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新】 ,! 不大不小的宅院收拾得很利落。
梧桐樹下有花池、魚塘,還有涼亭躺椅,一進院門就感覺清清爽爽。
葉思嫻沒功夫打量這些,三步並作兩步往正屋走去。
房間裡充斥著濃濃的藥味,葉老夫人正伏在床邊喂藥,不停有咳嗽聲傳出來,還夾雜著郎中陰陽怪氣的指責。
“您身子這麽差就別憂慮這麽多,急火攻心更不行啊老太爺”
“自個兒的身子不珍惜還指望誰來珍惜?您那女兒再有本事也不能回來”
“還是好好養好自己的身子吧”
郎中一席話,榻上的人咳得更厲害,葉老夫人有心辯駁兩句,想想又閉了嘴。
城裡有頭有臉的大夫推說忙碌不肯來,這樣的郎中請來一個也不容易,萬一再氣走,老爺可不就沒救了?
“是,您說得是,快些施針吧”,葉老夫人語氣居然帶著些討好。
郎中裝模作樣捋了捋胡須,慢悠悠拿出一排銀針,眯著眼過燈、找穴位,就要施針。
此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慢著!”
葉思嫻鐵青著臉立在外間的紗帳外。
“來人,把這個醫德醫術不精的郎中給我請出去!”
周圍立刻有人上來捆了郎中的手腳強行扭出去。
“哎你們是什麽人,耽誤我治病出人命你擔得起嗎?葉老夫人,您看見了這可不賴我,我的一百二十兩診金一個子兒都不能少啊!”
“我冒著被罵的風險來治病我容易麽,不能少啊!”
聒噪的聲音漸行漸遠,葉思嫻邁進內間流淚滿面跪在雙親面前。
“爹娘,女兒不孝回來看望你們了”
她鄭重其事磕了三個響頭,把葉老夫人嚇得不輕。
“皇后娘娘?”
當年性子爽朗的白氏、溫柔秀美的娘親,豁達大氣的夫人,此刻變得垂垂老矣縮手縮腳,見了自己女兒滿臉惶恐。
“快起來,使不得使不得”
“娘!”,葉思嫻泣不成聲:“有什麽使不得,你們是爹娘啊”
“快起來,你快起來”
她還是強行拉了女兒起來,顫顫巍巍尋了個座椅,用袖子使勁兒擦了擦才讓葉思嫻坐。
“皇后娘娘別嫌棄,我們這裡簡陋,怕你不習慣”
如坐針氈坐下,看著顫顫巍巍忙碌的母親,又看看病榻上咳得話都說不出的父親,葉思嫻心都碎了。
“怎麽會變成這樣,你們在江淮縣養老應該過得好才是,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哥哥是怎麽安排的,為什麽你們連請個大夫都難??”
“你還有臉說!”,葉父突然掙出一句話,說完又劇烈咳嗽起來。
“爹!”
葉思嫻衝過去扶著父親親自喂了口水過去,葉父這才稍稍緩解。
“嫻兒你……還用問嗎?”,葉老夫人苦澀無奈。
“兩個月前江淮縣突然起了一股流言,說你霸佔皇寵,利用洵王把皇上的妃嬪趕出宮去,還說你不讓別的妃嬪見皇上生孩子,宮裡隻留你自己生的,連皇長子也被你設計趕了出去”
“還說……”,葉老夫人垂淚:“說你是妖妃禍國,迷惑皇上,有人甚至謀劃著要清君側”
“我們葉家雖不是大戶,卻也是清貴人家,你爹一輩子都忠君愛國,想不到老了老了還要背上這麽個罪名,都說葉家的女兒禍國殃民”
“爹娘怎麽受得住!”
葉父不停咳著,眼睛直勾勾盯著葉思嫻,那是一種冰寒至極的眼神,好像在說:“你這個不孝女,居然還有臉回來”、“我沒你這個女兒”。
“是我有錯!”
葉思嫻跪在父母腳下:“傳言真真假假不可信,可終究是我錯了,我不該一心霸佔皇上”
葉夫人搖頭苦澀:“當年你入宮得寵,娘還很欣慰說,難得皇上是個知道疼人的,長情的,不會三言兩語就把人拋在腦後生死不論”
“現在想想還不如我的女兒就在宮裡平平安安,寵愛子嗣咱們都不要,爹娘只希望你平安”
“現在說什麽都晚了,女兒只希望爹娘明白,我除了私心,沒做過任何虧心事更沒害過人”
“你還敢狡辯!”,葉父大怒指著女兒的腦門。
“被你趕出宮的妃嬪都跑到家門口來告狀了,你還說你沒害人!”
葉思嫻徹底懵了。
葉老夫人無奈頷首:“不錯,是有人自稱皇上的妃嬪,說被皇后謀害出宮,流落街頭走投無路”
“她知道許多皇宮大內的事,說得有板有眼,要不然傳言也不會這麽厲害”
葉思嫻癱坐在地,愣愣怔怔間想起靈芝的話。
她說‘主子這裡頭一定有蹊蹺’,現在她終於感覺出來的確有蹊蹺。
“無論如何我絕沒有害人,現在當務之急是給父親治病,我帶的有禦醫”
“不用你的人!”,葉父別過頭。
“你不是我的女兒,你變了,徹底變了!”
“老爺!”,葉夫人傷心欲絕:“我們已經請不到像樣的大夫了,你的身子要緊,何不讓……”
“我就是死也絕不用她的人,皇后娘娘請便吧!”
他一輩子忠君愛國,沒想到老了老了,有人告訴他‘你的女兒禍國殃民狐媚皇上、逼捐世家大臣、謀害皇嗣宮妃、霸佔皇寵’。
原本他不相信,可傳言有鼻子有眼,連人證都跑到家門口告狀說走投無路,皇后逼死人。
他不得不信!
“你爹他老糊塗了,嫻兒別跟他一般見識,快讓禦醫過來,我怕他一氣之下撐不住”
葉老夫人拉著女兒出來外間急切叮囑著。
“當然不會”
葉思嫻並不計較,只是有些欲言又止。
葉老夫人捋著女兒的頭髮:“不管那些事你有沒有做過,你終究是我十月懷胎的骨肉,嫻兒,娘希望你好好的”
“去吧,等你爹消消氣你再來”
從葉宅出來,葉思嫻眯著眼望著碧藍的天覺得有些不真實。
她甚至不知這麽一切是怎麽來的。
就像藏在水裡的鱷魚,無聲地靠近你,然後在你毫無感知的時候突然竄出來死死咬住喉嚨,一招致命,連掙扎都是奢侈。
現在她就如同被扼住喉嚨一樣,解釋是狡辯,不承認是狡辯,什麽都是狡辯。
有口難言,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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