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曉腦袋一脹,頓時也回過味來。
“至於桂子為什麽會挑唆四妹妹?”虞幼窈彎了彎嘴角,聲音裡透著一絲歡快。
冬梅掀開瑞腦獸首香爐,添了安神的香片,漫不經心接了一句:“何姨娘將桂子帶到了主院。”
老夫人將她送到大小姐跟前,是希望她能時常從旁提點些,以免大小姐懵懂,教人糊弄了去。
虞幼窈輕笑了一聲,做了一場夢,再仔細看身邊所有人的一舉一動,倏然發現她們的手段也不過如此。
便在這時,許嬤嬤端著銅盆走進來。
虞幼窈隻穿著粉色的繡荷小兜兒,披著鴉青色的長發,坐在床上:“嬤嬤,如果我今天同意讓虞清寧往後同我一起學規矩,你會生氣嗎?”
許嬤嬤將手浸進了銅盆裡頭,聞言後,不由一頓:“進府前,老夫人交代我只需照顧你一個。”
意思不言而喻。
她進虞府伺候虞幼窈,是想將來老了能得虞府榮養,也打聽過,虞老夫人明理寬厚,賞罰分明,虞府分了家,大房裡頭人口簡單,是不錯的人家。
盡心盡力照顧虞幼窈是本份,但拉帶著整個府裡頭的姐兒們,教這些個主子呼來喝去,又算什麽?
豈不真成了人人使喚奴婢了?
她在宮裡頭是卑躬曲膝,彎腰折背地伺候了貴人幾十年,好不容易得了恩典,風光出宮,也只是想尋個安身之所,可不是給自己找罪受的。
虞幼窈爬到了床上,咕嚕了一聲:“一個個都覺得我年歲小,只知道吃喝,變著法子算計我。”
就是從前還懵懂著,不懂這些個算計,她也不會答應虞清寧,自個屋裡頭的嬤嬤,又豈容其他人呼來喝去?
許嬤嬤瞧著小姑娘雪膚凝脂,毫無瑕疵,不由暗讚了一聲:“我打小就進宮了,什麽樣的聰明人都瞧見了,往往那些機關算盡太聰明,都不會有好下場,像姐兒這樣,該明白,明白,該糊塗,糊塗,緊著自己日子過得舒坦的人才好,老祖宗說人生難得糊塗,正是這個理兒,太較真的人,都是作繭自縛,苦的是自己。”
她到虞幼窈跟前攏共也沒兩天,但虞幼窈待她親近,沒有隔閡,與柳嬤嬤態度一般無二,是將她拿自己人瞧,瞧著沒心沒肺,但心中自有城府,是個有造化的人。
虞幼窈撇了撇嘴:“這人啊,最忌勞神,思慮太過是要不得的,心高氣盛、太過聰明的人往往弱症伴體,不是咳嗽氣喘,就是頭疼腦熱,常放寬心,才能儲血養氣,也就百病不侵了。”
“姐兒,是個明白人。”許嬤嬤笑容盛了一些,取了一瓶色澤黃金的花露,倒了幾滴在掌心上,緩緩搓勻,然後覆於姑娘的後背蝴蝶骨上,以一種十分獨特的手法揉按。
不大一會兒,虞幼窈就覺得骨頭燒得慌,有些難受,癟著小嘴兒:“嬤嬤,你都沒有告訴我,塑骨竟然這麽疼,嗚嗚,我不要塑骨了。”
見小姑娘撅著嘴兒,跟個小豬崽兒,癱在床上一動不動,嘴裡哼哼哧哧,許嬤嬤道:“姐兒身子骨還沒長開,骨頭也不會太嫩,這個年歲塑骨最好,骨相長好了,姐兒將來就能長出一副美人骨,曲頸、削肩、薄背、纖腰、又長又直的大長腿,還能矯正姐兒駝背,彎背,脊骨不正。”
女孩子家就沒有不愛美的,一聽說塑骨能變美,虞幼窈“啊嗚”一聲咬住了枕頭,小臉都皺成一團。
經歷過在夢裡被扎心取血之痛,虞幼窈覺得我可以!
“塑完骨,
我再教您幾個動作,往後每天睡前練一盞茶,練好了,您將來不僅骨美身段好,對身體也好。” 塑骨塑身後,女子身嬌骨軟,將來無論是伺候丈夫,還是生養孩子都極有好處,旁人想學也學不上。
不過姑娘還小,這等事她自然不會多說。
虞幼窈哀嚎一聲,哭唧唧:“嬤嬤,不如我就跟你學一學規矩算了,這什麽塑骨、柔身宮中貴人那一套,就算了吧!”
塑完骨,還要塑身?
吃吃喝喝的日子不好過麽?她為什麽要找罪受?
許嬤嬤:“老夫人托我教養姑娘,盡心盡力照料姑娘是我的本份,凡是對姑娘好的,我自然不遺余力。”
但凡為她好的,祖母哪有不答應的?虞幼窈滿臉哀怨,氣焉了,哭兮兮:“嬤嬤,你就告訴我,除了這些,我還要學些什麽,讓我心理也好有個準備。”
“姐兒能這樣想,就再好不過了,”許嬤嬤給了她一個讚許的眼神, 不過虞幼窈趴著身子,瞧不見:“基本的儀容、儀表、儀態、儀禮等都要學一學,您……”
“等等,”虞幼窈驚瞪了眼睛,也顧不得禮不禮貌就打斷了許嬤嬤的話:“虞府裡頭有專門教導姐兒們規矩的教養嬤嬤,我五歲就學了這些,為什麽還要重新再學?”
大戶人家重規矩、教養,虞府也不例外,祖母就算再疼她,她該學的基本規矩,也是一樣沒少。
許嬤嬤也有自己一套說辭:“您是在老夫人屋裡頭長大的,又是府裡的嫡長女,儀禮方面理應比府裡頭其他人更出眾才是。”
許嬤嬤果然不愧是宮裡頭出來的,這才將將相處一天,就把虞幼窈的性子給尋摸上了,這小姑娘瞧著沒心沒肺,可卻是個明白人。
就算虞幼窈散漫慣了,聽了這話兒後,也不禁握了握小拳頭:“嬤嬤說得對,如果我儀禮不如家中其他姐妹,豈不墮了祖母的名聲?”
祖母疼她,她也要祖母為她驕傲才行。
許嬤嬤又道:“除此之外,京中各家最基本的情況也要熟背,女紅、中饋、調香、烹茶等,便不需要精學,但也要懂一些。”
虞幼窈興致缺缺,打了一個呵欠。
許嬤嬤倒是不意外:“再過兩年,您就要在京裡頭走動,與各家夫人小姐們一起往來與話,若是連人也認不清楚,彼此關系也鬧不明白,丟了顏面是小,得罪了人是大,而且,與人往來,也少不得要談風論雅,閑話家常,若是事事不通,豈不是拙了嘴,在一旁乾站著,還要教人瞧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