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說,根本不用慫到這種地步。”陸遙一邊貓著腰在操作從裡蹲死一個冒失的大哥,一邊開口忍不住抱怨,“大哥,您這簡直不是打遊戲了。就算是一般的伏地魔起碼也得偶爾起來,觀察一下附近的動靜吧?起碼撿點裝備行不行?”
她自己的打法其實也說不上剛,但到聞人煜這種讓自己成為環境固有的一部分地步,基本只有跑毒才能逼得他動一動的玩家,她是真沒見過。
“有音效在,可以聽到附近的動靜。趴在地上轉視野看不到太多的東西,為了這點事站起來冒著被發現的風險,我覺得沒太大的必要。”聞人煜很是坦誠,“撿東西的隨機性太強,這種靠運氣的東西我應付不來。老實說,一切涉及隨機性,絕對沒有規律可循的東西對我來說很頭疼。”
陸遙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一時為這個理由感到有些窒息。
“那也難怪你玩moba了。”她小聲嘟囔,“不過,算期望暴擊率對你來說也屬於很痛苦的范疇吧?”這大概是數值方面最具隨機性的一個要素了。
聞人煜作為明火的職業生涯當中以精確的局勢判斷和指揮能力聞名,但陸遙也沒有想到,這位頗負盛名的指揮,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進行的操作。
不對,陸遙突然意識到了問題。
為什麽偏偏他在這個時候說了這些話?聞人煜並不像是在用遊戲消遣時間,那他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恰好”在以他極富個人特性的方式的時機,等待陸遙依約前來。
這裡面是不是還有什麽深意?
就在陸遙分心思考的時候,她操縱的遊戲角色一時沒有注意到後面的動靜,中了一槍。
一槍殘血,角色的頭盔也崩了,陸遙趕忙直覺性的找了個掩體蹲下,從之前搜刮來的裝備裡找出急救包給自己用掉。
“誒,大神,麻煩問一下,今天叫我過來到底是幹什麽?”找掩體藏好以後,等待急救包讀條的時間剛好足夠陸遙繼續詢問,於是她趁熱打鐵,這樣順帶著問道,“自首?交代情況?前者我比較感興趣一些。”
“沒那麽誇張。”聞人煜斟酌了片刻,“我只是覺得你這種狀態似乎並不是很適合聊這種沉重的話題,起碼暫時是這樣。十三點方向。”
陸遙精神一震,下意識的把視野轉了過去,醫療包的讀條剛好跑到最後一刻。
她能夠聽到耳機裡的環境音,同時也直覺不妙,操控著剛剛補了血的角色立馬向另一個障礙物背後加速跑去。
三秒後,在陸遙操控的角色背後,一顆手榴彈爆炸。
“……你聽不到環境音,怎麽這麽快知道有問題?”
陸遙被剛才的險境驚詫了一下,隨即繼續詢問聞人煜。
按理說,他只能看到畫面上的ui和小地圖的信息,視野和陸遙完全相同。陸遙本人能迅速反應完全是因為附近的腳步聲和手榴彈特有的音效,同時本身距離爆炸中心只是擦邊,才能險險逃生。
而現在把耳機交出來的聞人煜能反應過來,甚至還在陸遙聽到音效的時間點以前,這就很是奇怪了。
“剛才的那一槍,你看到了它的來源吧?距離起碼有三百碼。”
“……確實,然後呢。”陸遙急於求知無心戀戰,現在一直在找能隱藏自己角色身形的障壁,最多的主動手段就是扔出一顆煙霧彈,倒沒有了之前給聞人煜演示自己怎麽“不苟的興致了,“話說原來你一直在看,
我還以為你放了鼠標就什麽也不管了。” 也就是剛才狙擊的人槍不夠優質,也沒有後續跟上來的子彈,要不然現在有意炫技的陸遙恐怕已經自大的交代在這裡了。
“那個人之所以能瞄準你。不是你找的障礙不夠隱蔽,而是這附近有他的隊友聽到了你的腳步聲,所以堅持這裡有人。”聞人煜也不藏著掖著,“既然有人在附近,而你剛才又把這片區域的箱子都搜過一遍都沒有反應,就證明或許這裡的樓上有人和我之前一樣——蹲在那裡,聽到了你的腳步聲,再給隊友報了點。”
陸遙咂了咂嘴。
“這局裡還真有人和您一個樣?這麽玩遊戲有什麽意思,不過人家好歹知道要給隊友報點。您倒好,自己打法獨狼也就算了,還讓隊友也成了獨狼。”
她還是忍不住吐槽這位大神別樣的興趣愛好,一次還可以說是嘗試嘗試絞盡腦汁隻為取勝的樂趣,這麽兩次看來,他恐怕是平時就是這麽玩遊戲的。
別人是感受激烈的槍戰樂趣,體驗互相殘殺只剩一人的或者一隊的刺激感,他倒好,玩的是一個跳傘模擬器以及草叢模型觀察模擬器。
聞人大神卻覺得自己有點無辜:“那兩位路人是自己死的,我的另一位隊友不是活的還挺好嗎?”
陸遙順帶著看了一眼另外一位可以顯示出來的血條。確實很健康,而且小地圖上的綠點也在活躍的運動著,和聞人煜本身的打法幾乎是天上地下的差距。
而且剛才看過來,她還能不時瞥見這位隊友不斷擊殺的戰績。單打獨鬥也分優劣,這位隊友明顯就是那種“唯手熟爾”的類型,在這個場上已經是大殺特殺,一個人都在本該是四個人配合的遊戲裡如魚得水,完全不像是受了影響的樣子。
就這麽短短幾分鍾,他遊走在跑毒的邊緣,解決了七八個在逐漸縮小的毒圈內外逃生的玩家。
按照聞人煜剛才的說法,這應該才是聞人煜自帶同玩的那個可靠隊友,而另外兩個應該是隨意匹配到的路人隊友。
“您哪找來的這另一尊大神?也是職業選手?”注意到這些線索,陸遙也意識到了問題,“這我可沒興趣比,您也不至於拿我這麽一個單純的小玩家開涮吧?”
“我說這是這賽季他們聯賽的總冠軍你信不信?”聞人煜笑道。
陸遙突然想起了自己在樓梯口聽到的完整的那段對話。雖然和剛才語音裡的聲音音色不同,但顯然內容似乎有那麽一些的異曲同工之妙。
但她還是非常篤定:“人家聯賽還沒結束呢,我記得總決賽就在幾天后。就算能提前‘預約’了冠軍,這也不能陪你打遊戲啊。這種負重訓練是不是有點太不人道了?我猜,這是已經淘汰了的隊伍。”
倒也不能算是猜,但陸遙還是很理直氣壯的,畢竟這確實應該是接近事實的一種猜測。
“您還是個交際花呢,真挺可以。”
眼睜睜看著玩家總數再減二,被那位可靠的職業隊友擊殺到只剩下八個人,陸遙不由得又發出這種由衷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