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站著的歐陽管事:“……”

　你倒是開啊，喊個屁。

　歐陽先生還喊道:“鳴丫頭，安哥兒，老夫回來了，趕緊開門！”

　歐陽管事聽罷，臉上的表情差點繃不住……二老太爺，您提醒一回就夠了，還來兩回，且這麽個喊法，只要不是傻子，都不可能讓您看見點什麽端倪，何況裡面的兩個都是聰明人。

　吱呀一聲，門開了，顧錦安跟歐陽鳴分立站在兩邊，低著頭道:“先生爺爺。”

　歐陽先生見狀，眯起眼睛，走了進去，瞅瞅他們紅透的臉，氣得夠嗆……顧錦安果然是個不老實的，這模樣，傻子都知道他們一定做了僭越之事兒！

　不過……

　算了，誰讓孫女喜歡，只要沒出啥大事就成。

　“咦，這是，遇熱呈相瓷?”歐陽先生看見桌上多出來的六個瓷杯問。

　顧錦安點頭:“嗯，正是遇熱呈相瓷，是小魚送給三姑娘的。”

　歐陽先生很高興，又抱怨一句:“小魚丫頭不會辦事啊，隻給鳴丫頭送，不給我送，老夫可是幫了她不少忙的。”

　顧錦安忙道:“有給先生的，只是小魚想做得好點，所以得晚些再給您送回來。”

　“還算她良心。”歐陽先生沒有真的生氣，是趕忙去看桌上的六個瓷杯，可看清楚六個瓷杯上的圖案後，臉色黑了:“哼，老夫沒收了，等以後再給你們！”

　不像話，怎麽能做這樣的圖案?

　不過，這圖案做得不錯啊，尤其是前兩個，很生動有趣，安哥兒是被鳴丫頭給揍了。

　“先生……”顧錦安有點不太樂意，這套瓷器，他想讓歐陽鳴收著。

　可歐陽鳴趕忙攔住他。

　顧錦安明白過來，恭敬的道:“是，有勞先生了，還請先生妥善保管……這幾個瓷器，我們都很喜歡。”

　要留給以後的孩子們看的。

　哼，歐陽先生聽得差點翻臉，這個臭小子真是:“還怕老夫把你們的禮物給摔壞不成?就算老夫摔壞了，你還想跟老夫算帳?”

　顧錦安:“學生不敢。”

　歐陽先生:“不敢最好。”

　又道:“安心去科考，不用擔心家裡，也不用這麽舍不得，以後見面的機會多得是。”

　都答應你了，還怕媳婦跑了不成?

　“多謝先生。”顧錦安沒有說太多道謝的話，而是說起發酵肥的事兒:“先生，做乾發酵肥的事兒就拜托您了。”

　西北的地太瘦，必須要用大量的肥料來養，養個幾年，才能徹底改善西北的土質。

　而肥料從哪裡來?

　西北是沒有太多樹葉來做肥料的，可南邊有啊。

　南邊處處青蔥秀麗，到了十一月，還有樹葉掛在枝頭。

　要是把南邊幾十個府城的樹葉、青草都收集起來，數量是龐大的，他們就有足夠的原料來做發酵肥。

　可光做出發酵肥還不夠，你不可能把一桶桶拉稀一樣的玩意送去西北，臭不說，還容易漏，能給你漏一路。

　所以小魚就說了另一種乾肥料的法子，先把發酵肥做出來，再製成一個個乾燥的肥料餅，運到西北去。

　等到西北後，再用水化開，潑到地裡，就能改善西北的瘦土。

　這是一個耗時冗長的事兒，可他們必須做，不然西北地瘦的問題永遠都解決不了。

　說起正事，

歐陽先生肅了臉色，點頭道:“你放心，做乾肥料餅的事兒，在明年春耕之前一定能成。” 又歎道:“老夫一生遊歷四方，可直到最近兩年，才算做了一些真正的為民之事兒。”

　歐陽先生很看不起狂士，覺得狂士就是一群自私自利，隻博名利的東西，可如今他才明白，自己不比狂士好多少。

　他遊歷一輩子，除了寫出一些被人追捧的文章、路遇不平幫過幾個百姓以外，是再沒有做過什麽為農之事。

　而顧家二丫頭的誘蟲藥、除蟲藥、發酵肥，一樁樁一件件，做的全是利民利農的事兒。

　他深感愧疚，也覺得自己荒廢了一輩子，因此最近是一頭扎在發酵肥裡，一天到晚身上臭烘烘的也不介意，勢死要做出能改善西北地瘦的肥料來！

　“聽說小魚丫頭要在西北挖大深井，可需要懂行的大師傅?行，你也別問她了，我動用歐陽家的關系，找幾個大師傅給她送過去，這大深井要是挖出來了，西北喝水的事兒就能解決……百姓們經不起大旱了。”

　當年西北大旱，把整個大楚都給拖累了，鬧成現在這副樣子，不能再來一次了，要是再來，誰也頂不住。

　顧錦安道:“好，有勞先生了。”

　歐陽先生擺擺手，又把歐陽福喊進來:“就是他要帶人跟你去趕考，正式見見吧。”

　“拜見顧大郎君。”歐陽福抱拳一禮，說了自己的情況，以及自己手下有多少人手後，退到一邊。

　顧錦安很感激，這是正式把歐陽福給他了。

　歐陽先生不想聽感激話，隻道:“京城凶險，歐陽家能幫你的不多，很多事情要你自己解決，路也得你自己走……問心無愧，平安歸來就成。”

　“是，學生謹記。”顧錦安跪下，給歐陽先生行了一個大禮。

　這一晚，他住在歐陽先生的書房裡，兩人秉燭夜談到黎明，顧錦安才睡去。

　……

　第二天，顧錦安辰時過半就起來，告別歐陽先生後，帶著歐陽福等人去接吳老大夫，往大豐村行去。

　今天是正式的送行宴，沾親帶故的人都來了，顧錦安他們回到村子裡的時候，村子已經熱鬧非凡。

　何村長一家、尚家、薑縣尉家、徐家、胡東家、方縣丞、連縣令大人都來了。

　羅父跟羅武也回來了，帶著小平喜。

　小平喜跟著烏大東家他們趕了幾個月的路，吃了一些苦，人是瘦了不少，不過模樣更像田二強了，尤其像田二強逃荒的時候。

　幾家人看見他後，都很高興，田小花更是不顧還在外頭，抱著他嚎啕大哭……田家最惦記兩個姐姐的，就是她了。

　小平喜被嚇到了，可他歷來是個懂事的，安慰田小花:“小姨母不哭，我很好，爹娘也很好，都安葬了。”

　大林姥爺千叮萬囑，要他一定要當眾說自己是有爹娘的人……惡語能殺人，路已經給他安排好了，為了不連累人，他必須得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