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百官振臂高呼，葉思嫻全然聽不見似的。

　隻深情款款看著眼前的男人，自己的丈夫。

　“我們這也算大婚了吧”

　她淚眼婆娑，心裡五味雜陳，“這麽多年，咱們終於大婚了嗎?”

　“是，大婚了”

　儀典過後就是祭天祭祖，要跪拜太廟，要敬告天地。

　葉思嫻坐在奢華的鳳駕華蓋上，從皇宮奔波到皇陵，再從皇陵奔波到京城祭天台。

　這一忙就是將近六個時辰。

　終於結束一切時，已經臨近戌時，天邊最後一絲夕陽也消失不見。

　回到儲秀宮，葉思嫻累得連脫去朝冠的力氣都沒有，靈芝和春蟬隻得小心翼翼伺候著卸妝梳洗。

　趙元汲回來得更晚。

　帝王封後大赦三天不早朝，他撐著身體沐浴更衣，擁著妻子沉沉入睡。

　翌日，帝後二人一覺睡到天光大亮，尤其葉思嫻。

　她醒來時已經接近中午，床榻周圍早已無人，被窩都是冷的。

　“巧燕！”

　某人迷迷糊糊爬起來，頂著烏七八糟的頭髮。

　“巧燕！”

　她又喚一聲，巧燕才連三趕四跑進來，灰頭土臉風塵仆仆的樣子。

　“這是……”

　葉思嫻有著驚愕:“你們幹嘛呢?”

　“娘娘有所不知”，巧燕淨手後麻利服侍主子起身。

　“皇上一早就吩咐奴婢們收拾東西，說是……還有一個驚喜要給娘娘”

　巧燕兩眼發光羨慕不已。

　“皇上三日不上朝，連折子都暫時放在一邊，要專心陪伴娘娘呢”

　“胡說什麽，我餓了，快讓小廚房傳膳”

　葉思嫻滿臉不自在，巧燕嘿嘿笑著跑開。

　……

　說是早膳，其實飯點早已過去，嚴格來說頂多算是一頓點心。

　趙元汲帶著孩子在外間玩鬧，葉思嫻慢悠悠吃著廚娘煮的小餛飩。

　時光就這麽慢慢流淌著，溫暖且舒適。

　一小碗餛飩下肚，孩子們也玩累了。

　他們離開後正殿只剩下帝後二人。

　“嫻嫻，朕想帶你去個地方”，趙元汲忽然道。

　“這大熱天的要去哪兒，今兒個太陽可是曬呢”

　葉思嫻慵懶，其實她隱約猜到是哪裡，不好揭穿罷了。

　“不曬，朕親自為你打傘，走吧”

　趙元汲不由分說把人拉走。

　葉思嫻披了薄綢鬥篷，小鳥依人鑽在夫君懷裡，夫婦二人往外走。

　沿著草木蒼鬱的宮道，踩著鋪滿鵝卵石的禦花園小徑，兩人不緊不慢說笑著，打鬧著往前走。

　“這太液池可是發生了不少故事啊”

　“那裡就是北苑了”

　“臣妾入宮多年，還是第一次和皇上這麽走路。”

　沿途有妃嬪偶遇，她們誠惶誠恐跪在地上連頭也不敢抬。

　趙元汲一個個打發走，才轉過頭看著葉思嫻。

　“以後也會有的，會有很多次很多次”

　“希望吧”，葉思嫻踮起腳尖擁著夫君的脖子。

　“我何德何能讓皇上這麽對待?臣妾這輩子死也值了”

　“世人都說愛皇帝的女人都是傻子，可我就想傻一回”

　葉思嫻不要理智，不要世俗，她什麽都不要就隻想要眼前這個男人。

　趙元汲緊緊摟著她。

　“捂了這麽多年，朕總算把你這塊石頭捂熱了”

　“小沒良心的”

　……

　帝後二人慢悠悠走著，不知不覺來到棲鳳宮。

　這座后宮最巍峨挺拔的宮殿，這座與昭陽宮遙遙相望遙相呼應的宮殿，這座塵封許久無人踏足的宮殿。

　這一刻，終於要迎來她的新主人。

　“我就知道是這裡”

　“知道你一定會讓我住這兒”，葉思嫻淚眼朦朧。

　“一國之後，正位中宮，你當然要住在棲鳳宮，儲秀宮再尊貴再習慣，也終究是妃嬪住所，嫻嫻你別拒絕”

　“不會的，我同意”，葉思嫻頷首。

　“你放心朕已經全部整理了一遍，這裡再沒有別人的半分痕跡，以後都只有你”

　趙元汲忽然解釋。

　葉思嫻抹了把眼淚，轉身牽著他往棲鳳宮走去。

　推開沉重的宮門，第一眼就看見滿院子載滿了梧桐和楓樹。

　原先的參天巨木一棵也找不到，全是新栽的幼苗。

　再往裡走是布置一新的大紅婚房，紅色的新油漆，紅色的床帳，紅色的帷幔。

　甚至滿屋子都是珍貴的紅花梨木。

　“太貴重了，臣妾如何住的安穩?”，葉思嫻目瞪口呆。

　對了，連臥房的牆都布滿了紅泥，隱隱散發著別樣的異香。

　她在書裡看到過，這個叫做椒房。

　葉思嫻愣了半晌，目瞪口呆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眼圈一陣陣發紅。

　“喜歡嗎?你可願意住進來?”

　“願意！”

　“皇上，臣妾何德何能?”

　這四個字她今天不知道說了多少遍，可她還是想問。

　“你真的想知道嗎?”，趙元汲忽然認真起來。

　一國之君就那麽氣勢恢弘盯著她。

　葉思嫻微微一怵，還是堅定點頭:“想知道”

　“因為……此情此景換做任何別的女人，她都不會問自己何德何能，而是感激涕零跪在地上叩謝皇恩浩蕩”

　葉思嫻:“……”

　她隱約有些明白，又不敢真正確定，歪著腦袋想了半晌才恍然大悟。

　“你是嫌我傻吧?”

　“皇上，臣妾叩謝皇恩！”

　嬌小的女人撲通跪在地上，被趙元汲單手揪了起來。

　“別傻了”

　……

　葉思嫻將棲鳳宮上上下下看了一遍。

　再次感歎自己一個人怎麽能住這麽大的地方。

　“你是皇后，以後每日會有妃嬪來參拜，你還要處理后宮事務，接待命婦，地方自然要大些”

　葉思嫻聽得很鬱悶:“是”

　……

　冊封皇后其實是件天大的好事，但葉思嫻似乎不這麽認為。

　從當皇后的第一天，她就累得半死，聽說以後還要履行皇后職責，還要接待命婦，晨昏定省。

　她更加確定，自己悠閑自在的好日子似乎到了頭。

　從棲鳳宮回來，她一直強顏歡笑。

　趙元汲問她下午吃什麽點心，她說好。

　問她明日有什麽安排，她也說好。

　甚至有宮人來報，說景珠和景妍兩姐妹吵了起來，她還說好。

　“嫻嫻！”

　趙元汲敲了敲她的額頭。

　“小姐妹吵架，你不過去看看?”

　葉思嫻終於回神:“去，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