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遙急急地站起身,又意識到演出尚在進行,貓著腰往聲音的方向看去。
現在是謝幕進行時,很快就要抵達真正的尾聲。
然而觀眾席的水平高度基本平齊,視野實在不佳,再加上昏暗的情況,縱使陸遙自覺實力極佳也沒辦法捕捉到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嚎叫聲隻造成了了小范圍的異動,因為台上的歌曲唱音幾乎鋪滿了整個空間,大部分距離較遠的的觀眾席並沒有察覺到異樣,連近處的人也只是小聲的議論究竟發生了什麽。
但這只是暫時的情況。
陸遙當機立斷,從側邊擠了出去,在經過於宣儀的時候稍稍停頓了半秒,轉了轉頭,壓低聲音說道。
“抱歉,我出去一下。”
然後身影輕快的繞了出去。
坐在一旁的吳桂希本來沒有太過於特別的反應,只因為只有下半場坐在旁邊的觀眾突然離開感到有些驚訝。
但聽到這奇怪的陌生人莫名開口說話感覺就有些不同了。
“你們認識?為什麽她理你不理我?”吳桂希歪了歪腦袋,搖了搖好友的肩膀,“別跟我說是要你讓一讓,你可比我瘦,而且還沒帶包。”
於宣儀手裡還捧著屏幕尚未關閉的手機,又一時沉默不語。
但這時陸遙已經消失在了視線當中,也無從追問。
她已經到了聲源的附近。在一排的邊緣,一個人癱倒在座椅上,從陸遙跑來的這個角度只看得見他的後腦杓,但也確實能判斷出這個人的情況不對。
但在陸遙到了這人近前以前,旁邊有另外的人來到了這裡。
大概是一對小情侶,女的拽著男的的衣袖,而男人試探的湊上前查看這個人的狀態。
陸遙剛才就看出這附近人員實在稀疏,因為地方實在偏僻,大多數想要盡情觀察演出的人都不會選擇這個位置,即使因為不熟悉舞台下表演席位置的人選錯了地方也大多會自行轉移到前邊的空位。
而這對小情侶估計是想在角落裡既能觀賞又能不影響他人的你儂我儂,陸遙光是看他們的肢體動作就知道這倆人絕對熱戀期未過,黏糊的很。他們應該來自於相隔兩個座位的放著包的兩個位置上,或許也是察覺近處異動才前來探看,但畢竟是黑暗的環境,其中的女性有些膽怯,讓自己的男友來打頭陣。
而就在陸遙靠近之前,那位打頭陣男士小心翼翼的搖晃了一下靜止不動的人的胳膊。
“……朋友,你有事嗎?”
聽來像在罵人。
陸遙已經到了近處,盡量在不惹人注意的情況下靠近這幾個人。假設並不是什麽大事,她還是不太希望自己的行動造成太大的恐慌。
“朋友?”
男士還在琢磨著是不是這位兄弟困了睡著了,甚至想要湊過去仔細的觀察。可他後面那位明顯更為細致的女士卻先他一步發現了異樣,拉著男友後退了半步,甚至拽的他一個趔趄。
“他是不是……是不是……”女性牙關打顫,敢看又不敢看,死命抱緊了男友的胳膊,不肯撒手,也讓他無法查看。
陸遙這時也走到了近前,正看見癱倒在座位上的人雙手垂下,似乎並沒有任何動靜。
死了?
她湊上前去,也不顧及那一對拉拉扯扯的男女。
觀察片刻,她抬頭朝向一位驚若寒蟬,一位被女友勒的一時懵逼,這樣貼在一起的兩人。
“麻煩不要出聲,到附近打電話叫一下救護車。
不要遲疑,地址報準確一點,待會他們問患者症狀的話,把電話拿給我來詳細描述。” 叫救護車,就是沒有死人。
被垂下的手嚇到的女士這才松了一口氣,仍然拽著男友的胳臂拿出了自己的手機。男士被手上沒有輕重的女友勒的夠嗆,但也覺得事情應該算可以解決,剛想在到僻靜處打電話前問問究竟是什麽狀況,就被急匆匆已經撥上了號碼的女友揪走了。
他們大概以為,這人是突然發病,這才有了異響,然後失去意識。
留下陸遙一個人在原地,蹙起眉頭,視線從人的身上轉向地面。
這不是突發的疾病,而是其他的事件。
陸遙盯著坐在原地不動的人的胸口,不是正常的起伏而是輕微的痙攣。再加上剛才聞到的苦杏仁味,一種即使不太懂刑事偵查技術也能察覺到的異常現象。
這是下毒的結果。
事發的座位旁地面上放著一個下半部分透明的水瓶,就擱置在地上,連白色的蓋子都沒有完全蓋緊,喝水的口子是半開的狀態,裡面裝著橙色的不知名飲料。
按照常理,陸遙應該先去做預先急救的處理,比如找來牛奶之類的蛋白能夠將未被吸收的毒物吸附乾淨。可陸遙卻清楚這是個無用功。劇場不允許自帶飲料,只能帶個水杯或者購買礦泉水,因此在洗手間的外側就有裝熱水的機器一直在運作。
總不至於有人帶個嬰兒進來給孩子喂奶。真要在這種地方花費時間找到牛奶,恐怕救護車都早已就位了。
也不能引起太大的騷動。起碼騷動一定不是她想要達成的結局,也許會導致更多的混亂。
陸遙很快做出了暫時的決斷。她拿出證件,跟一旁的保安說明了情況,讓他們稍稍控制一下局面,不要讓別人太快的察覺到這裡發生的事件。 與此同時,她發消息給自己的同僚,又駐足在現場的附近。
在做完這些事,交代完相應的症狀以後,陸遙又把視線停駐在了被人暫時看住的傷者身上。
是的,他並沒有死亡。目前還沒有。
但這反而讓陸遙更加疑惑。按理說,氰化鉀物質的致死劑量極低,只要攝入那麽一點點就會立刻死亡。雖然有相應的氣味,但這位仁兄並沒有立即斃命,也就是說劑量不足……?
她的想象還來不及告終,劇目就措不及防的在這一刻劃入尾聲。
整個劇場在一瞬間變得燈火通明,觀眾席裡人們的喧鬧聲也立時出現。然而,這邊已經多起來的人卻很難不被注意到。
人群的嘈雜很快從對歌劇內容的討論,轉化為與同伴交流自己對這邊聚集保安情況的疑惑不解。算算時間,救護車也即將抵達,陸遙也有些無奈,確實不能完全在光天化日下阻止這些騷動。
“那邊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怎麽這麽多保安。”
“……不會吧?”
“我剛剛好像是聽見那裡有點奇怪的聲音。”
“是不是出事了?”
或許該提早讓保安阻止劇終後的開燈,讓人帶觀眾從其他不會注意到的入口離開的。她暗自反省,但隨後也意識到剛才那麽一點世間應該不夠做出這麽完整的交代和解釋,叫來人隔開群眾已經是最穩妥的選擇。
但她也剛囑咐別人不要讓觀眾離開……所以這麽看來,騷動和妄加猜測是在所難免的。
畢竟,這應當是一起謀殺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