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隊幾人坐著的位置離頭等艙有一段距離。
邵梓正鬱悶著怎麽處理新鮮出現的八卦事件,讓自己既不丟失形象也不被一群人背地裡編排感情狀況,就聽見過道的腳步聲。
他一開始還以為是陸遙,但辨別的能力還是讓他意識到了並非如此,於是下意識的轉頭看了一眼——是個不認識的青年男子。
同時邵梓也恰巧發現,梁安似乎也瞟了過去,但並沒有什麽反應。
待那個男人走到附近,卻停住了。
“這不是梁隊嗎?好久不見啊——”
於是聽到聲音的邵梓把視線停在了坐在過道靠外處的梁安身上。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梁安也正式看向了那個青年。
“你好像是……”
“我姓溫,溫宜廷。”青年笑道,“幾年前那起案子您還記得不?那時候我們見過的,您還救了我一命呢。”
梁安眯了眯眼,似乎在仔細分辨著什麽。
“剛才有位姓陸的警官過去了——她似乎和江少認識,我聽說梁隊也在這,就換了座位過來。”這位溫宜廷笑容滿面,自己接話接的相當嫻熟,好像和梁安確實相熟,“那位女警好像說已經報備過了,不過她只聽說我們認識,來不及知道我是哪位——所以,還是有些意外吧?”
“溫宜廷……”梁安緩緩開口,“確實有印象。”
他的神情一時顯得有些肅穆,一反既往,以致於邵梓覺得很不對頭。當然,在外人面前這位警察隊長確實會抱有一定虛偽的“威嚴”,但現在的情況似乎有些不對頭。
還沒等他們多想,廣播再次傳來了訊息,空姐也開始催促乘客盡快就位,飛機馬上就要下降——跟著梁安的動作,邵梓也讓開了位置,讓這位溫先生先行落座。
但邵梓也心裡犯嘀咕,因為今天的梁安似乎真的不太對勁。無論是面對熱情的熟人還是面對熱情的陌生人,他都不會表現出這樣的態度——即使是相當不爽的對象,梁安也只會禮節周到的陰陽怪氣,當默劇看完全是一個正人君子。
而不是一座狀態近似於半化不化、半冷不冷之間,人設甚至有些時髦的冰山。
這簡直像是換了個人,如果不是唯物主義杜絕迷信的基本概念,邵梓都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方才走神的幾分鍾裡隔壁的同僚被什麽東西給“附身”了。
“我也住在昱州市。”溫宜廷實在是有些過於健談,發覺氣氛一時有些尷尬,於是熱誠的找看著和藹的邵梓對話,“雖然報紙上一般不會刊登警官的照片,但五年前救了我的大多是刑警,之前也聊過天,特別好奇有關的內容,所以多關注了很多新聞。”
邵梓暫且放下疑慮,為了緩解氣氛應承著溫宜廷的話語。而一旁的梁安仍舊一言不發,只是凝重的神情緩緩消失,轉而以一種若有所思的審視態度看向兩人。
“當年可真是太嚇人了,沒想到凶手居然會是那個家夥。”溫宜廷叭叭起來就收不住,連帶著附和的邵梓也有些受不住,畢竟並不是自己經手的案子,完全是聽了個寂寞。
但邵梓突然察覺到一點要素。
“五年前?”邵梓竭力讓自己的語氣轉化的自然一些,但還是難以抑製的重新漫起了之前探究的欲望,“幾月份?說不定那個案子,我也經手過。”
“月份啊……”溫宜廷卻看上去有些苦惱,“我就記得年份,讓我想想……十二月或者一月?我隻記得回來以後就是過年,
當時還冷的不得了。” 時間對上了。
邵梓瞳孔一縮,剛想繼續詢問這位青年是不是在那起案件中認識的他口中的“江少”,卻被梁安拍了肩膀。他回過頭,又看見自家老大給了自己一個眼神,然後轉向嘴上沒個把門,說出來不少信息的溫宜廷。
“我記得案件結束以後,你是直接出國去了吧?”
溫宜廷愣了愣,好像也在回憶,然後點頭:“先過了年才走的。可惜了,當年實在是驚魂未定,事情也太多,不然一定請梁隊吃一頓好的——不然過陣子聚一餐也成?”
“免了。”梁安一擺手,“我們有規定,不方便。”
就好像什麽也沒發生一樣,場面又寂靜了下來。
但溫宜廷似乎仍舊有些不甘寂寞,再神神秘秘的湊了過來。
“就前幾天,我看新聞的時候啊,聽說最近那個很火的犯罪團夥老大其實是被黎明謀殺了,是不是真的啊?”
邵梓神情一僵。
這類八卦案情的情況他遇到的很多,但偏偏是這起案子……這個後續事件。
多虧了那位腦子不太好使,名為杜茂的年輕人在媒體面前“接受采訪”,也許是因為莫名失戀的陰影把警官的囑咐當屁放了,李春生的死訊和作為被他抖摟了出來,聯合一位好奇心極其旺盛的記者還真把事件還原了個七七八八,最終半真半假的登上了網站。
最令人難受的是,還連帶著李春生的名字被展示了出來,和黎明添油加醋的一小段敘述對上了號。
理所當然的,邵梓再一次被上級訓了一頓,雖然這回不是替搞事情的梁安頂包但終究憋著怨氣,但即使如此,為了保證真名真面目接受采訪的杜茂沒有被殘黨打擊報復的危險,邵梓還是捏著鼻子親自找上了網警幫忙刪帖,同時拜托俞英健進行了其他調查。
——但消息終究還是走漏了出去。起碼李春生和他的全部事跡是紙裡包不住火了。
“我一開始覺得是奇聞異事,好奇就多看了一會兒。”溫宜廷興致大起,“看到那個名字的時候我還有點條件反射呢!‘春生’這個名字,梁隊知道那起案子嗎?”
梁安不知道為什麽舒了一口氣。
“這名字挺多見的,老一輩這麽叫的人也多。”他神情自然了一些,“我記得我媽的二舅舅他鄰居家嫂子的弟弟也叫這個名字。很多人不都喜歡春夏秋冬的起名字?”
這關系扯的可真夠遠的。邵梓正無語著,卻聽到身後有人拽了拽他的衣袖。
是俞英健的徒弟,二隊學犯罪心理的那個小傅。
“邵隊,梁隊。”傅與景湊了過來,“這個人是不是在說,五年前那起發生在荒島上,類似於‘暴風雪山莊’的案子?”
別說邵梓,連梁安都是一愣。
“實話跟您說,我哥哥當初也是案件的幸存者之一。”傅與景垂眸,“但他好像知道的不多,現在也不願意提及那些內容,我一直想調查這件事。但進隊以後,卻沒有發現有關的檔案。原來梁隊當時也是負責偵辦的人之一?”
這位小哥直入正題,梁安一時也心念電轉,想象著怎麽對付。
另一邊,江秋和陸遙坐在一排。
“五年前的案子?”
陸遙緊張的搓手,她腦海裡已經盤算好了怎麽軟硬兼施,死纏爛打……然而事實在她的意料之外。而認真又誠實的江秋直接點了頭,就和平常聊天一樣淡然寧靜。
“時間比較久,但我不會忘記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