泄漏出去。”
唐小白之所以選擇等到這時候交出名單,就是怕太早交出,巡察隊伍那邊人員複雜,消息容易走漏。
但現在都到了蘭州,也該提前準備起來了。
不過,唐小白現在不是想說這個。
“四表哥為什麽會走這一趟?”唐小白問。
顧緣愣了愣,道:“燕國公府的事,顧氏豈會袖手旁觀?阿兄們也想盡一份力,是大伯父做主,定了我和五郎隨行。”
這個答案再合情合理不過,但唐小白覺得,可能不僅僅如此。
“你早就知道了鎮州那份名單?”唐小白問。
顧緣又是一愣,隨即微笑點頭。
唐小白心念數轉,忽然驚了一驚,忙將他拉進屋裡,小聲問:“四表哥,你是不是太子殿下的人?”
“是。”顧緣坦然點頭。
唐小白一拍腦門。
她怎麽早沒想到呢!
顧緣的生母,是孝哀皇后的親姐姐,顧緣跟太子李穆是姨表兄弟啊!
小祖宗給了周先生一份名單,應該同時也給了顧緣一份名單,所以顧緣才要親自去涼州掃除奸細!
顧緣之前打算走科舉路線,是因為恩蔭入仕可能會被打壓。
但只要輔佐太子上位,哪裡還會因為母族虞氏被打壓?
哎,這些人的權衡算計,瞬息萬變呐……
這個時候,唐小白就想問了:“那你來我家提親,又是什麽目的?是外祖母的意思,還是太子的意思?”
問這話時,門外的大胡子侍衛突然往裡飛了一眼,殺氣騰騰。
唐小白忙給了他一記“不許惹事”的警告眼神。
這一來一回, 引得顧緣有所感覺地回頭看了一眼。
門開著,門口沒有留人。
隔了五步遠,一左一右侍立著兩名侍衛。
一個是大長公主府的鶯鶯,還有一個滿臉胡子,身材瘦長,他並不認得。
兩人都屏氣靜息,低頭垂首,沒什麽異常。
顧緣轉回頭,笑道:“是我自己的意思。”
唐小白仔細打量了他兩眼:“你真的喜歡我阿姐?”說實話,真沒看出來。
顧緣忽然一歎,抬起手,眸光溫柔地撫了撫她的發頂,低聲道:“婚姻大事,並非兒戲,親長自有安排,從前是不能,現在既然能了——”他揚唇莞爾,“誰會不喜歡嬌嬌?”
說完這句,他再次感覺到了背後洶湧的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