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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判》二百零五 你做我猜
姚子邑每隔三天,都會來給陳王夫婦請安。

 這是從姚子邑極小的時候就立的規矩,當時世子還在的時候,姚子邑還是世子的伴讀。

 今天早上,姚子邑陪陳王夫妻用早膳,桌子上的粥菜都是他喜歡吃的。

 “近日功課如何,學到哪裡了?”陳王問他,姚子邑回道,“先生重講了策論,我有幾處有不同的理解,還和先生爭辯了幾句,先生大約有些不高興,我打算今天去給先生賠禮。”

 “你說得口氣重嗎?”陳王妃問他,姚子邑點頭,“興許有一些,到底我是學生,一些些都要不得。”

 陳王妃給他擰了熱帕子:“擦擦臉。”又道,“你那先生也不是小氣的人,氣性過去就無妨了。”

 “是。”姚子邑擦臉,衣袖落下來,露出手肘上的一道淤青,陳王妃問道,“怎麽受傷了?”

 姚子邑將袖子拉下來:“沒事。不小心磕到了。”

 陳王妃皺了皺眉沒再繼續問,淡淡地道:“那你更小心一些。”

 “我吃完了,這就去找先生了。”姚子邑說著一頓,又想到什麽,“我約了二十六那日詩會,王爺您得空嗎?”

 陳王本在喝茶,聽到邀約頓時笑了起來,道:“你們年輕人一起玩兒,本王不去,免得掃興。”

 “不會。您風趣幽默又有才學,豈會掃興。”

 “誇我呢。”陳王笑容滿面,問道,“你都約了誰?”

 姚子邑報了所有人的名字。

 “還有沈大人和葉四小姐,行,你好好玩兒,到了那日再看,若有空一定會去。”

 姚子邑高興地告辭了。

 陳王找人來問,侍衛將那天的情形說了一遍,陳王妃道:“這麽說,葉四小姐是因為縣主到了,才同意的?”

 “是。”

 陳王妃讓侍衛走了,沉了臉,陳王道:“你得空試探一下,她是小姑娘家賭氣,還是別的原因。”

 “這兩日找機會試一試。”

 姚子邑在門口碰到了等著他的葉月棋。

 “子邑。”葉月棋停在他面前,“我送去的點心,你吃了嗎?”

 “沒有。”

 葉月棋頓了頓:“我約了伯母明早去廟裡,你去不去?”

 “不去,我近日學業很重。”姚子邑頓了頓,“我告辭了。”

 葉月棋面無表情地看著姚子邑走遠的背影。

 “素娟,我們去馬廄再看看明早要用的馬車。”葉月棋走著,素娟問道,“小姐,一定要明天去嗎?”

 葉月棋點了點頭:“來不及了。”

 “為什麽?”素娟問她,葉月棋沒回答。

 她感覺,陳王夫妻很有可能,要將她嫁給王彪。

 其實,嫁給王彪沒有不好,按照地位來說,是她高攀了,可是,她辛苦了幾個月,不是為了嫁給王彪的。

 ……

 葉文初忙了一早上,剛喝了一口茶,馬玲跑來了:“奶奶,我有事和您說。”

 她拉著葉文初去後院,低聲道:“葉二小姐出事了。”

 “怎麽了?”

 “今天早上,她和姚夫人一起去拜佛,沒有想馬車的軸是裂的,走了半道車廂翻了。”

 葉文初驚訝了一下,挑眉道:“然後,葉月棋為了保護姚夫人,而受了重傷?”

 “對!”馬玲道,“我去出差的時候,姚夫人正在告訴姚公子,

說是二小姐抱著她呢,我一看,二小姐很慘,腿都骨折了,臉上也刮破了,總之傷得不輕。” “師父,那車我看了沒看出什麽問題,您說,這事兒是預謀還是意外?”

 “不好說。”葉文初挑眉,如果是意外,那就是葉月棋運氣太好了,這一摔,不但暫時不用嫁給王彪了,還可能得到姚子邑的感激。

 馬玲唾棄道:“如果是故意的,那車夫也太慘了,聽說被打了五十板子,攆出王府了。”

 “奶奶。”毛很遠指著外面,“王府來人請聞大夫和您。”

 葉文初笑了。

 她到外面,是一位面生的婆子,正在和聞玉說話,看見她也趕忙來行禮,道:“給奶奶請安。奴婢奉命來請二位大夫,廣寧縣主傷的很重,所以……還挺著急的。”

 聞玉當然聽葉文初的,所以他沒說話。

 葉文初和婆子問道:“具體傷著哪裡了?”

 “主要是左腿,臉上,還說胳膊也疼著。”婆子道,“您看您和聞大夫誰有空去走一趟瞧瞧?”

 葉文初看著聞玉,道:“師兄去吧,讓四小姐陪著您?”

 “行,那我和四小姐去。”葉文初和婆子道,“你先回,聞大夫這就去。”

 婆子應是。

 葉文初先回去,換了衣服,葉松和劉氏知道葉月棋受傷,也趕緊來找葉文初,知道她要去,要和她一起。

 葉文初沒拒絕,去接著聞玉,大家去了王府。

 房間裡,葉月棋躺在床上,臉色確實不好看,房裡很多人,姚夫人一臉擔憂地握著葉月棋的手。

 他們進去,先和坐著的陳王妃行禮,陳王妃道:“別虛禮了,去看廣寧吧。”

 劉氏和葉松去看女兒。

 大家給聞玉讓了位置,讓他看病。

 葉文初觀察姚子邑的神色,他坐在桌邊,手握著茶盅面色很沉重,看見葉文初來,他恍惚地點了點頭,專心去等聞玉的診斷。

 “胳膊沒事,腿有些骨裂,還有幾處皮外傷,問題不大,用藥後仔細養著。”聞玉取了兩瓶藥膏給葉月棋,“紅口的瓶子是用在臉上的,藍色的瓶子的是塗在身上的。”

 葉月棋氣若遊絲地道謝。

 “腿需要上夾板,你年紀輕,大約半個月就好了。”聞玉說完,姚夫人問道,“夾板要怎麽準備?”

 聞玉交代了,姚夫人就讓姚子邑去準備。

 “我這就去。”姚子邑去準備。

 葉文初並沒有上前去,而是遠遠看了幾眼,就到陳王妃面前來說話。

 她前兩日剛說,她和葉月棋關系不好。

 陳王妃也不意外葉文初不過去慰問,反而請她坐自己邊上,問道:“聽說你也會一些醫術?”

 “會一些,尋常的小毛病我是可以開藥的。”

 陳王妃笑著點了點頭,忽然問道:“聽廣寧說,她和你們還有子邑一起,約了詩會?”

 “嗯,我同意了。娘娘去嗎?”

 “還請我嗎?我去能做什麽呢?”陳王妃擺手,“不過,我以為你不去呢,畢竟你們姐妹……”

 葉文初強調道:“和廣寧縣主沒什麽關系,我純粹是覺得好玩,再說,我總不能因為她去我就不去,讓來讓去多沒意思。”說著,視線落在進門的姚子邑身上,眼裡是狡黠的笑意。

 這笑容陳王妃不陌生,就是小姑娘之間,互相不服氣爭鬥的笑。

 “看什麽?”陳王妃也看著姚子邑,葉文初指了指姚子邑,“我去問問他要不要幫忙。”

 說著上去問姚子邑:“要幫忙嗎?”

 姚子邑搖了搖頭道:“我自己可以,多謝四小姐。”

 葉文初道:“不用謝。”

 陳王妃就看到原本閉著眼的葉月棋忽然睜開眼,喊了一聲疼,姚子邑走快了幾步。

 葉文初又重新坐下來,和陳王妃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姚子邑以前家境普通,所以一直默默無聞沒什麽人關注,現在他爹是監軍,所以小姑娘們注意到很正常。

 蔡平先前看著也是對姚子邑有意思。

 陳王妃端茶喝著,這些她都看在眼裡。

 聞玉的事做完了,劉氏和葉松留在那邊,他們兩人從陳王府退出來。

 “王妃試探我,”葉文初推著聞玉,低聲道,“這樣看來,姚子邑肯定是她的兒子。”

 聞玉驚訝地仰頭看著她:“那姚子邑知道嗎?”

 “現在不確定。”葉文初低聲道,“但我偏向於他不知道。甚至,我懷疑姚夫人都不知道。”

 聞玉問她:“你為什麽有這樣的感覺?”

 葉文初推著他走,頓了頓道:“因為姚夫人太把姚子邑當兒子了。”

 她說完,聞玉就明白了,姚夫人使喚了姚子邑幾次,中間綁腿的時候,葉月棋喊疼,姚夫人還訓了姚子邑,讓他下手輕一點。

 如果她知道姚子邑是世子,她是無法在陳王妃面前,這麽自然的訓子。

 這是正常人的心理。

 “不但如此,我還有一個更大膽的猜測。”葉文初將聞玉推去了縣衙,請了魯志傑他們在公房裡說葉文初上午的發現。

 她將所有都說了一遍,總結道:“這些感覺,是可以調查證實的。”

 “但有一點我停留在猜測。就是,原先的世子是怎麽死的。”葉文初問魯志傑,因為這裡只有魯志傑是最清楚的。

 就她和聞玉所知,陳王府沒有去雲頂山求醫。

 這讓她奇怪,世子生病,居然不求神醫。

 尋常老百姓都會傾家蕩產風餐露宿地排隊去雲頂山,王府居然沒有。

 “前年下半年,世子先是說風寒,後來病情越發嚴重,請了不少大夫看,藥也吃了不少。”魯志傑道,“本來沒覺得什麽,但熬過了春天,還沒入夏……五月十九還是二十九,薨逝了。”

 “朝廷說派巡檢來的消息,什麽時候傳過來的?”葉文初問沈翼。

 “削藩雖沒有明著說,但消息肯定會傳到這裡,平順十三年年中的時候,才是確切消息的。”

 也就說,陳王世子是在得到消息以後的幾個月內突然生病,並在第二年薨逝的。

 “你的意思,陳王世子非自然死亡?”沈翼問葉文初。

 葉文初點頭:“我覺得完全有可能,因為太巧了。”

 “這、這也太狠了吧,換別人的兒子,再殺了……這……”魯志傑說完,忽然想到什麽,“這麽說,姚仕英夫妻兩人,都不知道他們的親生兒子被人掉包,甚至於被人殺了?”

 葉文初點頭:“對,我就是這個意思。”

 這話說完,房間裡大家的神色都古怪起來,沈翼靠在椅子上,看向葉文初道:“如此說,陳王世子之墓,非要驗不可。”

 葉文初道:“找機會先理一理墓室什麽情況。”

 魯志傑很激動,起來在房間裡踱步,走來走去。

 “大人,您轉悠得我頭暈。”葉文初道,“您這麽激動,是打算自己去盜墓嗎?”

 魯志傑道:“不是,是我想到一件事。”

 他走到門口看了一眼,道:“徐東凹當時想巴結陳王,去王府想給世子看病,但沒成,他連王府都沒進去。”

 “後來,他退而求次之,巴結的劉兆平。”

 說起徐東凹,自從劉兆平死後,他們就沒有看到他了。

 “得空,去見見徐大夫,不知道他和他嫂子過得如何。”葉文初笑著道。

 幾個人都笑了起來。

 沈翼討論關於葉頌利說的有人找他洗、錢的事。

 “我正好要去找王彪,順道聊一聊這件事。”

 四個人各自有事,聊完後就散了,沈翼去韶州找王彪,葉文初叮囑他道:“王彪對劉兆平與對陳王的態度是不同的,我覺得你要更謹慎。”

 王彪的作用很大, 如果他改變主意,又重新對忠誠陳王,那他們就危險了。

 “你也多加小心,不要再去和姚子邑接觸。”沈翼也叮囑她。

 葉文初不解:“我找他接觸?就主動說了一次話!”

 “總之不要就行了。”

 沈翼說著就走了。

 葉文初莫名其妙,聞玉問她:“你主動找姚子邑幹什麽?”

 “我就氣葉月棋,說的話也循規蹈矩。”她當時還是問的案情感受,“不過姚子邑確實不錯,脾氣好有原則學識也不錯。”

 聞玉凝眉:“這麽優秀嗎?”

 葉文初點頭:“客觀說,我覺得很不錯。”

 聞玉道:“客觀說,我覺得很一般。”

 葉文初古怪地看了一眼聞玉,不想聊姚子邑了,說得她好像品味很差一樣。

 “有人來了。”聞玉停下來,看著衝著這裡走來的兩個人,含笑道,“師弟來了,看來師父這次真的要很久才回來了。”

 葉文初衝著白通揮了揮手。

 白通今年八歲,因為是七個月早產,他的生長發育比同齡孩子都晚,瘦瘦小小看上去只有五六歲的模樣。

 白通生得很清秀,細眉大眼,除了做事過於認真外,幾乎挑不出他有什麽缺點。

 白通上前來,衝著聞玉和葉文初施禮:“聞大夫,四小姐好。”

 “看看,他比我們認真多了。”葉文初問白通,“師父叮囑你不能喊師兄師姐?”

 白通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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