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那兩個人都來過?”
莫雲晚突然察覺到一些異樣,有些驚訝,“我記得我在第二天值的班,怎麽沒看到。是什麽時候?”
“韋高馳的屍體在當天晚上九點左右就被送來了。”邵梓抬了抬眼,“我當時也不在,看了記錄。韋高馳的身份證明身上都有,屍體檢查完立刻就通知了,那倆人是約好了在凌晨一起過來的。值班接待帶他們認屍的也不是我們支隊的警員。”
他調出了當時通話的記錄和錄音,兩兄妹都直接在電話的對話中要求晚上直接過來,希望盡早確認屍體的身份。
雖然其中工程師兒子說的理由是明早加班有工作,不太方便;而高管女兒直接說自己等不及到那個時候,不敢相信這個現實,急於確認自己的父親究竟有沒有遇害。
方式不同,但造成的結果是統一的,兩人幾乎在同一時間,凌晨一點之前抵達了警局。
“很積極啊。”莫雲晚怎舌,“認屍還帶趕趟兒的,連夜趕過來就算了還兄妹搭伴,專挑夜深人靜的時候跑來看屍體,真新鮮。”
換做一般人,第一時間的反應也該是不敢置信。
“所以看到這個時間,我就起了疑心。”邵梓眼神有些猶疑,“一個人還可以解釋成喪父之下太過悲痛焦急,問題在於,兩個人都是同一個反應,而且還是在當時連線的警員提出明早認屍的時候,仍然執意要早點過來。”
“你覺得他們有其他目的?”
“從我的理解上來看,他們可能確實是急於確認這個事實。”邵梓用指節敲了敲桌子,“韋高馳被謀殺死去的事實。第一時間,親眼確認,他們急需這個消息。”
這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我甚至懷疑,在到達之前他們碰過面,探討過這件事。連到達的時間都是前腳後腳……我本來想查查那段時間他們有沒有通訊記錄,但結果也是一片空白。”
“你這想的也太遠了。”莫雲晚有些無奈。
“明天小劉回來了,我會找他一起去當面問問。”邵梓眼神閃爍,“他們兩位要是這回也能一起就更好了。”
邵梓的懷疑向來不是空穴來風。
而其他的事,也要等到第二天再說。
另一邊,宋喬雨卻仍舊沒有如願以償的閑下來。
他正眯著眼,從窗縫裡看著今天做了各種瑣事的唐千,正往晾衣架上掛上衣服。
唐千的嬸嬸雖然有一些租房,做房東自己擁有的公用地帶也算多。但限於一些基礎設計的因素,這種透光能力足夠,能晾衣服的空地著實不多,也比較狹窄。
這個放置晾衣架的地界已經差不多是最好的地方了,也被狹窄的走道擠在中間,只在旁邊留出一個成年人能勉強走過的過道,還需要橫跨一道排水溝。
因此,唐千一個大男孩在這左右奔波的晾衣服,找好地方,避免自己一腳踩空或者新洗的衣服蹭到牆灰,也有些費勁心思的意思,宋喬雨看著就累得慌。
今天的唐千自從一回來,就好像有乾不完的活。不像前陣子了解的那樣。
宋喬雨原本懷疑這小子是不是刻意躲著自己,不想露出馬腳。
但看唐千嬸嬸的反應他也明白了,這孩子也許平時就只在周五放學後的晚上多做家務,其他時候享有一些他自稱的“特權”,因為高二學生的身份能有學習的專門時間。
只是順理成章,順意為之。
但這也確實是忙的有點腳不沾地的意思了。
平時唐千的作息相當規律,十一點房裡的燈就關了。但現在已經快要十二點,他還在外頭有理由的晃蕩。
宋喬雨無法找到突破口,但基本的觀察還是做的仔細的。
起碼這小子的動向都能盡在掌握,能確保他還活蹦亂跳的過這不錯的小日子。
活的很滋潤,也沒什麽值得注意的異常。
閑久了,有時候宋喬雨也感覺,是不是自己不在這摻和其實唐千這邊也不會出什麽問題?
當然,那是刨除得知一些其他人那邊的調查結果以外的錯覺。別說其他人會不會察覺到異樣對唐千的性命動心思,他自己也總有一些驚人之舉。
雖然在這裡是一直裝傻充愣,賣乖討巧,讓人摸不著頭腦。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孩子有一些自己的特殊的規劃,而且相當堅定的並沒有向警方透露的意思。
他的目的是什麽?這樣一個和一個尋常的毛頭小子別無二致的孩子,究竟想要達成怎樣的目標?
這可不僅僅是好奇心能解釋的問題了。
這時候,宋喬雨很難不想起另一個人。
幾個月前,陸遙曾經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問他殺死過幾個人。但問題被他一筆帶過,當時緊張無比的陸遙也沒深究。
實際上他是記得的,那個數字在他的腦海裡烙印的相當清楚。
一個被委以重任的軍隊狙擊手,生涯裡每一個殺死的目標都舉足輕重。只是這種話要是跟當時並不完全冷靜的陸遙說清楚,實在有些蓄意嚇人的嫌疑。
他是對此不太放在心上,既不覺得這是什麽重要的“徽章”似的能力的證明,也當然不覺得戰爭中的以殺止殺有什麽不妥。
但另一個人不同。不僅僅是自己殺死的人,甚至連每個遇見的人她都能憑借出色的記憶力銘記於心。
同樣是軍人出身,同樣被選為狙擊手,同樣在戰場上軍功赫赫,甚至同樣在退伍以後當了警察。
如果要較真的說,宋喬雨才是那個“效仿者”。但他自認為這只是機緣巧合,並不是自己有意模仿。
只是基因恰巧決定了他們會走上同一條路,又因為一些特殊的理由……
他還記得一次休假回家時意外撞見那人的場景。
說是撞見,也不應當。
甚至有些許的過分。
畢竟是母子,家的位置在同一個地方,從尋常人的角度看待,應該叫做“久別重逢”。
“我放假了。”
曾經的他這樣說道。
二十歲的宋喬雨只是拋了拋手裡的鑰匙,沒有主動開門,反而平視著眼前面露驚訝的女人。就這樣陷入了一瞬間的,單方面刻意的對視。
他的假期很少,自己也鮮少回家。不過這一點他們兩人半斤八兩,誰也指責不了誰。
這樣兩個人在門口撞上, 實屬偶然中的偶然,太過於巧合。
更年輕些的宋喬雨脾氣更差,時常臭著一張臉。雖然不胡作非為,但給人的感覺並不舒服,像個叛逆的壞孩子——雖然年紀早已經不能說是個孩子了。
“我是該說……歡迎回來嗎?”
女人很快回過神來,有些尷尬的笑道。
她倒沒有像宋喬雨一樣倔著等對方開門,從兜裡翻找起了鑰匙。
看她翻了半天,似乎是一時找不到了。宋喬雨嘖了一聲,把手裡的鑰匙扔了出去。
宋荊像是察覺到了背後的動靜,頭也沒回,反手把鑰匙接下。
打開門以後她才回過頭,道了一聲謝。
無論如何,這看上去都不是一對母子。更像是恰好同在一個屋簷下的陌生人。
兩個人都並不自在,這也是自然。
“喂,我已經超過你了。”
宋喬雨終於還是忍不住在打開門的宋荊背後說道。
那是他少有的在意這種“數字”的時候。
一直以來,無論是少有的尷尬母子談話中的內容,還是在軍隊裡留任母親曾經熟識的人都以為他對此頗為關心,前來講述的“英雄事跡”,都和那個數字相關。
他們彼此都心知肚明。
宋荊回過頭,看著隨手抵住敞開的門,神情有些異樣的宋喬雨。
又有了一些令人尷尬的“母子對談”事件出現的征兆。
“所以,那又怎樣?”她的神情逐漸嚴厲,這樣答道。
二十歲的宋喬雨得到了這樣的回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