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琵琶這事,皇帝陛下一直到回了寢殿也是臉色淡淡,態度不見緩和。
唐小白覷他一眼,想了想,雙手交握捏了捏,假意唏噓:“雖然開春了, 還是有點冷啊!在外面待了一晚上,手都涼了。”
話音剛落,身後“咚咚咚”,阿菘跑了上來,遞上手爐一隻:“娘娘暖暖手!”
唐小白:……
面前的小機靈鬼還在眼巴巴等誇。
唐小白隻好接過手爐,微笑:“都下去吧,不用伺候了。”
回頭見皇帝陛下眼裡似笑非笑,不由惱羞成怒, 將手爐往他手裡一塞,小聲嗔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李穆瞥了她一眼,放下手爐,拉起她的手,攏在手心,輕輕捏了捏。
他捏的時候,目光垂落在她手上,好似認真,又好似漫不經心,矛盾糅合出一種古怪的氣氛。
不知怎麽,唐小白臉上微微發熱。
她咳了一聲,收回手:“那都是從前的事了……”
皇帝陛下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突然問:“今天那支曲,喜歡嗎?”
唐小白猛點頭。
就算拋卻求生欲,她也是喜歡的。
“知道曲名嗎?”
“《訴衷心》。”唐小白回答得毫不猶豫,自信滿滿。
《千秋樂》是組曲名, 《訴衷心》是李穆彈的那一段的曲名。
她雖然沒什麽音樂造詣,但宮廷樂常見的幾支曲子也曾作為選修課鑒賞過,不至於聽不出這個。
哪知皇帝陛下聽後, 隻淡淡瞥了她一眼,顧自去洗漱了。
唐小白滿滿的自信瞬間被擊潰。
答錯了?
不能啊!
她悄悄跑去門邊,打開一條縫,小聲問:“陛下今天彈的是什麽曲子?”
“不是《訴衷心》?”桃子與她半斤八兩。
“快去問問!”
唐小白洗漱的時候特意磨蹭了一會兒,磨蹭到桃子帶來打聽到的答案:“就是《訴衷心》!不過陛下好像作了一些改動。”
嘖!居然還改編?
唐小白笑眯眯披衣進了寢殿。
搬來太極宮後,帝後一同入住帝寢兩儀殿。
本來唐小白也是想像歷任皇后一樣入住立政殿的,免得皇帝陛下總在她床前打地鋪。
但李穆不肯。
所以兩儀殿的龍榻,皇帝陛下自己都還沒睡過。
她進來的時候,尊貴無匹的皇帝陛下正在整理自己今晚的地鋪。
唐小白赤足踩上地面柔軟的茵褥,站在他背後笑眯眯問:“你特意請李郡主幫忙改編了《訴衷心》?”
《訴衷心》原本是一首向皇帝表達忠誠臣服的曲子。
唐小白起初還覺得皇帝陛下送她這麽一首曲子實在有點肉麻,得知是改編之後,仔細回憶了一下,確實比原曲綿柔委婉一些。
李穆“嗯”了一聲,攬著錦被回頭,正要放下,低頭時,目光卻是一滯。
絲綿的床褥柔軟,被她一雙光潔玉足踩得微微陷落。
許是剛沐浴過的緣故,那一雙小腳瑩白紅潤,腳趾圓潤可愛, 在他的注視下,害羞似的瑟縮起來,藏進凹陷的床褥中。
李穆忽然想起上回將她一雙腳揣在懷中暖著的時候,也是這樣腳趾蜷縮起來,撓過他的……
一股又熱又癢的感覺從被她撓過的地方滋生,暗流一般順著血管四處流竄。
李穆深吸一口氣,松手,被子落地,恰好蓋住那雙腳。
“是《訴衷情》。”開口時,語氣略有些乾澀。
“什麽?”唐小白在他的床鋪上坐了下來,曲膝抱被,將下巴擱在膝蓋上,歪著腦袋朝上看他。
這個角度看她,顯得格外小,既漂亮又可愛,嬌滴滴嫩生生的,惹人憐愛。
李穆心中驀地柔軟,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他一坐下,女孩兒好像怕他冷似的,立即忙忙碌碌拿起被子將他一起蓋住,一邊忙,一邊重複問了一遍:“什麽《訴衷情》?”
“李郡主改過曲子後,我重新命名為《訴衷情》。”
她臉上一紅,抱在小腿前的雙手絞在一起。
李穆拉過她的手,再次攏在手心輕輕捏著,故意問:“手還冷麽?”
她小臉更紅了,軟軟地瞪了他一眼後。
李穆正心神一蕩,忽然見她杏眸中閃過狡黠之色,開口時聲音軟得幾乎滴水——
“冷啊——阿皎想要哥哥的腹肌暖暖手。”
李穆身形一滯,隻覺一股熱流直衝腦門,連眼睛都憋紅了一圈。
唐小白見自己贏回一籌,笑嘻嘻故意將手往他上衣下擺鑽。
李穆忙捉住她,聲音微啞著低哄:“阿皎……別……”
這台詞,有一種欺負良家婦女的既視感。
唐小白越發興起,藏在被子下的腳追著去踩他。
正常來說,以李穆的身手,不可能連這點攻擊都躲不過。
但他躲了又沒完全躲,被踩了好幾下,頗有點欲拒還迎的意思。
唐小白踩了幾下少年緊實的肌肉,心口有些發燙。
停下看了他一會兒,又輕輕踢了他一下:“都當皇帝了,還沒睡過龍榻呢!”
李穆的身子仿佛僵住了,眼睛像蒙了一層霧氣,濕漉漉的黑,眼圈卻染了紅,連眼尾都似胭脂抹過,妖異清媚,仿佛想勾人入無盡深淵。
他渾身上下,每一寸都寫著要,開口卻是拒絕:“阿皎……別這樣……”
唐小白往他身邊蹭了蹭。
皇帝陛下便如貞潔烈女一般立即挪開一段距離。
唐小白忍俊不禁,好玩地又拿腳趾蹭他。
腳趾剛碰到皇帝陛下繃緊的肌肉,“嘩——”,被子突然被掀開。
李穆撈起越玩越起勁的皇后娘娘,直接丟到床上,拽過被子,將她裹得嚴嚴實實。
這才松了一口氣,直起身,冷冷淡淡道:“時候不早了,快歇息吧!”
被裹成繭的唐皇后眨了眨眼,忽然問:“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大婚那一夜?”
大婚?那一夜?
記憶中凌亂顛倒的畫面讓李穆臉上剛停歇的熱意卷土重來。
“那次果然是受了藥物影響……”她輕歎。
李穆微怔。
怎麽突然提起這個?
“是不是沒有藥物影響,我就不能令阿穆哥哥失控了?”
她眨著明潤無辜的雙眼,被子邊緣,偷偷摸摸探出幾隻粉嫩晶瑩的腳趾,小幅度地搖了搖,好似在招呼他上前。
李穆雙眸陡然深暗,如猛虎撲食一般,迅然捉住她探出的誘餌,身子隨即覆上,凶狠地叼住獵物。
看似嚴實的棉繭輕易被破開,如猛虎的利爪,所到之處,無堅不摧。
何況,繭殼裡並沒有什麽堅硬的抗拒,指尖掠過,只有無盡的綿軟。
“阿皎……”
少年的聲線從未如此暗啞勾人,聽得她心尖發顫。
唐小白模模糊糊地想,也可以吧……
在古代也算成年了……
就一次……
她不自覺嗚咽著,主動纏上李穆。
足尖不慎勾到什麽,忽然間,朱紅羅帷震落,光線一片曖昧朦朧。
這一變化,令李穆動作一頓。
羅帷中,溫度驟降。
“阿皎……”他的聲音又啞又欲,朦朧光線下,眼神越發深暗誘人,“阿皎,我已經長大了……可是你……還小……”
唐小白輕輕喘著氣,不敢動彈。
理智上她也知道自己還小,可是……真的好喜歡看他為自己失控怎麽辦?
“李穆——”
“我還有幾本奏章要看!你先睡!乖!”他用力地親了她一下,大約是怕她再說出什麽,李穆乾淨利落地退出了羅帷。
才一眨眼,人就不在眼前了,隨後聽到了開門聲。
唐小白安靜了片刻,慢吞吞拉過被子,將自己一點一點蓋住。
直到連臉也蓋住的時候,她突然隔著被子捂住臉,卷起被子,在床上一邊打滾,一邊尖叫……
……
上元佳節,宮中也有彩燈結樓,但此時都已撤去。
兩儀殿前寬廣的空地上,隻余月華滿地。
李穆一出兩儀殿,就看到殿閣之間的回廊外,秦宵懶洋洋地靠著牆。
“玩忽職守。”李穆淡淡地評價。
秦宵笑了笑, 踩著回廊的扶手,幾息之間,就到了李穆跟前。
“領禁軍實在太無聊了!”秦宵抱怨道。
“想去哪兒?”
秦宵笑。
他容光絕世,一笑直可傾城,只是眼裡映入月光,染了幾分蒼白。
“李行遠不是想留京嗎?陛下讓我去豐州吧?受降城總得有人守不是?”
李穆深深看了他一眼。
“好。”
秦宵大喜而拜:“謝陛下恩典!”抬起頭,眼神飄了一下,又笑嘻嘻道,“臣不在京城的時候,陛下善自珍重。”
李穆輕哼了一聲。
自會珍重,年年歲歲、朝朝夕夕地珍重。
用得著別人說?
秦宵又一笑,也不值夜了,轉身步履輕快地往宮門走去。
李穆負手立於殿前,望著他越走越遠。
走到宮門前,輕快雀躍的腳步毫無征兆地止住。
李穆極輕地“哼”了一聲,心想,他要是敢回頭,就把他眼珠子給挖下來!
宮門陰影下,秦宵的肩膀仿佛在朝後緩慢轉動。
突然,他重新抬起腳,尋尋常常地,跨過了那道宮門。
沒有回頭……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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