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對應的房間並不難找,和前台討來備用房卡也沒費多少功夫。
只是,進入房中卻一時沒有發現什麽線索。而且這間房的房門,似乎並沒有上鎖。
空蕩蕩的星級酒店單人房,站在門口就能對屋裡的所有東西一覽無余。
既沒有人影,也沒有什麽多余的物件,走道和窗邊都一塵不染,這個算是酒店的保潔做的恰當。
沒有打鬥痕跡,更沒有怪異之處。
好像定下這房間的人僅僅是留宿了一宿,然後便隻身離開,沒有留下任何多余的蹤跡,也不是被動被俘。
但韋若薇的電話仍未接通。
監控錄像顯示,韋若薇是在昨天夜裡離開的自己家,開車駛離了小區。在那以後,她的蹤跡暫時不得而知。
“要去調酒店的監控嗎?”劉澈站在邵梓身後,出言詢問。
邵梓擺擺手。
這確實是解決問題的方法之一……但興許,並不是最直接的方法。
房裡的痕跡不多,基本上床單換一套打理整潔就能直接接待下一波客人。但之所以現在日上三竿還沒有人打掃,一是因為住酒店的人定的是兩夜的酒店,退房還得等到明天;二是因為門口亮著的“請勿打擾”的燈牌。
有燈牌,就有電。
走進房間裡,構造和一般的五星級酒店相似,打開請勿打擾燈牌的按鈕就在單人床旁邊的櫃子上。
邵梓抬眼看了看酒店牆壁上插卡的卡槽,果然裡面夾著一張卡片。
這裡的酒店通常是插卡取電的方式運作。大部分的燈光和製冷設備都由插在牆壁上凹槽的卡片感應決定有沒有通電。一般來講,是要客人在進門後把手上的房卡插在凹槽裡面,而出去取走房卡時自然就會斷電,即使客人忘記關燈也不會浪費電量。
但關於這一點,酒店也多數不會把事情做絕。如果有緊要的情況,拿一些名片或者卡紙塞到凹槽內部,也能達到取電的作用——並不是一定要那張房卡才有所感應。
比如邵梓手上的這個。
邵梓皺了皺眉,用戴著手套的手把卡片取了下來。
那是一張名片。
不,準確的說,是半張名片。
名片的大小是尋常的規格,和撲克牌卡片差不多。上面明顯是手撕的痕跡,似乎撕下這半邊的人相當的急不可耐,邊緣相當不規整,不太好看。
這半張名片被折了兩折,應該是為了仿照房卡的厚度,確保能夠正常的供電。
劉澈看在眼裡,幾步走到了酒店垃圾桶邊,翻出了名片被撕下的另一半。
這也是垃圾桶裡唯一的剩余物,被揉捏成了一團,被劉澈拿在手裡展開來。
這半邊比起另外的一半要小上許多,剛好能補完名片的全局,也剛好把另外一邊缺失的信息補充完全。
名片的排版是中心聚攏的文字樣式,割裂了以後,被扔進垃圾桶的部分包括了上面電話號碼的另一半,其他信息都還算完整。
有的人確實有直接用代替物品插進卡槽的習慣,但撕下這麽一點,又是什麽用意?
邵梓接過了名片的半邊,拿來看看。
韋若薇的工作決定她應該隨身帶有名片,這大概也是她唯一能夠在身上找到的卡片狀的類似物。但火急火燎的撕下電話號碼的部分……
她的電話到目前為止一直接不通。
那就有兩種可能,要麽她遭遇了不測,要麽是有意為之。
聯系之前的案情和現在的狀況,
邵梓更傾向於第二種可能。 “如果她真的對事情知情,應該不敢隨便亂跑;但如果對事情知情,更不該斷掉所有的聯系方式,讓自己一定陷入孤立無援的情況……”劉澈蹲下身,在房間各處尋找著一些蹤跡。
邵梓這時卻有了些異樣的想法。
這些案件似乎也有一些隱約的共性。
沒有留下任何生前異樣的表現,僅僅是正常回家以後被殺害的程代梅暫且不表。其他出現的與案情相關的人,似乎都在一定程度上做出了常理以外的事。
韋高馳,遭遇了襲擊卻無心尋求幫助,反而在人潮翻湧的都市中心裡漫無目的的奔走,作為有曾經犯罪嫌疑的人不報警也就罷了,甚至不向路人求援。
唐千,作為一個普通高中生,卻突然在網絡上對製造謀殺案的凶手發起挑釁。他和韋高馳相比更為大膽,但好在凶手不一定能夠洞察他真實的身份——有互聯網的外表作為掩蓋,想要追查到他連警方都費了些功夫。
但是,他同樣對警方的接觸表現出各種各樣的遮遮掩掩。雖然無奈之下只能任由他造作,不能把他帶回局裡進行審訊,但是在試探之下也可以看出,這個孩子的做法確實有他固定的意向所在,或者說是……有些苦衷?
現在就到了韋高馳的女兒,韋若薇這一邊。
她甚至選擇了主動讓自己暫時消失的一條途徑,連聯系都和旁人完全隔斷,用意所在引人深思。
但凡參與這些案件的人,都好像是要和在意他們的別人主動隔開,形成一個天然的壁障。但對路人卻並不避諱,比如在街頭人流中穿行的韋高馳,比如生活一切如常的唐千,再比如現在,獨身出門,卻不呆在屋裡,反而外出的韋若薇。
又或者說……
“他們也許覺得,只要有其他人能夠看到自己,自己就不會遇害。但他們並不覺得自己能被知情的警察好好保護。這很矛盾。”邵梓轉過身,走到門口,看向幾個門廊裡的攝像頭,“封閉的空間對他們來說反而並不安全,而是徒增恐懼。”
劉澈在地上同樣沒有掃到什麽異樣,但卻在蹲在床下探查的時候皺起了眉頭。
“師兄,你打一下韋若薇的電話試試?”劉澈抬頭向邵梓的方向看去,“我懷疑韋若薇的手機在這裡?”
“……懷疑?”邵梓一時有些不解。
又不是看不到或者瞧不明白,在就是在,不在就是不在,懷疑是哪門子的結論?
但他還是依言又一次撥打了那個號碼。
依舊沒有聲音傳出,但劉澈卻看到了屏幕顯示的亮光。
“這個情況,可能和我們想象的有些差別。”劉澈站起身,抬手拉開了單人床。由於設計上和床頭櫃連在了一起,還頗費了一點功夫。
呈現在兩人眼前的,是牆壁邊角的一個不太顯眼的物件。
那確實是一部手機。
邵梓還沒有掛斷,背對著外側的屏幕還亮著光,從牆壁和手機之間的縫隙顯露。
但手機殼背面的顏色……卻和牆壁完全相同。
只有露出來的攝像頭稍稍能反射手電筒的光束,這才被劉澈察覺到了存在。
“定製的?”邵梓湊過去端詳。
因為附近的物件擋住了床底的縫隙,劉澈之前也確實拿不到這個玩意兒,也怕貿然的動作太大會破壞這個不知道有沒有其他意義的現場。
把手機拿了出來。整體放在外頭看,那和牆壁近似紋路的手機殼還隻像是一種特別簡潔的裝飾顏色,並沒有什麽異常的意思。
“這是早有準備嗎?”邵梓確實有些驚訝。
同一時間,兩人心裡一齊浮現出一個問題——這麽做有什麽用意?
但打開屏幕的一瞬間,這個問題便解決了。
狀態欄右上角的圓形紅點赫然出現。
這是一台正在錄音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