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娘子聽完招貴的話,是跳著腳把陶掌櫃痛罵一頓:“遭瘟的狗東西,老娘早就說過,讓他別聽那曾掌櫃的,如今可好?沒巴結上鄒縣丞,還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可罵歸罵,畢竟是自家男人,陶娘子罵完,也只能收拾收拾東西回了娘家,去求救。
陶掌櫃被抓到司吏坊後,司吏坊的兩個書吏看到陶掌櫃,心下咯噔,卻沒有去詢問什麽。
街上鬧事這種事情,是老孔他們在管,他們作為書吏,隻負責收鎮上的錢糧稅,但他們是鄒縣丞的人,看見陶掌櫃被抓,還是讓下人去富貴樓通知曾掌櫃,讓曾掌櫃派人去縣裡通知鄒縣丞一聲,別再被薑縣尉咬一口。
曾掌櫃收到書吏下人送來的消息,笑著給那下人一句話:“回去告訴呂張兩位書吏,那是陶掌櫃自己犯下的事兒,跟我們沒有關系。”
他只是請陶掌櫃來富貴樓吃了一頓飯,暗示了幾句,並沒有說什麽太直白的話,陶掌櫃就算想要攀咬,也咬不到他和縣丞大人的身上。
而陶掌櫃做了這麽多年的買賣,曾掌櫃相信,他不會那麽傻,在得罪薑縣尉之後,還不要命的再得罪鄒縣丞。
那下人把曾掌櫃的話轉告給兩位書吏。
呂張兩位書吏聽罷,放下心來。
老孔是辦事麻利的人,也有心想在薑縣尉面前露個臉,把陶掌櫃、招福、劉三子那夥兒乞丐全部抓住後,再詢問三爺爺一番,讓海子把三爺爺的供詞寫下,並讓三爺爺畫押後,立刻押著陶掌櫃他們趕往縣城。
三爺爺則是回了豆腐攤,把事情跟大家說了:“老孔說,這事兒人證物證俱全,又有薑縣尉在,頂多明後天就能有結果,讓咱們放心。”
大家聽罷,全都放下心來,他們是相信薑縣尉的。
當天他們賣完豆腐豆渣餅,在鎮上收完黃豆後,把一部分黃豆寄放在懸壺坊,一人挑著一擔黃豆回了家。
顧錦裡去鐵鋪拿了做好的鐵餅和鐵錘,準備做豆油。
這一天,羅家也收了兩千斤的黃豆,把一間廂房和堂屋全都堆滿了。
三爺爺跟幾家說了豆腐攤的事兒,大家都很憤怒,但聽到陶掌櫃被抓後,又很是解氣。
“陶掌櫃就該被抓起來,真是喪了良心的。”三奶奶罵道。
“最好把他也押到官礦上去幹活,累死他!”陳氏說著,又繪聲繪色的給幾家人說了一遍那些乞丐被打,招福被抓的畫面。
幾家人聽得心裡舒爽不已,等著看陶掌櫃他們最後的下場。
第二天,縣裡的判決就下來了。
陶掌櫃沒有供出曾掌櫃,他把所有事情都攬在自己身上,說自己鬼迷心竅,見顧家豆腐攤的生意好,所以給黃豆漲價,想從他們手裡賺上一筆。
誰知顧家不同意,還開始自己收黃豆,他氣怒攻心,這才花錢找了乞丐,想要給顧家一個教訓。
陶掌櫃認罪後,事情就沒有再查下去,縣令判了陶掌櫃十大板子,罰銀百兩;招福也被打了十板子,罰銀十兩。
至於劉三子一夥人,全被判到官礦勞作五年。
劉三子他們一聽,當時就暈死過去,那官礦上的活計是最累的,他們這身板根本扛不住,別說五年,就是一年他們都撐不住。
可他們再怎麽後悔也晚了。
因著這事兒,余家也恨上陶掌櫃,雖說陶掌櫃聰明會做生意,這十幾年來給他們余家賺了不少錢,可這次卻差點把他們余家拖進鄒縣丞和薑縣尉的互鬥中。余老爺子氣得不輕,親自發話,讓陶掌櫃和陶娘子滾出陶家糧鋪,這個鋪子不會再給他們經營。
原來那陶家糧鋪根本不是陶掌櫃的,而是余家的,是因著陶掌櫃娶了陶娘子,陶娘子的爹求到余老爺子頭上,余老爺子才把慶福鎮的糧鋪交給陶掌櫃打理,兩家四六分帳,陶掌櫃得個四,余家得六成。
陶掌櫃聽到這個消息,簡直是晴天霹靂,當時就昏死過去。醒來後,拖著受傷的身體跟陶娘子跪在余府門前,求余老爺子收回成命。
可陶娘子又不是余老爺子的親女兒,不過是個侄女,哪裡肯護著他們,讓家仆把陶掌櫃和陶娘子趕走了。
陶娘子的爹是疼女兒的,把自己攢的一百兩銀子給了陶娘子,讓他們夫妻在縣城裡開個小鋪子,繼續過活兒。
因此,等陶家糧鋪再開門的時候,已經換了牌匾,變成了向家糧鋪。
余家不想卷進鄒縣丞和薑縣尉的互鬥中,因此沒有親自經營這個糧鋪,而是把這個鋪子給了一門姓向的親戚經營,還是四六分帳,但余老爺子叮囑向掌櫃,讓他本分做生意,別攪進什麽給他們招禍的事情去。
向掌櫃知道陶掌櫃的事情,因此很是謹慎小心,向家糧鋪開業後,並沒有去拜訪曾掌櫃,也沒有來顧家說什麽不給他們漲價的話,就照常開門做生意,黃豆不拘是誰買,買多少都是三文錢一斤。
三爺爺擔心向家糧鋪會針對他們,親自去買過黃豆,向掌櫃笑臉相迎,按照三文錢一斤賣給他們。
至此,這事兒算是平息下來。
而尚秀才聽說這件事後,親自來到顧家,說了讓顧錦安到他家去念書的事兒。
顧錦安等了這麽多天,終於等到尚秀才的答覆,是既高興又激動。
他壓抑著自己的激動,跪在尚秀才面前,給他磕頭,將將磕到一半,卻被尚秀才扶起來。
尚秀才道:“不用行拜師大禮,我不收徒,隻做先生,教你念書,束脩這些你們家還是要給的。”
尚秀才看過顧錦安對問志的回答後,想到抓拿陸老三那天他的表現,又聽說他沒有上過私塾,而是靠著自學學會的千字文,便對他十分滿意,可思來想去幾天,最終沒有收他為徒。
顧錦安是塊璞玉,只要好好打磨,過個十年定能成才,而師徒名分跟父子名分差不過,一旦拜師,那就是一輩子的事兒,做師父的,可以決定徒弟的很多事情,甚至是婚事。
尚秀才知道自己的身份,他家也就是在田福縣有點名望,出了田福縣,根本算不上什麽,顧錦安值得更好的師父,他作為先生,教他幾年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